第39章 第39章
第一章潜伏
北庆毗邻南越的除了天水城，最为著名的就是扬州，扬州城地理位置优越，不仅有南越的精致秀美，更包含了北庆的中正大气之风。
每逢春夏之际，北庆的文人雅士大多都会不远万里来到扬州城，为这座风景优美的城池赋诗几首。
草长莺飞的季节，扬州城正是一年里风景最优美的时候，城门口也一改冬日里的萧瑟，排满了想要进城的文人书生。
“刘叔，您说大小姐如今都快二十岁的老姑娘了，怎么永平侯夫人竟好似突然想起与我们家的婚约似的？”
满福架着一辆半旧的马车，看着前面排的长长的队伍，便扭头跟车里的人闲话起来。
“主家的事情，少多嘴！”车里的人低声喝道，只是心底到底是对那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大小姐又看低了几分。
那永平侯夫人等到大小姐都快二十的年纪了才故作想起婚约的样子，无论她是真忘还是假忘，都让他们关家的大小姐成了满上京的笑柄。
只是……永平侯世子到底如今是圣眷正隆，颇得圣上的赏识，若是真让大小姐借着永平侯世子的势一飞冲天，那府里的夫人和小姐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到夫人临出门前给他的暗示，刘全心下一紧，到底是不能让大小姐回京了，不然这满府的人可就没几个好日子过了。
刘全在马车里心思转的飞快，警惕心是升了又升。
想起满福那向来多嘴多舌的性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此次接大小姐回府，你给我仔细你那张嘴，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大小姐察觉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满福满口答应下来，心里却颇为不以为意，别以为他不知道，夫人出门前那话，分明就是让他们在路上把大小姐给解决了，到时候那永平侯世子那门婚约可不就落到三小节身上了吗？
更何况大小姐也活不到回京的时候，他多不多嘴，有什么关系？
不满的腹诽了几句，满福就见原本堵了半天的队伍，开始慢慢的走动起来，便赶紧驾着马车紧跟上去。
两人入了城，直奔关家在扬州城内为那位体弱多病的大小姐置的宅院。
破旧的木门上还挂着几片斑驳的漆，原本金色的门环也被风雨侵蚀的锈迹斑斑。
刘全和满福看着面前这破败的，明显久无人住的小院，面面相觑。
“嘎吱”
旁边邻居家一个衣着朴素的大娘端着一盆子衣服出来，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多了些警惕。
“你们找谁？”
大娘一手端着木盆卡在腰间，一手搭在衣服上，状似不经意的问。
刘全是关府多年的管家，虽然关府门庭低，但到底也是见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和贩夫走卒，自是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下便扯着嘴，热情的问，“大娘，您知道住在这的那户人家去哪了吗？”
听他这么问，那大娘不仅没有放松戒备，反而更加警惕的看着他，“你们问这做什么？”
那户人家就住了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听说是从上京来的，除了每年有那么一两辆的马车过来给送点吃食衣物，就再没人打听过这家，大娘心里生怕这是什么坏人，盯上了隔壁的小姑娘了。
刘全人精一样，怎么看不明白大娘的想法，当即亮了身份，“大娘，别误会，我们是主家的奴才，专门接我们大小姐回上京的。”
隔壁大娘见他递过来的路引，这才半信半疑道，“隔壁这户前些日子下雨的时候房顶被雨水冲塌了，那姑娘早都搬走了。”
刘全眉头一皱，搬走了？大小姐在这扬州城无亲无故的，她一个孤身女子，能搬哪去？
“我听说那姑娘好像是搬到了东街那边的一个医馆里，说是给一个女大夫打下手挣点花用去了。”
想到这，那大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刘全，这京里的大户人家奴才都穿的这么好，怎么反而主家小姐沦落到去给人打下手赚钱去了？
刘全面色如常的道了谢，给了满福一个眼神，对方麻溜的塞了几个银稞子到大娘的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也没做啥？”
大娘没想到这京里来的人户这么大方，两个奴才随随便便就能给人这么多钱，只是到底是心里受之有愧，实在不好意思收。
“大娘就收下吧，我们家大小姐孤身一人住在这扬州城，也是多受你们这些邻居的照拂，就当是我们家主的一片的心意了。”
刘全这话说得诚恳又好听，那大娘听得舒坦极了，想想自己往日给隔壁那姑娘时不时看个门，送个菜，便心安理得了收了那几个钱。
“你要是现在想去找人，就快点吧，那女大夫晌午不开门迎客，你家小姐自然也不能见外人。”
大娘收了钱，便好心的提醒了刘全一句，得来对方的感谢，大娘心满意足的抱着木盆走向了河边。
“刘叔，那我们过去找大小姐？”
满福看了眼头顶，日头渐高，即便是春日的阳光并不灼人，他也有些累了，眼神流连在一边的茶馆酒楼之间，颇为不舍。
