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都是你们逼出来的
今天是秦如冰出殡的日子。
与许世杰一家下葬那日不同，今天的天气晴得格外好。一大早，将军府就开始做法事，夫人带领府中女眷祭拜祖宗，烧香祈福。一切准备好，起棺，出门，哀乐声声，令人心碎。
秦良澍作为秦如冰的大哥，自然要扶棺送葬。夫人和女眷们则在家，招呼来吊唁的宾客，以及祭拜祖宗之类的杂事。她们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夫人还要带部分女眷去墓地，之后，等葬完秦如冰，还要敬奉山神，给孤魂野鬼烧纸，请他们不要骚扰秦如冰。
戴姨娘自从那夜之事后，变得贤惠了许多。今天她出人意料地穿着一身极浅的蓝色衣裙，绣着几串白花。连首饰都特地只戴了几件素色的，全身上下没一点大红大绿，不施粉黛，看上去素净许多，也端庄了许多。
夫人见戴姨娘如此，自是十分满意。为照顾她是孕妇，特许不用跪拜，加上规矩说孕妇不得烧香烧纸钱，她也就显得十分空闲。别人都跪拜，戴姨娘自己站在那里，很是不安。
等众人拜完，戴姨娘从彩衣手里接过盘子说：“夫人，来，先吃碗元子吧。小姐就要上路了，愿她来世投生，能有桩好姻缘。”
夫人叹口气，接过元子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撇下爹娘走了，于心何忍哪！呜呜呜……”
她这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
戴姨娘赶紧把碗拿过去，怕眼泪掉进碗里弄脏元子。这元子是肉末和豆腐做的，是为送行死者而食，好让死者安心上路，不要纠缠生者。夫人这么不舍得，万一秦如冰的魂魄徘徊不去可怎么好！
“夫人，节哀吧。”戴姨娘劝道，“小姐此生命不好，都怪那个许庆龙！哼，不知那小子用了什么迷魂术，让小姐痴痴想他，竟跟他去了。”
夫人怒道：“不准这么说！那许庆龙是个好后生，澍儿和将军都亲眼见过。他二人婚约不成，实是横祸，都是北蛮的罪孽呀！唉，如果不是北蛮人，相府就不会有此劫难，澍儿和卿柔小姐也能成亲。可如今，两桩喜事成了两桩丧事，倒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苍天哪，求你保佑我秦家福寿安康，子孙满堂吧！”
戴姨娘心里不爽，嘴上却劝道：“夫人，上天会保佑秦家的。将军人这么好，老天爷不会看不到。再说，我也快生了，希望是个儿子，给秦家添丁，以后将军就有指望了！将军不是还有几个姬妾吗，要是都怀上，府里就热闹了。”
夫人并不知道戴姨娘与杜源发有私情一事，也相信那晚确实是儿子和七王爷家两个儿子一起请戴姨娘吃好吃的去了。见戴姨娘此后都是淡妆素服，她心里舒服了许多，说话也不再尖酸。但此时，可能因为是母亲要亲送女儿出殡，心里终究怪异，听不得一丝丝不顺心的话，对戴姨娘又有了看法。
“娇容，你就这么肯定你怀的是儿子么？哼，我看，你定是想要母凭子贵，想做夫人吧？”夫人不满地板着脸说，“我还没死呢，你就起了这心思，还太早了！”
以前夫人对戴姨娘也还不错，只是有时候看将军太过宠她，心里不舒服。而此刻，她竟然想到了这个，让戴姨娘好一阵着慌，以为秦良澍把她和杜源发说的话都告诉给了夫人，吓得赶紧认罪。
她低头道：“夫人息怒！都是娇容的错，娇容不会说话，让夫人生气了。娇容有罪，听凭夫人发落。”
多余的话她也不讲，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只认错就好。
旁边的丫鬟和姬妾什么都不敢帮她说，有个叫秀晴的其实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只因未到时候，还不敢说。再者，戴姨娘在府里倍受宠爱，咄咄逼人，她真怕一说出自己怀孕，戴姨娘会害死她腹中胎儿。
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话说明戴姨娘若生了儿子，将会得到怎样的优待和地位提升，但大家都看得到，秦将军对这个戴娇容不是一般的疼。平时除了夫人，就是戴娇容大，将军那么宠她，也就相当于她在府里是二夫人的地位，下人们都得巴结。万一她真生个儿子，说不定夫人就废了，直接把她扶正。
平日里戴娇容侍宠傲娇，高高在上，十分傲慢。大家对她有野心也是心知肚明，只是都不说。这会儿见戴娇容被夫人骂，大家都感到很爽快，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没有人帮她说话，甚至有人想借此良机也骂她几声，出出往日憋屈的闷气。
但，秀晴不敢。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引苏，让她说两句。
引苏低声问：“啊，说什么呀？”
秀晴附耳道：“说说戴姨娘啊。”
引苏平时也恨戴姨娘，此时见夫人骂她，早在心里跟着骂了。秀晴一撺掇，她马上热血上涌，想趁机痛痛快快出口气。
“哎呀，戴姨娘。”引苏酸溜溜地说，“夫人还在呢，你就盼着自己升位，这也太没良心了吧。还说什么你生儿子，将军就有指望。那你的意思，你要不生儿子，将军就没什么指望了呗。不管你生男生女，都是将军的骨血。将军要怎么疼怎么宠你们娘俩，那是你们的福分，别人呢也羡慕不来。不过，做人呢，要记得自己的本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都得有个准儿！”
夫人听了，心里很舒服，点点头说：“唔，引苏说得对。大家都是将军的女人，为秦家开枝散叶是我们的本分。可是，你是什么地位就是什么地位，就得看清楚，摆正自己的位子！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戴姨娘心里恨得要死，却不敢发火，只尽量温和地说：“夫人，娇容不敢妄想。再说，我也没说自己要升位啊。将军现在只有二公子一个儿子，小公子一个孙子，都是嫡亲的骨肉。我也是为将军着想，想着为秦家添丁，以后二公子有个伴儿，小公子也有人伺候帮衬不是么。一个家，不管家业大小，都得有兄弟姐妹帮衬啊。女儿家再怎么宝贝，终究要嫁出去，家里有什么事，还得儿子扛着。我想生儿子，本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我不会说话，惹怒了夫人。夫人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夫人不听则已，一听更火大：“怎么，那依你的意思，我骂你还骂错了？”
戴姨娘忙说：“啊，没错，没错。夫人尽管骂，一切都是娇容的错。”
夫人冷笑道：“哼哼，戴娇容，我知道将军疼你。当初你生了女儿，我也当亲女儿一样宝贝。秦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卢氏也对得起你。你要想当夫人，等我死了，将军不会让你失望的！至于现在，你还是乖乖做你的姨娘吧。大家伙都知道，你这个姨娘，都快被将军宠上天了。俗话说，知足者常乐，贪妄者招灾，有些锋芒，还是别太露的好。”
戴姨娘连声称是，却低着头暗暗发狠，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夫人作威作福么，若是换了位置，只怕你早就把老娘害死了！
看来，要想过上好日子，给自己的孩子谋福，真得当上夫人才行。
夫人，你可别怪我心狠，一切都是你们逼出来的。要怪，就怪这个世界太势利，等级太森严，在底层的，永远也别想好。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坐上尊贵的位子，我想的都没错，只可惜，没人帮我，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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