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灭
幻想、消失、破灭。
乌云始终笼罩a城，沉闷无光的夏天，至少对现在的叶路邗来说是这样的。
心情始终低沉向下，坠入深渊。
他无法相信男神沈羡安已经自杀身亡的事实，明明他在发布会上依旧笑容灿烂，俊逸的脸上酒窝若隐若现，让人沉醉。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他早就不快乐了。
那天，阳光透过树叶浅浅淡淡地洒落下阴影，微风轻拂，给闷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
叶路邗的心情很不错，因为他费尽一切手段终于得到一张沈羡安电影发布会的入场券。这意味着他有机会和男神近距离接触，尽管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很小，但他依旧很满足。
人影闪动，现场秩序很好，叶路邗顺着人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安静等待。
沈羡安一如既往的好看，清秀的眉眼，嘴角浅浅的笑，微漾的酒窝。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温文尔雅，不疾不徐地认真回答。
他是真的很完美，无懈可击的完美，叶路邗看得很细致，不想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那时候他在祈求什么呢？
他希望和沈羡安的距离能够再近一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没想到，愿望竟然实现了。
叶路邗获得了上场提要求的机会，灯光闪烁，照向他。内心里的棉花糖泡泡炸了，膨胀上升，心跳加速。
沈羡安看向了他，神情温柔，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人。
飘飘然走上场，心脏始终跳得很快，紧张浮现。
台上灯光很亮，照在他浅淡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沈羡安始终微笑着看着他，仿佛他提什么无理要求，他都会答应。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
哦，他说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拥抱？
声音很小，却被麦克风放大，丝丝颤抖，很柔很弱。
沈羡安微微一愣，情绪调整得很快，稍纵即逝。
窒息感上升，无边的波浪卷来，他好像要溺死在他温柔的眉眼当中，四处摇荡。
幸好，他抓住了他，沈羡安答应了。浅浅的笑意，依旧闪着细碎的光芒，看向他，走近他。
叶路邗能够感受到台下粉丝们投来的艳羡目光，他们羡慕、嫉妒，他得到了沈羡安的拥抱。
沈羡安的皮肤很白，白得近乎透明，似乎随时都能在众人面前消失。
他拥上了他，时间静止，空气凝固，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柚子清香，很温暖。
叶路邗很喜欢，那是生命纯粹、自然的味道，有着阳光、青草和柚香，万物在复苏，融身在其中旋转、飘荡。
直到回到酒店，叶路邗才缓过神来。
浅浅淡淡的小气泡升起，柚子汽水散发出淡淡清香，混入一颗颗冰块，将柚子片压下又浮起，和他的心情一样起起伏伏。
一口喝下，气泡上升，舒畅地打了一个嗝。
纱窗外，光影浮动，闪烁的城市灯光炫耀着世间繁华。
叶路邗一人靠在阳台栏杆上，晚风轻拂过面颊，留下浅浅痕迹，楼下吵闹声，打破寂静，人群渐渐聚拢，朝着楼上指指点点。
他不明原因，下意识就探出头向上看去。
夜很黑，闪烁着几个不太耀眼的星芒。
天台上的人影很单薄，白色的衣角，孤寂的白。他的心莫名一跳，很沉的苦涩。
落下一只浅白的羽毛，叶路邗伸手接过，淡淡柚香，莫名熟悉。
那抹白色身影下来了，孤独、伤感弥漫，不见深渊的沉静。那一刻，时间静止，万物萧寂，他看清了他的面容。
心里的气泡破了，浸入液体，不断下沉，直至坠入尘埃。震惊、无措、质疑不断在脸上变化，叶路邗看到了他脸上的解脱。
可是为什么？他需要一个答案，明明前一刻沈羡安拥抱他时还带着微笑，似阳光闪烁，浸润内心。
“不！”
叶路邗似乎叫出了声，破碎、嘶哑，难以置信。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抹身影，浅白的衣角，单薄无光的影子，终是徒劳。
泪水垂直坠落，血红的印记沾染了纯白的衣角，一点点蔓延，无边的红，无尽的伤感。
叶路邗无神，瘫坐在地上。
从那么高的楼下来肯定很痛吧，心里肯定也很疼，不然怎么会想要舍弃这人世。
他似乎透过一切看到了沈羡安脸上祥和、平静的模样，尽管鲜红的血液已布满在他的脸上，眼角的泪痕泛着血红，苍白的神色。
可是，为什么呢？
新闻铺天盖地袭来，微博热搜上议论纷纷，热度在持续上升，黑粉的恶意揣测，粉丝的难以置信，一切在膨胀发酵，像噩梦侵袭。
醒来，大脑混沌，信息像浆糊一般粘黏住，距男神自杀身亡已经过去几天。
每晚叶路邗的梦里，总要将那天的场景重现，再一次经历失去的痛苦，不想在深夜睡去已经成了他的常态。
周围灯红酒绿，四处喧闹，人声、歌声混杂在一起，发出热情的呼喊。
叶路邗这才想起自己一人身处酒吧，时间该是很晚了，他付了酒钱便轻晃着走出店门。
那天他的愿望确实实现了，可却让叶路邗永远失去了他，多可悲。
心里泛出一抹苦涩，思绪恍惚。
眼前出现一只胖橘猫，浅桔的肤色，脸上脏兮兮的伸着舌头舔着小胡须，神情中流露出无措。
