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四章（四）霸王
胡蝶回到餐桌上，看到尚志成，眼前竟是两条清晰的福镯。绳东升说她逃酒，她赶紧又站起来去给尚志成敬酒。
“抱歉领导，我刚才接了行里的电话，有点事儿。我先自罚一个。”
尚志成笑笑：“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叔叔啊，你爸比我大。”
“那我先替我爸敬您一杯！”胡蝶说着就喝了一杯，她的心脏被一屋子玉器震惊的脉搏不稳，需要压压惊。
“嚯嚯，这喝酒的动作跟老胡一个样儿啊！”尚志成喝了一个，随即又倒了一杯，“我还是自觉一点，第二个是你这个能干的大侄女的酒。”
“谢谢您！谢谢您！”胡蝶一饮而尽。
“听说这次还是你上台汇报方案，大新高速卫阳段主办行资格，我进去旁听了一会儿，你是主讲，讲的不错。你在银行工作了几年了？”尚志成喝完一杯问。
“快十年了。”胡蝶恭敬地站在旁边，总行给他们培训过礼仪，c行的女职员从上到下都站丁字步。
“嗯，竞选你有经验了，业务熟练，在场才有自信，自信才能赢得信任。”
“谢谢您指点。”胡蝶把尚志成的酒杯倒满，又走到李长青旁边敬酒。
“这个本事得感谢东升，东升培养的五朵金花！”张俊达对五朵金花耿耿于怀，她们助推绳东升取得了值得炫耀一生的功绩。
李长青喝了一杯，举着杯子让胡蝶直接倒酒，说：“卫阳市首次参加全国卫生城市评选，那会儿咱城市新建，旅游局没有人啊。东升负责创建，从各单位挑选了五位姑娘负责当解说员，接待检查团，给卫市获得全国卫生城市称号立功啦。”喝了一杯又说：“行啦，给欧阳敬吧。”
欧阳昭明先喝了一个，说：“一块喝一个就行了，胡蝶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确实不容易，”绳东升洋洋得意地说：“几轮检查团的解说都是以她为首的五个姑娘拿下来的，几百页的解说词，一星期就背下来了，咱们城市的千年历史，名胜古迹，城市建设规划，几百个树种、花卉名称，好家伙！这几个记忆力太强了！听说胡蝶是对着广场上的老杨树练了几十遍。”
胡蝶笑着点头，“跟神经病似的，声情并茂地，还带手势比划呢。”
董斌接着说：“胡蝶从小在北京长大的，普通话好，我们系统的演讲比赛、知识竞赛都是她参加，只要她参加，就能拿奖。”
胡蝶依次敬酒，站在张俊达后面，说：“财局有厉害的，你们那个温欣总拿第一，我讲不过她，她一上场我就是老二。”
“各有风格，各有风格。”张俊达喝了一个酒。
“现在当了行长，不怎么参加地方活动了。”绳东升以“她是我培养出来的”的语气说，“那儿会儿她年轻，主持啥的都当玩儿。还别说，电视台那几个主持人都不如你压得住台，那会儿也是文艺圈的名人啊！”
“张局我得多敬您两杯。”胡蝶说，“我到县行第一笔公司存款还是您支持的，我得感谢您！”
“那都是老黄历了，还值得提？”张俊达站起来，他看起来还没有穿着高跟鞋的胡蝶高，“怎么说你也是大侄女，你刚下去当行长，哪能不支持一下啊。”胡蝶倒了一杯给张俊达端起来，张俊达喝完，胡蝶又倒了一杯，又端起来，“以后您还得支持我。”
“你现在不是都打开局面了，还用找我？”张俊达问。
“县行都是小户，钟行给的任务重，有困难的时候还得您帮衬一点。”胡蝶看着钟山说。
“哦，另当别论，另当别论。你的酒我还是要喝的。来吧，钟行陪着吧。”张俊达一听就明白是钟山鞭打快牛。
钟山站起来说：“胡蝶做事情有思路，脑子清楚，知道抓重点，能者多劳，就让她多做一些。我陪张局喝。”陪着喝了一杯，说：“以后还请张局继续支持c行。”
到了绳东升，他自己主动喝了一杯，说：“你别敬酒，咱俩一块喝一个完事儿。”
张俊达不愿意了，“那不行，你们是一个team干成大事儿的人，只能比我多，不能比我少。”
绳东升倒是痛快，“就知道你盯着我，来来来，胡蝶，不留口舌。你给我倒仨！再陪我喝俩！只能比他多，不能比他少，让他嫉妒去吧！”一口气喝了三个酒，又和胡蝶咣咣碰了两杯。喝完指着胡蝶的镯子说：“这镯子不错！”
胡蝶说：“这是我妈的，她戴不进去了，给我了。”
绳东升说：“是个好东西。”
