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吃了焖肉，姜小小就带着红果和彩玉回府了。
红果还有点意犹未尽，揉着肚皮说：“大小姐，时间还早呢。距离太阳下山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
彩玉其实也没逛够，不过她看出来大小姐的脸色不佳，似乎有心事，瞪了红果一眼：“够了！大小姐能经常出府本来就惹人眼红，要是回去晚点，不知道要被那些人怎么嚼舌头呢。你不想着劝大小姐，反而还想怂恿继续玩，看我回去告诉了韩嬷嬷，韩嬷嬷责罚你！”
红果听了，兴奋的表情消失，整个人都蔫耷耷。
姜小小笑着回头安慰她：“下次有机会还带你出来。今天你已经吃撑了，再走下去你也吃不下，只能白白眼馋。”
红果本来就不是真的失落，她是听了彩玉的话，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差点干错事呢，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大小姐以后不喜欢她了。这会儿听见大小姐如此说，语气中的亲近一如既往，红果马上就振奋起来，响亮地“诶”了声，又眨着眼期盼地算计着晚饭：“现在大厨房是海厨娘主管，每回采购到新鲜货都会让人说一声，不知道今天有些什么……”
彩玉挺起胸脯，目不斜视，表示自己和只会流口水的吃货红果不是一路。但她的耳朵竖得高高，在听见红果念叨如果有鱼，想吃大小姐说的松鼠鱼时，跟着咽了咽口水。
不过当天晚上，馨院没能开成小灶，因为姜小小睡过头了。
确切的说，是回到馨院，安排韩嬷嬷和红果分别跑腿，去送焖肉与肠粉给姜老夫人、姜成、永安侯后，她就回去房间休息。
等韩嬷嬷她们回来，姜小小还没醒。
几人知道今天逛街大小姐累着了，一致放轻动作免得吵着她。
可是眼看金乌西沉，天色越来越暗，府中各处都开始点灯，大小姐房里还没有一点动静。韩嬷嬷担心大小姐有什么事，进房里看。
撩起床帐，露出姜小小睡得红扑扑的脸。
呼吸均匀，也没有发热症状。
看来是太累了。
韩嬷嬷出去叮嘱红果和彩玉两个，千万不要吵醒了大小姐，有人来也尽量拦着。然后亲自去大厨房要了一砂锅粥，准备在馨院的小灶上温着。这样大小姐起来吃刚刚好。
大厨房的人虽然碍于夫人的态度，不好太明显的亲近馨院，可大小姐那手厨艺，实在让人眼红。谁不知道海厨娘是得了大小姐的指点才成为大厨房之首的？本来柳厨娘是最有希望的，谁叫她得罪了大小姐，再也没有获得新的菜谱，于是被挤下去。
有那机灵有上进心的，看韩嬷嬷只要了粥，殷勤地凑上去：“嬷嬷怎么只要了这么一点？我那边有新鲜的肉，我去炒个肉菜很快的。”
韩嬷嬷浅浅笑着谢绝：“不用了。大小姐说今晚想吃清淡些。”
“那我炒几个蔬菜？”那人不死心。
韩嬷嬷这回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看砂锅粥准备好了，提着就走。
那人巴结了个空，没好气地对着空气挥了挥帕子：“穷地方长大的就是不行，连福都不会享。白粥小菜吃吃就满足。嘁——”
回到馨院。
里面依旧静悄悄。
韩嬷嬷把砂锅粥递给迎上来的红果，然后走到屋檐下小声问彩玉：“还没醒吗？”
彩玉摇头。压低声音把刚刚都有谁来过的消息禀告：“尚院那边来了个小丫环，说老祖宗很喜欢大小姐送的焖肉，软烂入味，老祖宗准备晚上配饭吃。听说大小姐身体不适，让大小姐好好休息，明早不用去请安。”
韩嬷嬷点头：“这府里，最疼爱大小姐的就是老祖宗。”
“世子那边，是世子身边的长随来的，世子很喜欢肠粉，听说是外面买的，特意问在哪里能买到。”
说完这两边，彩玉就住嘴了。
正院没有反应是意料之中。说起来，今天一早正院那边的人就从库房抬了不少好东西，说夫人命送来给大小姐装点屋子，韩嬷嬷当时都有种正院终于要对大小姐下手的紧张感。于是不错眼地盯着，在他们走后，又把每一样新抬来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对大小姐提了提，请大小姐自己挑要放哪些去闺房。
姜小小当时愣了下，不过她脑袋实在涨得难受，无法分出精力去分析，就说先放着，然后把买回来的吃的又分出一份让给正院送去。
红果当时还嘟囔了几句，说什么正院那边夫人肯定不会吃，与其便宜正院的丫环们不如留给她。被韩嬷嬷狠狠拧了耳朵。
“大小姐这样做才是对的！夫人可以不慈，大小姐不能不孝，不然其他人的唾沫星子得淹死咱们。”韩嬷嬷提醒不服气的红果。
红果这才明白原来送个吃的，还有这么多学问。发誓自己会好好送过去，韩嬷嬷才放过她。
回来后，红果说正院那边收下了，不过是夫人房里的丫环出面，并没有见到夫人。
韩嬷嬷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失落。
但——
侯爷那里，怎么也没有回应？
韩嬷嬷正要自己去馨院外望一望，看是不是人还没到，刚转身，就听见红果与人争执的声音：“呸！我要是你我没脸再踏入馨院！”
“我现在是四季春的人，我是表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穿戴一新，头上还戴着一根金灿灿发簪的明翠挺着胸脯，格外自豪说。视线倨傲地在红果脸上转了一圈，推开她就朝里走，“大小姐呢？我有事要问大小姐。”