刘全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年轻，连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都分不清。
“我们要尽快找到大小姐，以免节外生枝。”
不知道为什么，刘全心底总有一种急迫感，想要尽快见到关家大小姐。
两人中刘全身为关家老爷关武的心腹，自然地位更大，话语权也更大，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满福也不会明着跟他作对。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上去，心底倒是把这个老货和那素未谋面的大小姐骂了个狗血喷头。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晌午的时候到达了那大娘说的医馆。
虽然医馆内收拾的干净利落，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这医馆贫穷的气息。
刘全心想，这么穷的医馆有余钱去雇人做活吗？
心里微动，面上却神色如常的进了医馆内，只见柜台上扒着一个面容俊秀的伙计懒散的拨弄着手里的算盘，听见人进来了，也不动，就是懒懒地张了张嘴，“抓药还是看病？”
这声音倒是也很不错，刘全仔细的打量着这伙计，剑眉鹰目的英俊模样，虽然懒懒散散却遮不住浑身的气势，一身伙计的粗布衣袍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种勋贵子弟的气势，看着倒是比他们家那准姑爷还像那么回事。
“我不抓药，也不看病，我找人，还烦请小兄弟帮我叫一下贵店的掌柜。”
刘全这话一落，就见那伙计一脸好奇的扭过头，正脸看这伙计的相貌在上京估计都是排得上号的。
“你找谁？”
赵明卓一脸的好奇，自从他们开了这个店，可以说是门庭冷落，别说找人了，就是看病抓药的都很少，没看屋里那个祖宗闲的都睡觉去了吗。
“我听说贵店前不久招了一个打下手的姑娘，我就是找她。”
刘全为人圆滑，即便是赵明卓如今只是一个小伙计，也不轻视他，说话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赵明卓眼底划过一抹极快的光彩，心道，这人可终于是来了，若是再不来，这任务可就要完不成了。
“那你等着吧，我去给你叫她。”赵明卓面上一副被打扰地不悦，撩起肩上的布巾甩了甩，人就往后堂走去。
“这伙计可真是够牛气的。”满福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看着刘全看过来的眼神，面色尴尬的闭上了嘴。
等待的时间，刘全也没闲着，眼神隐晦的打量着这不大的医馆。
一进门就是伙计靠着的柜台，身后是砌了满墙的药材柜，满目琳琅的药名中，刘全识得几个，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倒是南边这边本地的药材多一些。
在他左手边，是用两块巨大的白纱隔开的大夫坐诊的地方，透过白纱依稀还能看见大夫坐诊用的一些工具。
再就是方才那伙计走进去的后堂了，想来后边就是这医馆女大夫自己住的地方，他这次要见得人也在里面。
刘全正想得出神，只见那灰色的布帘子从内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青色的裙角略过低低的门槛，踏步而来。
刘全和满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该怎么形容呢，面前的人其实若真的是论容颜的话，较之上京最为出名的明珠公主确实还有两分差距，可这姑娘浑身通透的灵性和那双清澈的眼睛，刘全敢说凡是看过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
这世上美人不多，却也不少，尤其是富贵云集的上京城，更是美女无数，即便他刘全只是个小家族的管家，却也见过太多的美人。
她们大多是精致的，华贵的，却也不会让刘全觉得心下这么震撼。
如今看着面前的眼神如小鹿一般，清澈中带着疑惑，灵动的仿佛会说话一样的大小姐，刘全还是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因染病而变得苍白孱弱，几乎跟个木偶娃娃一般的小姑娘会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是……刘叔？”越亭有些犹豫的喊出这个称呼，但是看着刘全一脸神色难辨，眼神复杂的模样，仿佛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出了洋相一般，苍白的脸颊飘上了两朵红云，一眼看过去却更加的诱人。
刘全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的情绪，冲着越亭恭敬地笑了笑。
“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多年没见，还认得奴才。”