胡蝶忽然想到，那个不起眼带地下室的平房会不会是他的，里面的玉石自然也是他的！二饼哪有这么高雅的兴趣，从来没听说过他懂玉石。或许是绳东升的主意，二饼出钱？反正他俩的关系，他的就是他的。想起玉石，她的心又咚咚咚地快跳了几下。
陈之开是胡蝶的师兄，冲他摆摆手，表示不喝酒，两人端了端水。
把外面一圈客人敬完了，开始敬c行内部的领导，胡蝶在基层，市行的中层都是她的领导，这一群人里，她的位置最低。钟山说了句：“咱们自己人一块喝一个就行。”解放了胡蝶，不用一个一个敬酒了。
尚志成看胡蝶敬完了酒就问：“胡蝶在县行几年了？”
“快三年了。”胡蝶刚坐下就又站起来。
“不用站，没那么多规矩。”尚志成说，“年轻人，应该尝试不同的工作岗位，多锻炼，多做事，才能成才。”
尚志成又对钟山说，“你们银行人才济济啊！刚才说这位乔主任是我小校友，蔡部长是y省财院的，你们银行的整体素质比普通企业要高很多啊。”
钟山说：“银行这今年都是校招，直接从金融、经济、财会专业选人，大学生多一些。哎，乔燕，你还不再敬校友一杯？”
乔燕站起来，走到尚志成旁边，把尚志成的杯子端起来说：“学校70年大庆的时候，我看到您了，我去听了您的嘉宾论坛。”
“哦哦，酒不喝了，就这一杯了啊。上主食吧。”
胡蝶还没顾上吃东西，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又是被人夹来夹去的残羹冷炙，筷子都没拆开。一听上主食，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她忽然又怀疑小青是不是老老实实在外面候着，万一一会儿散场她不在就麻烦了，想着想着就站起来，去找小青。
张俊达说：“就数你最忙！这一晚就没坐下来一会儿。”
胡蝶说：“抱歉抱歉，基层一线事儿多。”
她走到隔壁，看见小青老老实实地坐着玩手机，一点都不着急走，抬眼看见她，问：“散了？”
“还没，马上。”胡蝶把包装打开，又看了一眼对镯，重新包起来，叮嘱小青说“你别动地方”就快步往回走，她还想吃一口主食。没想到到了这边大家刚刚起身，准备撤了。胡蝶又赶紧转身快步走到隔壁，拿了c行专用纸袋，轻轻地拎着，又怕纸袋的绳子不结实，干脆抱在怀里，又觉得抱着有点傻，就紧紧地夹在腋窝底下，又用另一只手拖着。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胡蝶把手提袋双手递给钟山，还说了句“您拿稳了。”钟山又把手提袋双手递给尚志成说：“随手礼，随手礼，不成敬意。”尚志成顺手递给了陈之开，陈之开用手提着手提袋的两根绳子，一摇一晃的像是在摇晃胡蝶的心脏，她紧走几步，小声说：“好好拿着，别晃！”又不放心，把袋子放在陈之开的怀里，说“拿稳当了。”跟在陈之开旁边看着他上了车才长舒一口气。
钟山安排乔燕结账、开票。胡蝶说自己还饿着，得吃点东西，没跟着他们一起走。
胡蝶给二饼打了个电话说：“我饿，你陪我吃点东西。”
二饼说：“你到酒店这边的茶馆，我让人给你下碗馄饨。”
胡蝶在路上想，也不能兴师问罪，多亲密的关系也得让人家有自己的秘密，她准备吃饱了就走。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是杨康给他打电话，二饼在这里等候，小青说领导已经看过并且很喜欢？杨康和二饼有联系？那个玉蝴蝶胸针不会也是从这里拿的吧？不可能，不可能，他俩没有交集的机会。
二饼知道尚志成要来，既然到这里来，一定不会空着手走，所以他在这里等候安排。那么，以前尚志成一定来过，并且看过这里的所有东西，喜欢什么，二饼都记下了，然后，根据不同的价位，有人给他送，就暗示一下他喜欢什么。
杨康知道这里有尚志成喜欢的石头，知道二饼操办玉石的事情，知道尚志成今天来这里，这对他来说都很容易。但是他知道董斌没有安排玉石的事情，就很玄。没听说过他和董斌有过接触，他怎么知道董斌没有安排玉石呢？他知道董斌没有安排玉石会造成c行本次营销的毁灭性失败，为了帮助c行，不是，是为了帮助胡蝶，及时打了电话。也就是说杨康事先也不知道董斌没有安排玉石的事情，他要是早知道了不会那么晚打过来通知胡蝶。他刚知道就赶紧给她打电话。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到了酒店的茶馆，馄饨已经下好了，摆在二饼对面，胡蝶说了一句“可把我饿死了”一口气吃了半碗，才抬头看二饼，“不够，再给我下碗方便面吧。”
