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开心
华而不骄，乐而不淫。这是伯沙城的八字宗旨。
大江将它刚硬与糜烂的界线冲淡了，顾瑜担心的事情通通没有发生，相反，他还要反过来去打量其他虫。
他为这里超前的开放和平等而心惊，街道上，雌雄老少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和谐相处着。
就是对雌虫极有同理心的顾瑜，内心深处也不认为雌虫和他是平等的。
抛开可忽略不计的微妙心情，顾瑜问道：“他们都是伯沙星的虫吗？”
伯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不是，他们是过路商贾。”京辞突然将顾瑜拉到身前，俯身凑至他耳边，“看那。”
顾瑜顺着他指尖瞧去，眼瞳一缩，用气音道：“异族。”
京辞回以气音：“是的。”
“这里怎么还有异族？”
京辞觉得顾瑜瞪眼的样子很有趣，手自觉搭上他的肩，轻轻磨挲，继续用气音说：“地下贸易市场什么狗都有。”
这虫说话真糙。
顾瑜偏头，京辞侧脸近在咫尺，骨相之优越毕露无疑，倒是个哑巴美雌子。
“伯沙原来是颗贸易星球，现在是军工贸易星球。”在这里，京辞看到了普厄乌雅过去的影子，论繁荣，普厄乌雅还要更胜一筹，但超前，普厄乌雅比不上。
伯沙大环境超前的资本是什么？京辞琢磨着。
“噢。”顾瑜没来得及将信息消化，又听京辞接着道：“我猜的。”
顾瑜仰头，鼻尖不经意蹭到了京辞脸颊。
好痒。京辞感到脸上细密的痒意，不禁蹙眉，当即不客气卡住顾瑜的脑袋蹭了上去，可劲儿拱，总归顾瑜在他怀里，避无可避，最后还是顾瑜掐住了他脖子，他才停下乱动。
哪怕被顾瑜冷眼盯着，京辞也不改轻佻。
他们纠缠在一起，惹得来往的路虫甲频频抛来兴奋的目光。
“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是我在索吻。”顾瑜感受到他虫视线，抿唇，晕染着红意的指尖沿着京辞颈线寸寸上滑，最终停在京辞下颌，一把捏住。
京辞被捏得一怔，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眯起，顾瑜丝毫不避讳，直直望进他青碧色湖泊眼眸的湖心，京辞看着他，心脏狂跳。
他快憋不住了。
太好笑了。
他替顾瑜的脚感到疲惫。
顾瑜扒拉他居然要踮脚哈哈哈哈。
见顾瑜还在一本正经地看他，京辞强忍笑意，顶着顾瑜的注视，撅起了嘴，凑近他。
“你？！”顾瑜退得比见了猫的耗子还快，他眼球微微颤动，京辞吃错药了吧？！
“诶，走什么？”笑意再也藏不住，“殿下不是索吻么，我愿意为殿下舍弃几十年的贞操。”
“聒噪。”贞操个大头鬼，顾瑜恼火啊，他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让京辞丢脸傻缺点子，顾瑜都不相信是自己想出来的。
烦死了。
顾瑜越走越快。
“要的，老奴闭嘴，殿下不要迷路就好。”
顾瑜顿时停下，没好气转身道：“知道我会迷路还不过来带路？”
“是是是。”京辞腿长，几步就追上了顾瑜，插着兜悠哉哉道：“这下不在意衣服了？”
“我巴不得裸奔。”
“牛批啊。”
“……京辞，”顾瑜彻底服了，“你闭嘴吧。”
夜风吹得顾瑜衣袖哗啦作响，头顶分明空荡荡，却一点儿也不比群星璀璨时差，顾瑜瞥了眼深一块浅一块的夜空，莫名道：“我觉得有一点开心。”
他捂着心口，今天这里有风吹过。
“一点点？”京辞口气很是嫌弃。
“嗯。”
“嗯什么嗯，走，带你非常开心去。”
“这是哪？”
“快乐它老家。”
顾瑜被京辞拉着穿过层层喧嚣，来到一个像舞厅像酒馆又像赌坊的娱乐盛地。
转眼京辞就不见了，顾瑜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自己站在了喧闹的虫潮中心，默默往旁边走去，等京辞来找他。
云袖轻抚过顾瑜肩颈，让顾瑜下意识回眸，层层轻纱自上飘落，将顾瑜盖了个彻底，视线彻底被遮住前，顾瑜看到了林间小鹿。
郗阮自顾瑜进来时便望见了他，瞬间惊喜交加，压着心跳，脚尖一点一点轻盈跳至顾瑜身边，衣裙摇曳，宛若跃动的精灵，将亚雌的婉约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灵动的舞姿，让虫忍不住想掀开他朦胧的纱裙，一探究竟。
“您是迷路了吗？兰登殿下。”
声音细细软软，又顶着一张青涩而精致的脸，让虫心脏为之一颤。
顾瑜道：“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他用纯粹的欣赏工艺品的目光看了郗阮片刻。
“当然，给您带路，是我的荣幸……”听顾瑜答应他，郗阮激动得腰肢轻扭，“我叫郗阮，您可以叫我，软软。”
“有劳带路了，郗阮。”察觉到距离缩进，顾瑜将双手背至身后。
“好的。”美雌子尾声都是带翘的。
随他来到休息区，顾瑜一眼瞧见失踪了的京辞，他面前正坐着一个雄子。
嗯？
顾瑜身体非常诚实地坐到了京辞隔壁，前线吃瓜。
