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尚院。
宁氏一副慈母心肠的样子，正满脸忧愁地和姜老夫人说：“……王府那边到现在还没个表态，他们是什么意思？”
姜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这是她心情烦躁时候的表现。
老夫人年轻时候，是个爆炭性子。只是后来出了不少事，尤其是大孙女走失，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了，永安侯府眼看要无后，她才把侯府的事情全部交给宁氏打理，自己在尚院念佛。又因为自觉对宁氏有愧，对她诸多忍让。
十年下来，就让宁氏觉得老夫人很好摆弄。
她这趟来，嘴上这样问，实际上就是想让姜老夫人去找城郡王府要个说法。
最好是，能够现在把陈宛宛和王府三少爷的婚事定下。
“娘？”没有等到姜老夫人说话，宁氏不由微微前倾了身子问。
姜老夫人这才抬起垂下的眼皮，手腕上的佛珠滑下来捏在掌心，她不紧不慢问起另一个问题：“上回我问过小小后就告诉你了，小小不愿意退亲。你还没说怎么办。”
宁氏脸上露出不以为意，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不愿意又如何？王府的亲事，她承受得起吗？
宁氏得了陈宛宛的提醒，已经准备给姜小小安排一个夫婿。只是那人选需要拿得出手，能让老夫人和侯爷不至于太反感，本人又不能很有出息。她可不愿意真的给姜小小一门好亲事。
那灾星丫头，得长长久久地被压着才行。
她好了，自己就会不好。
当然，这些话宁氏还没有蠢到说出来。她含糊回应老夫人：“我有办法说服她。”
“倒是王府那里，娘，你看我们是不是下个帖子，请鄱阳郡主来，当面试探下王府的意思？”
姜老夫人发出一声冷笑：“我没有你脸大。你觉得能请动郡主，你尽管下帖子。”
鄱阳郡主是城郡王的二儿媳妇。她生了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就是和姜小小定亲的那个。
鄱阳郡主虽然有个爵位，但父辈早就失了圣宠，属于在皇亲国戚里垫底的。
常言说人没有什么，格外在意什么。
鄱阳郡主就是。
她家里落魄了，就十分在意脸面排场。
前两个儿媳妇，都是在高门大户里面选。只要身份够高，模样性情都不重要。
本来永安侯府的门第，还够不上鄱阳郡主的心理预期。但老永安侯在世的时候，曾经对城郡王有恩。于是城郡王做主，为两家的孙辈定下亲事，结两姓之好。
公公发话，加上那时候的永安侯府还不错，鄱阳郡主就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老永安侯去世，永安侯为人平庸，十多年来没什么建树，见见变成了边缘人。城郡王府却因为小辈优秀，逐渐风光起来。
鄱阳郡主就有了想法。
只是碍于城郡王还在，她不敢退亲。可平时女眷在外行走，她鼻孔朝天，根本不屑和永安侯府的人说话。更不要提纡尊降贵到永安侯府做客。
姜老夫人这样说，几乎是明着讽刺宁氏看不清状况。
宁氏脸上涌现愤怒的红晕。
一方面因为老夫人话中带刺，一方面为鄱阳郡主的高傲。
不就是嫁了个好夫婿？
想当初。她还不如自己！
宁氏气得把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不过很快她冷静下来，别急，只要宛宛嫁入王府，成为成儿的助力，以成儿的聪慧，在圣上面前露脸，到时候就该是自己被捧着了！
想到未来的风光，宁氏心情终于好了点。
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娘，我哪里能请动郡主。还是得您……”
“我请来了，然后呢？你打算问郡主为什么不感谢宛宛的救命之恩？还是问郡主准备什么时候迎娶宛宛？”姜老夫人不耐烦打断。她头一次觉得疑惑，自己从前怎么没有看出宁氏这么蠢？
上赶着自取其辱。
其实，不是宁氏笨。她只是被巨大的利益迷花了眼，没有办法理智思考。
姜老夫人的抢白让宁氏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她捏着帕子，硬邦邦道：“娘看不起宛宛，不想帮忙就算了，何必这样刺我？”
姜老夫人：“……”我就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我上次和你提的。你一定要让宛宛嫁入王府，在我身上，在小小身上使力都没有用，得让王府主动要求换人。这样宛宛也不用担心嫁进去被看低。又或者——”
“让宛宛作为妾，陪嫁进王府。”
姜老夫人刚说完，宁氏就尖锐否定：“不行！”
“宛宛怎么能做妾？”
宁氏一副大受羞辱的模样。
姜老夫人和姜小小提过这个选项，不过是第一次对宁氏提。她早料到宁氏会反对，但没有想到她这么激动。姜老夫人不满地眯起眼，沉下脸：“陈宛宛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让她给王府子孙为妾辱没了她？”
“宛宛她——”宁氏就要把宛宛是我侄女这句话冲口而出。好在她及时想起，若非住在永安侯府，陈宛宛只是边镇小吏的女儿。就连，加入王府为妾的资格都没有。
宁氏嘴巴里顿时满是苦涩。
她忘了。
忘了陈宛宛的身份。
她心中，早就把陈宛宛当成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所以觉得陈宛宛配得上任何人。
结果老夫人刚刚的提醒，让她反应过来。
难怪王府不吭声，原来是觉得宛宛身份太低，用不着感激！
宁氏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双眼喷火。
本来她还很犹豫要不要走第一条路，毕竟让王府心甘情愿求娶，只能是陈宛宛很得鄱阳郡主喜欢，喜欢到不顾王府名声也要换人，或者，那位三少爷对宛宛情根深种，非她不娶。这两种，前一种不可能。后一种，就需要宛宛用些手段。这样很不大家闺秀。
宁氏本来不愿意陈宛宛名声上有任何一点瑕疵。但眼下，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宁氏霍地站起来，既然姜老夫人这么没用，她就懒得敷衍。随意地告辞，她就快步去了四季春，找陈宛宛商议。
宁氏走了没多久，一个小丫环提着食盒进来。
白嬷嬷看姜老夫人心情不好，走出去接过小丫环手里的东西，轻声问：“大小姐送的？”
小丫环点头：“大小姐说赶着回馨院教碧书做菜，做完了让我送来给老夫人。”
白嬷嬷疑惑皱眉，碧书？那不是个丫环么？怎么能让大小姐亲自教她！
这没规矩的丫环。
不过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白嬷嬷记下这件事，让小丫环推下。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回去，放在桌上。故意把食盒的盖子打开，让里面的香味飘出来。
果然，就见刚刚一脸凝重的老夫人扭头一笑：“小小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
白嬷嬷已经从小丫环那里听了介绍，笑容满满地将里面一碟三丝炸春卷端出来。
微黄的外皮脆香脆香，里面的三丝提前煮，很软，适合老年人的牙口。
姜老夫人吃了一只春卷，只觉得满身熨帖。
“还是大孙女会疼人。”姜老夫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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