二饼说：“怎么不知道提前吃一点？”
胡蝶边吃边说：“没想到……顾不上……今天有点复杂。”
“慢点吃，人都走了，没什么事儿了。”
“我喜欢霸王。改天让它认识一下我。给我们俩拍个合影。”
“行。”
“它会不会咬我？”
“我在，它不会。”
“你不在，它会咬人么？”胡蝶吃完最后一个混沌，连汤都喝干净了。
“不知道。我不在，他们没有放出来过。”
“你是它第一个主人？”胡蝶喝了口茶。
“嗯，生下来就抱过来了，跟我睡了一个月。”
“那就是记住你的味了呗，獒爸。”
“你是獒妈。嘻嘻！”
“它要是不咬我，我就当它妈。”胡蝶说，“是男狗还是女狗？”
“男狗。”
“怎么让它喜欢我呢？”
“给它喂活鸡、活兔子，只有我喂它活物。”
“你给我找一只小乳猪，我喂它。”
“呷!獒妈够狠啊！”二饼又给震住了。
“杨志军写的《藏獒》我看了三遍，我喜欢它，霸王肯定也喜欢我。”胡蝶很有信心。
“以后乳猪只能我喂。”胡蝶霸道地说。
方便面上来了，胡蝶又开始风卷残云。二饼本来不饿，看着她吃得香，禁不住咽了两次口水。都说胡蝶靠他爸当上的行长，她自己明明也是很拼啊。
“都快九点了，吃这么多！”二饼看着她吃得香又笑了，“真能吃！”
胡蝶把面一口气吃完，汤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啊！吃饱了！真幸福啊！”
“你今天住这儿啊？”胡蝶喝口茶簌簌口又咽了下去。
“回市里，等你，知道你饿着呢。”
“那走吧？吃饱了。”胡蝶站起来。
“等等，这个送给你。”二饼拿出一个盒子。
胡蝶打开一看，是一片厚厚的叶子吊坠，和刚才那对福镯的颜色一样，沉甸甸的占满手心。
“不要，太贵重了。”胡蝶推回去，“放起来吧。走吧，你开我车，我不想开。”
“你生气啦？我不知道你来办这个事儿。”二饼解释说。
胡蝶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我来办这个事儿，就是他知道尚志成要来，并且会收玉石礼物，也知道c行请客，请客的目的是给尚志成送礼，只是不知道由我来经办送礼的事情。但是，董斌并没有安排给尚志成的礼物，或者说安排的并不是尚志成想要的礼物？董斌通过司马昭明邀请的尚志成，是司马昭明会错了尚志成的意？还是董斌回错了司马昭明的意？尚志成方面答应司马昭名的代邀肯定是认为司马昭明领会了他为什么会答应赴宴。
尚志成、司马昭明、董斌是哪儿没衔接上呢？杨康又是怎么给补救过来的呢？累死了，不想了。
“没生气，今天很圆满。大事儿有可能成。”胡蝶真没生气，“谢谢你啊，要不是你，今天要砸。”
“还说不生气！以前没告诉你有这个仓库，是不想你知道的太多，知道多了也不好。”二饼心说都谢谢了还不生气，“你收了这个，我才信你不生气。”
“我不想知道什么。就是这个太贵重了，你再给我找一个能戴着玩儿的，我要。这谁敢带出去啊？再被人盯上了遭抢劫抹了脖子。”
“嗐！瞎说！这个是那对福镯的镯子心，小一点的做成了这个金枝玉叶，大一点的做成了平安扣，那个平安扣太大了，不适合你。”
“等我有事儿的时候从你这里拿，放家里再丢了。”胡蝶说。
“在这放不住。谁见了谁要。”
“你专门给我留个柜子，下次我来看霸王的时候，再挑几个，一块寄存在这，别给别人看不就得了。”胡蝶对二饼从来就没有客气过。
“行吧，给你留个柜子，让你的獒崽给你守着。不过这个叶子你得自己留着，不能送人。”
“知道了，走吧，困了都。”
二饼开着胡蝶的车，胡蝶还在想着哪儿不对劲儿，不知道杨康是不是在等着自己打电话汇报一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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