看到它没有攻击性，叶路邗蹲下身，伸手试探着。猫儿蹭了蹭他的裤脚，喵喵叫着，倒是个不认生的。
它的脖子上有一个吊牌，竟然和他的小名一样，应该是和主人走失了。
“路路，我打电话给你主人，乖乖和我待一会。”
叶路邗顺了顺它柔软的毛，拿出手机拨了吊牌上的号码。
电话滴滴响着，却一直没人接听。他微微安抚着猫儿，柔顺光滑的触感，它的主人该是很宠爱它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橘猫挣扎着。叶路邗尚未反应过来，猫儿就跑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奔向马路牙子对面。
也是在那一刻，货车刚好路口转弯驶来，眼看着那只橘猫即将被车碾过，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就救猫儿，却不料起身时眼一花，脚又绊到石头，直直地朝前扑了过去。
车子急速摩地面，发出呲牙的响声，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天旋地转头撞在车上，又落回地上，很痛，血腥味瞬间弥漫。
那天沈羡安落地时的感觉会不会也是像这样，钻心刺骨的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挣扎着想要留下来，可是心却已经死了。
他感觉到血在流，无止境地流，渗透进道路的缝隙里。
那只橘猫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力、虚脱、疼痛，终究还是作罢。
或许也是和他一样的遭遇。它的主人该是会很伤心的吧。
思绪渐渐混沌，头不再那么痛，麻木、适应，视线开始模糊，放空的头脑一片空白。
在闭上眼的那一瞬，他看到了一只黑猫，傲慢、高贵，神情淡漠地注视着她，一个声线清冷的女声唤它“卡诺”。
陷入昏厥，漆黑、无助，一抹抹身影从他眼前晃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沈羡安。
一睁眼的虚晃，视线变得不一样，叶路邗整个人恍恍惚惚，脑袋发胀，视线稍显模糊，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草丛灌木很高很大，竟然能够遮挡住他的眼睛，草尖轻划过他的鼻尖，很痒，伸手就要去挠。
咦，怎么回事？竟然是肥肥的梅花猫爪。
他被吓了一跳，想起自己为救猫儿出了车祸，再怎么样也应该是在医院，而现在自己怎么会变成一只小胖橘猫呢？
鼻子很痒，不行先挠了再说。
呼……现在舒服多了。
叶路邗迈着小肥腿走出灌木丛，盯着破镜子里面那只脏兮兮的小胖橘猫半晌。脖子上挂着的吊牌无一不昭示着他变成了那只一起出车祸的橘猫，这可真是太离奇了。
叶路邗伸出肥爪，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暂且接受了这个事实。
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是那种很旧很漫长的年代感。
泛黄的墙面，悠久的小道，浅淡的回忆，行人不急不徐地走过，有着小城的悠闲和慢节奏。
拐弯绕进另一条小巷，耳朵尖的他便听到了一群孩子的吵闹声。
他们围成一圈，对着一个瘦小的人儿，嘲笑、谩骂、嬉闹，混杂一片，幼小的心灵附上烙印，无限弥漫，浸入心底。
叶路邗心里一惊，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吼出一声，张口就想喝斥，却忘了如今成了一只小猫儿，毫无威慑力，只是弱气地发出了一声“喵”，救人的气势弱了下来，不痛不痒，沉入空气。
带头的小胖墩身手狠狠揍向小孩，力道很重。
小孩并不打算躲开，直直忍下，闷声不说话。
胖墩嘴里嚷着，“真是个没娘养没爹管的哑巴！”
气急了，又想出拳打过去。
叶路邗走近，看清小孩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眉眼间竟和沈羡安重合在一起。
眼看着即将落下的拳，心里一慌，直接跳到胖墩手上，狠狠地咬上去。
“啊！疼……”
牙口泛疼，用了力的。
在胖墩反应着将手用力一甩时，叶路邗又跳到地面，在周围小孩们之间四处乱窜，一片慌乱。
“快，抓住那只臭猫！”他晃着肥壮的身子，行动不方便，眼看着脚下灵活的猫儿将要逃窜而出，咬牙切齿地跺脚，“快追啊，愣着干嘛？”
一群人慌乱地追去，胖墩捂着伤口恨恨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的淡漠小孩，“下次你没这么好运。”
极速奔跑，风刮过耳朵，叶路邗慢下步子，拐弯躲进一个垃圾桶里。
腥臭味弥漫进鼻子，空气稀薄，混着难闻的臭气，憋了好久，待到没有人声，他才翻出去。
沈羡安不紧不慢地起身，像是没有痛觉神经，对身上的伤毫不在意，神情淡漠，有着不同于其他小孩的孤独气息。
叶路邗靠在小道的墙角，看着小孩瘦弱的背影，显然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心里一圈一圈的细线开始缠绕，团进胸腔，一点一点堵塞，难受，舌尖泛着苦涩。
眼看着那孤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叶路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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