“您瞧，这是伯沙……”郗阮瞧顾瑜一眼说一句话，顾盼生姿，那种欲拒还迎的娇媚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惜，郗阮抬眸，发现他尽心吸引的雄子有些心不在焉。
郗阮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为了加强攻势，他特意去抱了瓶酒回来。
“殿下。”
喝酒助兴，郗阮不确定顾瑜喝不喝，但，让他看他喝也好，他知道怎么喝最好看。
顾瑜回神，见郗阮递酒，轻笑着接过，继续听。
京辞要被这个对面这个雄虫烦死了。开口就是，哦，雌子，我看中你了。
看个锤子，京辞指节捏得嘎吱作响，却让对面的雄虫表情更激动了，他用力擤了把鼻子，一鼓作气道：“我，我愿意娶你。”
“娶你大屁锤子。”
雄虫傻眼，他听到了什么？
京辞瞥了他一眼，见这二缺还没放弃，眼睛也不眨补充道：“我喜欢雌虫，懂？”
“咚——”雄虫手里的酒杯掉了。
“噗——”隔壁，顾瑜嘴里的酒喷了郗阮满脸。
过往的一幕幕在顾瑜脑海中划过，怪不得京辞有家室也会精神力失控，原来是这样！顾瑜震惊得说不出话，听到郗阮的咳嗽声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狼狈，立刻起身为他收拾。
京辞回头看到的就是顾瑜在摸一个小雌子的脸。
来者不拒这个词京辞什么时候用错过。
依他所见，若非顾瑜英年早逝，当初的虫皇室好说歹说也得有段风流秘史。
顾瑜用手帕给郗阮擦拭脸颊，尴尬说着：“抱歉。”
“没关系，”郗阮的手自然贴上顾瑜给他擦脸的手，“您刚在看什么？”
顾瑜听到隔壁站起又坐下的声音。
京辞在听他墙脚呢。
顾瑜心中无语，对还看着他的郗阮摇头，“没什么，”叫过一旁的侍者，“这位雌子今晚的消费记我账上。”
郗阮惊讶瞪眼，这里消费可夸张得很呢，他赶忙拒绝，声声酥麻入骨：“这样不太好啊，您太客气了，都是小问题。”
“请不要拒绝。”
说完，顾瑜就在郗阮发懵的眼神下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
郗阮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看着顾瑜的背影跺脚。
顾瑜找了个清静地站着，才等一会儿，京辞便来了，他衣衫湿了半边，像是被谁泼了，粘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线，顾瑜头一回觉得这样的身材也赏心悦目。
“怎么跑这么快？雌子不好看？”
“好看。”
“喜欢？”
顾瑜摇头，只能说是喜欢的类型，却不是喜欢的虫，顾瑜审美非常稳定，娇小玲珑，纤细婉约都是他的偏好，透过郗阮，他瞧见了殷云乔的影子。
他好久不见云乔了。
殷云乔亦是，在星际另一端，有所感应般地想起顾瑜。
“乔儿。”病床上，形如枯槁的瘦弱雌虫对殷云乔伸手，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紫罗兰色的眼里盛满了浑浊，“你回来了，我听阿奴说了，你在克劳狄乌斯那儿的表现，你是我的骄傲，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殷云乔悉心搀扶住他，轻柔拍打他后背。
“您要好好休息。”
看着自己雌父伤痕累累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被雄父打了，殷云乔眼中一暗，“答应我，离雄父远点。”
“咳咳咳，”中年雌子泪眼婆娑，“好。”
谁猜得到，这个被病痛摧残得不成虫样的雌虫是当年能与殷月时比肩，意气风发的高级议员呢。
从雌君到雌奴，就是得到了殷月时的帮助，也没有减缓他下坠的速度，命运多舛不足以形容殷月臣大起大落的虫生。
“云乔，我好悔啊。”雌虫低低呜咽，又极快收住，“好在，我的云乔很不错，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那位贵子吧。”他知道自己孩子幸运地遇上了贵子，感谢他，给了云乔他没能给的东西。
“好。”
怀里日益消瘦的身躯让殷云乔意识到，他不能再拖了，他要尽快让那些虫付出代价。
纵心如刀绞，他也是时候做出取舍了。
翌日，顾瑜从旅馆中醒来已日上三竿，恣意宿醉后的大脑有些断片，他望着房间摆设，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盯着床上的衣服愣神。
敲门声响了两声，来者自觉推门进入。
“嗯？还没起？”
京辞正事都干完了。
想到什么，京辞兴致勃勃道：“穿衣服搞快点，带你看报仇现场。”
顾瑜醒了，报仇？
唔，太叔池呀，顾瑜被勾起好奇，他倒要看看京辞怎么个报仇法。
门嗖的一下再被打开，“会穿衣服吗？”是京辞去而复返，他合理怀疑顾瑜没自己穿过衣服。
顾瑜掀了大半的衣服被猛地压下，“我当然会！”
这模样，京辞吹了声口哨，“有料。”
看着瘦削，实则结实得很，京辞利索顺毛道：“外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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