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1章
除夕那日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让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银白。瑞雪兆丰年，人人皆言此乃吉兆，来年定会五谷丰登，山河安泰。
这个热闹的年节里，归梧城西有一个不起眼的药铺开了张，店铺老板姓佟。
过了正月十五，博贤学院复课，上舍又进入了一年一度的备考时刻。
丹鸣去年便没有通过院试考核，今年开始越发努力起来。当然其中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那便是丹枢今年也会参加院试，本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原则，他决不能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人比下去。
“昨日实在太困了，博士留的策论只写了一半。”丹鸣边打着哈欠，边问一旁正打算睡回笼觉的某人，“商屿丞，你写了没？”
现在刚过卯时，外面天还黑着，上一舍已经坐满了来上早课的学子。
商屿丞调整好位置，正打算趴下，闻言答道：“没写。”
丹鸣替他着急起来，“博士今天要查的，你还睡，赶紧起来写呀！”
商屿丞把头埋在手臂间，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两下，沈初便拿出几张纸放到他桌上，赫然是昨日的策论题目。
丹鸣：“······”
说好的没写呢，你丫的竟然带外挂！
丹鸣默默转头回去补功课，没过一会儿他又凑了过来，问：“今年的院试你会参加吗？你不会真打算在这待十二年吧？”
商屿丞拿开遮在脸上的手臂，半眯着眸子道：“这里挺好的，我还想再留几年。”
“我、程锦、齐祉，还有丹枢，我们都参加。若是我们考过了，就没人陪你一块玩了。”丹鸣试图劝解他，“还有沈初，今年他都十八了，就算因为身份原因他不能在东丹入仕，也不能总待在学院里蹉跎时光呀！”
商屿丞直起身，从前他总觉得在哪里无所谓。幼年跟随师父游历七国，踏遍山川湖海。后来离开故土到东丹为质，接着到了博贤学院。
现如今，是留下，还是离开，他也不甚在意。
不过是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换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商屿丞：“院试我参加，沈初也参加。”
然而，他在这里待了三年，他想同其他人一样，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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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万物之始。
句芒人面乘两龙，道是春神卫九重。
东丹人信奉春之神，百姓在春耕之初会自行祭祀春神。
去年蝗灾泛滥，致使田地庄家青黄不接，曜文帝便下旨举办春祭。
祭典极为神圣，不是搭台唱戏，想看就有的。一是为了祈求春神保佑东丹黎民百姓，二是彰显皇族无上威仪。春祭规模宏大，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因此但凡祭祀必有大事。
东丹百姓则是热情高涨，春祭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只是关于春祭交由谁去筹备成了朝堂上的焦点问题，这种博名声的好事，自然是想往自己身上揽的，因此两党对于是由二皇子还是三皇子负责筹备祭典一事争执不下。
定乾殿中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
户部尚书说：“二皇子沉稳，又是兄长，此次春祭交由他负责正合适。”
吏部侍郎立马反驳：“二皇子一直主管刑部事宜，只怕对于春祭不甚了解，三皇子掌管礼部已有三年，做事井井有条，由他负责更为适合。”
“井井有条？陛下信任三皇子，让他全权督办送给祁林皇帝的登基贺礼，结果还不是出了问题。”
“哼！二皇子纵容手下伤人，在审讯中严刑逼供，你们莫不是忘了！”
······
裴倾见状，适时的站出来，说道：“陛下，诸位同僚，两位殿下都是陛下的孩子，各有千秋，也稍有不足，不如此番让两位殿下一同主理，诸位意下如何？”
继续争论下去，无非是被对方揭老底而已，还不如退一步。
于是，人选便定下了。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两位皇子各有各的想法，且都不愿妥协。三皇子觉得自己在礼部时间久，更了解祭典流程。二皇子则要每个环节都亲自把关，力求把祭典办得完美。
眼看春分将至，祭典流程还有一大半没有安排，礼部其他人着实有些急了。还是礼部尚书亲自出面一人打了一棒子，又给一颗甜枣，这才两人消停下来，得以让祭典能如期举行。即便如此，礼部大大小小官员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就差在衙门里打地铺了。
外面的喜气洋洋的气氛，博贤学子完全感觉不到，因为在春祭之前，他们要先面临着院试。
商屿丞是第一个出来的，便在外面显眼的位置等着其他人。不过片刻，丹枢和沈初也陆续出来，之后还有齐祉、丹鸣几人。
接连两日的考试，他们几个眉间略有疲色，但更多的是一种放松和雀跃。丹鸣更是迫不及待要下山去。
“春祭一共有三天，今天才第一日，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还是明天再去为好。”齐祉说道。
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毕竟他们刚刚结束一场费脑子的院试，实在不想再奔波赶路。