红果是不肯让她进去的。
明翠当初吃里扒外，靠出卖大小姐才巴结上四季春，还当了碧书身边的狗腿子一阵，红果和彩玉早就看不惯她。只是两人年纪比明翠小，根基也没有她深，奈何不了她。
但这段时间，跟着大小姐吃吃喝喝，不知不觉胆子也练大了。
面对这个反叛着，红果声音不自觉就高起来。
韩嬷嬷听了两耳朵，皱起眉，再这样下去，大小姐就要被吵醒了！
“住嘴！”韩嬷嬷沉下脸走过去。
明翠在馨院的时候，韩嬷嬷才是刚被发配过来的不受重用的嬷嬷，她压根儿瞧不起韩嬷嬷，这会儿看见了，心中一点敬畏都没有，依旧抬着下巴，大刺刺问：“大小姐呢？表小姐有事要问大小姐。”
她总算没有没脑子到底，在韩嬷嬷面前说的时候，还知道把表小姐抬出来，而不是说她要问话。
韩嬷嬷压着火气：“大小姐正在休息，不急的话明天再来。”
“怎么不急？都要急死了！大小姐，大小姐？”明翠认定韩嬷嬷红果这些人就是在阻拦自己见大小姐，于是继续往里走，还提高音量喊。
韩嬷嬷没想到好声好气说话，这明翠还嚣张起来。脸一沉，就要亲自动手把明翠拧出去。
“吱呀”，房门打开。
姜小小从里面走出来。
或许刚刚睡醒，她脸上还残留着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娇艳。也让人意识到，她是一位花骨朵一样漂亮的少女。
宁氏脾性虽然不好，年轻时容貌很不错。
永安侯也长得很端正。
作为他们的女儿，姜小小继承了两人的优点。鹅蛋脸，鼻梁高挺，眉毛没有寻常女子那般细，而是比较粗黑，但这不会显得难看，反而为她增添了闺阁小姐们没有的爽朗英气。一双眼清澈透亮，被她盯着，仿佛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被看穿。
明翠突然慌乱起来。
刚刚的骄傲得意在真正的骄傲面前，一击即溃。
她甚至不敢和姜小小对视。
“大小姐。”明翠难得如此乖巧的喊了一声。
“表小姐让你来问我什么事？”姜小小没有把她喊进屋里，就站在屋檐下问。
明翠只好站在院子里回：“表小姐听说大小姐带了焖肉和肠粉回来，给各处都送了，就我们四季春没收到，于是让我问问，是不是分不出人手送。如果是，叫我自己端回去。”
“原来是来要吃的。”姜小小说。
红果“噗”的就笑出声。
刚刚的不爽没了，她冲彩玉挤眼：表小姐来要饭。
彩玉被她的促狭差点也逗笑，好不容易绷住脸，对她使眼色：稳住，韩嬷嬷要发火了。
红果忙收住笑容，老实站着。
明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姜小小那句话有什么不对，直到听到红果的笑声，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如果表小姐是要饭的，那她算什么？叫花子身边打杂的？
大小姐说话好毒啊！
明翠正要生气，指责姜小小欺辱表小姐。
姜小小慢悠悠说：“表姐的那一份我送去正院了。”
“为什么要送去正院？”
“表姐一日三餐不都是跟着母亲吃？我送去四季春，表姐还要提到正院去，多麻烦。所以就全部送去正院了。如果表姐想单独吃，你去正院领就是。”
说完，姜小小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我饿了，彩玉，摆饭。红果，送客。”
“诶！”红果这一声答应得别提多响亮了。她还故意提醒明翠，“正院那边我是半个时辰前送去的，你走快些，说不定还能拿回你们那份。”
明翠本来是来找麻烦，告诉大家这位大小姐心思狭隘，送吃的都不给表姐一份，结果没想到被将一军。气得仰倒。又听了红果这火上浇油的话，她把怒火都发泄到脚下。看见一块土疙瘩碍事，准备踢开，没想到那土块看着结实实际松散，大部分力量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歪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红果不厚道地捧着肚子笑。
明翠满嘴的泥巴，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然而当她一身狼狈回去回话，表小姐非但没有安抚她，还骂她是废物，扣了她的晚饭。
明翠茫然后悔，头一次怀疑自己来到表小姐身边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明翠尝到眼泪的滋味，苦苦涩涩。
与四季春里的沉寂压抑相比，馨院氛围热闹欢快。
虽然晚上的主食只有简单白粥，但彩玉红果下午在柳街吃了不少小吃，并不很饿，白粥正好解腻呢。
配白粥的是一碟麻辣萝卜丁。
是老夫人那边送来的家乡酱菜。
姜小小加了麻油和辣椒油拌了拌，香辣脆口，红果后来都不喝粥，空口吃萝卜。
本来有一小陶罐，姜小小看了看，觉得吃个四五次没问题。结果今晚第一次吃就吃了一大半。要不是她拦着，红果能全吃完。
姜小小被红果那馋样逗得不行，下午睡梦中消化掉的画面内容带来的沉郁都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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