刘全对着越亭笑的很是慈爱，若非早已经把整个关家都查了个底朝天，她还真就信了面前这个老奴的鬼话。
“刘叔真的是你！你这次来……”越亭原本很开心，但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便渐渐地低了声音，说道最后仿佛还带了丝哭腔，听了让人好不心疼。
刘全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大小姐的未尽之语是什么，主家的这些恩恩怨怨他一个奴才实在管不了太多，便当做没有听见的样子，向大小姐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大小姐，这次奴才和满福就是老爷派来接大小姐回府的。”
听了他这话，越亭立马配合的惊喜道，“真的吗？父亲…父亲真的愿意接我回去了？”
说着说着仿佛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刘全心底不由得又对这个大小姐的评价低了几分。
身为嫡长女，性格太过柔弱，丝毫心机都不懂，这样的大小姐，即便没有夫人的命令，回到上京她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刘全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事实，若非那关家如今的大夫人，越亭这个假身份关文清的继母下毒暗害她。
让关文清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孤身在异地他乡，没有受到任何的教导，能长成如今这副善良模样已经殊为不易了，哪里还有那么大的脸面要求她做到一个嫡长女应有的风度和气魄。
“没错，如今大小姐也十九了，这扬州虽说是富庶之地，但到底没什么底蕴，老爷这就想着接大小姐回京，给大小姐在上京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刘全笑的温和又慈祥，仿佛一副为了关文清好的模样，却绝口不提她和永平侯世子的婚约。
这是打量着关文清生母去的太早，外祖家又常年不来往，没人跟她提及当初那场婚约之事。
越亭心下捉摸了一番，面上却故作娇羞的模样，不敢看刘全。
“大小姐如今是住在这医馆吗？”刘全打量了一眼那灰色门帘后，好像是想进去看看。
越亭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不好意思的冲着两人笑了笑，“刘叔，我那处宅院被雨水渗透了，屋顶子都塌了，实在无法住人，我手里也没有多的余钱去修缮，还是流沁姑娘心善，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刘全点了点头，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们得好好谢谢这位大夫了。”
越亭高兴地点了点头，跟刘全说了声，转身就进了后堂。
越亭一放下帘子，那满脸的傻笑就落了下来，不自在地揉了揉脸，就见对面赵明卓和花雪柔两人个顶个的憋着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高兴一般。
越亭走近，一把拉过凳子敞着腿就坐了下来，没成想，原本用来修饰身形的裙子，却成了阻碍。
这下更是戳着了赵明卓什么地方，引得对方捂着嘴哈哈大笑。
直到越亭实在看不下去，隔着板凳腿踢了他一脚才算作罢。
“说正事，既然那关家派人来接了，我也该走了，这次雪柔同我一路，赵明卓，你独自一人上京，然后暗地里联络堂兄留下的旧部，我们的人要尽快渗透进北庆的朝堂，钱财方面不要吝啬。”
说到正事三人一个比一个谨慎，赵明卓的任务最重要，丝毫不敢大意，所以越亭也格外耐心地多说了一些。
见时间差不多了，越亭带着头戴帷帽的花雪柔走了出去。
“刘叔，这位就是流沁姑娘，就是她收留了我。”
越亭眨着两只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有些乞求地看着刘叔，好像是希望他能给这位女大夫一些谢礼。
若是以往，越亭也不在乎这仨瓜两枣，只是如今在北庆她要笼络人才，金银必不可少，殊不知每每看着银子向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她有多心疼，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可那也是大越的钱，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花的她的钱！
如今花销甚大，在能占别人便宜的时候还是多占点，尤其这个人还是北庆人的时候。
刘全愣了愣，不过想着这位也活不了多久，而且那女大夫不过是个偏远之地的穷酸人，到底是惹不了什么麻烦，便如了这位大小姐的愿，给了花雪柔不少的金银。
正打算把人带走，刘全就听那女大夫说，“刘管家既然也是上京不知可否稍小女子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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