韩程锦道：“若是此番能通过，我们便要离开学院，或外任，或入朝。往后再没有这样的清闲时光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伤感起来。以往朝夕相伴的同窗即将分别，往后天高海阔，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商屿丞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明日丹鸣请客，咱们在一袖清风楼摆一桌，怎么样？”
其他人顿时应和说好。
丹鸣：“······”
我说什么了？我在哪？为什么是我？
商屿丞揽过他的肩，一脸凄苦，“你看，我和沈初身处异国他乡，身上压根没有多余的银钱。”
齐祉紧跟其后，“我用的银子都是公中的，需得提前问过我母亲。”
韩程锦轻咳一声，随之说：“我虽有爵位在身，可是所得俸禄得养活一大家子人。”
丹鸣：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群人这么不要脸！
他看向一直没出声的丹枢，试图开口拉这个弟弟一起。不想商屿丞先一步替他开了口，“你身为哥哥，怎好意思让丹枢替你出钱。”
丹鸣：“······”
好吧，你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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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祭典主要分为三部分，迎神、游城、庙会。
春祭第一日，家家户户要打开门窗，在门口摆上一碗做好的米饭，还要在米缸上系上红丝绸。重塑过的春神神像会供奉在别处，由百位沐浴焚香过的信徒去存放神像处请神。帝王要率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在神庙迎接，将新的神像迎入神庙后，便是叩拜、行礼、上香，焚香奏乐，唱礼祭文。此为迎神。
第二日是游城，游城意为赐福，便是长长的队伍自每一条街道穿行，将寓意吉祥的富水带到各处。
这三日，夜不宵禁，灯火长明。便有商贩再次聚集贸易，百货云集，亦有杂耍卖艺等娱乐，顾称为庙会。
商屿丞一行人早早下了山，计划着看完游街，就去一袖清风楼吃顿午饭，下午去祭神顺便逛庙会。
可是不成想，他们连门都未能进去。
看守城门的卫兵看着骑马而来的几人，把人拦下问，“干什么的？”
齐祉：“我们要进城。”
卫兵抬手指了指面前排了足有一里长的队伍，“这些人都是赶着进城看游街的，后面等着去。”
齐祉自报家门：“我是简顺伯府的公子。”
那士兵闻言，并未露出什么诚惶诚恐的表情，而是一脸麻木的指向城墙根上的十几个人，“他们也说自己是世家勋贵的人。”
齐祉：“······”
只恨自己没带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平日里他们惯常出入这个城门，守门的卫兵识得他们，便不用信物证明身份也能随意通行。为了维护治安，防止有人在春祭这几日生乱，各处城门都加派了三倍卫兵，日夜交替巡逻，严加排查。这些在其他军营新调来的人可不认识他们。
他们几人虽相貌不俗，可这里是天子脚下，街上随便一个老百姓也是平头正脸，衣冠整洁的。
道路两侧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馄饨烧饼应有尽有。他们支着各色雨布棚子，一来可以阻挡风沙，二来还能避雨遮阳。
“还挺会做生意。”商屿丞对几人说，“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他们天不亮就出来了，目前为止还没吃早饭呢。
现在距离辰时的游街还有小半个时辰，他们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摊子看起来都差不多，随便选了一家，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陆续看了几个摊子都是如此。最后总算找到一家还有空位置的面摊。
摊主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见他们一行人多，十分热情的招呼起来。
“不是老汉我自夸，方圆十里就没有比我家更好吃的面了，量足味美，童叟无欺。”
齐祉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对摊主说道：“那就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面来六碗，再做几样小菜，没有就去别家买。”
摊主赶忙应下，满脸带笑的接过那锭银子，忙不迭的去张罗了。几碗面外加几碟小菜，不到一两，客人随手便是一锭银子，今儿是遇上大财主了。
老者让自己孙女去给客人们倒茶，自己则忙不迭去煮面了。
小姑娘给几人斟茶时，拿眼睛偷瞄这群人。这几位小公子各个都生得英俊，尤其是穿白衣那个，气度高华，俊美的不似凡人。
在碗中茶水溢出来前，商屿丞伸手抬高了壶嘴，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茶碗的质地很粗糙，至于茶水即便没有入口，只观其色，也知是最下品的茶叶。几人只是看了一下，都没有动，只有商屿丞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也端起茶碗尝了一口，结果不出意外，说不上难喝，但和平时喝惯了的上等茶叶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姑娘兴高采烈的上来继续给众人添茶。
这顿饭味道平平，几人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小姑娘朝摊主喊道：“爷爷，是不是游街要开始了？咱们也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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