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多事之秋
<p>小果有些好奇，扑闪着大眼睛问:“什么是雪猪子。”</p>
<p>“就是草原土拨鼠。”何莞尔解释道，“棕色皮毛，眼睛大又圆，平时喜欢两脚站立支起身子放风，一有风吹草动就钻洞里。”</p>
<p>“莫斯卡的雪猪子可不怕人，”司机微笑，“你只要手里有吃的，那雪猪子就围着你转，都不跑得。”</p>
<p>“哇，真的吗？”小果刚好在手机上搜出土拨鼠的图片，顿时被小动物呆萌的模样吸引，满脸跃跃欲试。</p>
<p>这一下，何莞尔明白连犹豫不决的小果都想走牛背山那条路了。她轻叹一口气，终于松了口，说：“行吧，我相信司机师傅的手艺。还有，说好了只加牛背山一个地方，路线不能再变了。”</p>
<p>苏荷知道大局已定，得意洋洋地哼了声，转身去找同行的两个男生说话去了。</p>
<p>何莞尔只觉一股无名火冒起来，冷笑一声，对着苏荷的背影说：“牛背山上住宿条件不好，到时候苏大小姐可别叫苦。”</p>
<p>苏荷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何莞尔一眼，毫不掩饰嘴角的讥诮眼里的敌意。</p>
<p>除了临时改变路线，这一晚上再没了别的幺蛾子。再加上晚上住的两人间，何莞尔和老老实实的小果同一间房，于是早早地就睡了。</p>
<p>毕竟，去牛背山路途遥远险峻，她得养好精神，应对路上的意外情况。</p>
<p>第二日，何莞尔的担心竟然成了现实。</p>
<p>他们一行人早上从县城出发，一路向西翻过两座山前往牛背山，结果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别说晴天了，午饭后竟然下起了小雨，而那牛毛细雨到了山顶垭口处，便成了冰凉冰凉的雪花。</p>
<p>一车人里一大半都是南方人，平时很少看到下雪，这时候非常兴奋，连作天作地的苏荷都在垭口风雪较大的地方拍了好些照片，惟有司机和何莞尔神色凝重。</p>
<p>“师傅，能行吗？”何莞尔问道，虽然这问题没头没尾，但司机显然明白她的担心。</p>
<p>“开慢点吧！”司机掐掉烟头，望向山下蜿蜒的山路，“就是怕上山后大雾蒙蒙，你们什么都看不见。”</p>
<p>短暂的休整后重新上路，好在司机师傅之前所说的跑了好几年牛背山的事也不假。他显然很熟悉路况，能熟练地躲过路上的大坑和路基沉降的地方，也好在雨没有越下越大，在靠近牛背山二十几公里的地方，雨停了，天边的厚重的云层间隙透出淡金色的阳光，竟有阴转晴的迹象。</p>
<p>爬山的过程异常顺利，饶是如此，他们一行人达到牛背山山顶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p>
<p>晚上六点半，车中遇到停稳山顶的停车场，何莞尔下了车，脚踩上实实在在的土地，终于长舒出一口气。</p>
<p>这折腾了一天，路途遥远颠簸，她一整天蜷在车上腿都麻了，还好没有高原反应或者晕车，要不更难熬。</p>
<p>她活动着僵直的手脚，一转头却看到小果站在她背后，面色苍白，唇色也浅淡。</p>
<p>“你怎么了？是有高反了？”何莞尔心里一紧，抓着小果的手，“要有高反赶紧说，我们马上下山，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事。”</p>
<p>山顶条件简陋，只有一家当地山民经营的小旅店，连卫生所都没有。如果小果有高反且严重的话，最好提前下山，不能在山上过夜，否则半夜发生紧急情况的话，连医生都找不到。</p>
<p>苏荷耳朵尖，听到下山二字，已经叫了起来：“刚上来就说下山，有没有搞错？你又在撺掇什么？”</p>
<p>何莞尔顾不得和她计较，看着小果一字一句：“高反严重起来会要命的，你有什么一定要说，不要害怕。”</p>
<p>苏荷冷哼一声，小果却摇了摇头，咬着唇似乎在忍痛，指了指自己的小腹。</p>
<p>之后，她凑到何莞尔耳边，压低声音：“没事，就是今天早上姨妈来了，有点不舒服。”</p>
<p>何莞尔恍然大悟，看来小果是因为生理痛，所以精神不大好，和高反没什么关系。</p>
<p>她算是松了一口气，刚说从后备箱拿行李，忽然听到不远处苏荷的尖叫。</p>
<p>“哇！云海！夕阳！”</p>
<p>山间的天气实在太多变，他们在山脚处看到的厚重云层，上山时候遇到的层层大雾，到了山顶便幻化成无边无际的云海，笼罩在面前几百平方公里的大地上，间或有雪山的山顶从云海中探出头，似雾海里缥缈的蓬莱仙岛一般。</p>
<p>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最后一朵遮住太阳乌云被风吹走，夕阳余晖撒在百公里以外的贡嘎山顶上，瑰丽无比。</p>
<p>苏荷早已经兴奋到大叫起来，脱下冲锋衣，换上长裙披着大红色的披肩，不顾山间冷厉的罡风，在观景台上凸着造型拍照。</p>
<p>饶是这样的关头，她还不忘嘲讽，瞥了眼正在拿相机的何莞尔，故意提高音量：“某些小人还咒我们运气不好看不见云海，我看啊，除了遇到小人运气不好外，其他时候我们运气真是好到爆的！”</p>
<p>何莞尔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拿着照相机选择最好的角度拍摄云海和夕阳，小果身体不舒服，但也兴奋地举着手机跟着何莞尔寻找角度拍照，还问何莞尔：“这就是日照金山吧？”</p>
<p>“是。”何莞尔微笑点头，“很少见的，我第一次见到。”</p>
<p>她说的是实话。高原天气恶劣多变，云遮雾罩之下贡嘎山的全貌都很难看到，更别说这金碧辉煌的日照金山。这样壮观的景象转瞬即逝，她当然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跟苏荷吵架。</p>
<p>五六分钟后，太阳再次躲到厚厚的云层后，没了日照金山，惟有漫天的火烧云。</p>
<p>苏荷等人拍了会照就散了，小果也拿着行李跟着司机去了山顶上唯一的旅店。何莞尔说自己还要拍照，于是一个人拿了行李留在观景台，不想放过任何可能转瞬即逝的美景。</p>
<p>太阳越来越低，光线越来越暗，但阳光和云彩搭配出不同角度不同光影的组合，瑰丽多姿、美不胜收。</p>
<p>“太美了！”何莞尔忍不住赞叹起来，却没料到身后有人搭腔。</p>
<p>“是啊，真是太美了。”</p>
<p>她抱着相机回头，发觉身后立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一身军绿色的冲锋衣，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绒线帽，脚下的马丁靴看起来就很扎实。</p>
<p>和何莞尔视线相接，男人笑得分外灿烂，朝她伸出手：“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叫Bob。”</p>
<p>几分钟过去，叫Bob的男人一直滔滔不绝，从称赞景色美，到称赞人美，一刻都没停过，饶是自称话痨的何莞尔，也自愧不如。</p>
<p>她倒是看出来了，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应该也是游客，似乎还不是本国人，因为一口汉语说得虽然流利但发音极其别扭，似乎每个字都不在调上。</p>
<p>最关键的是，这位Bob实在太热情洋溢，她虽然不喜欢和陌生男人接触，但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尤其是在弄清楚Bob为什么接近她的原因之后。</p>
<p>Bob竟然是为了她脚下箱子里的——自热小火锅！</p>
<p>何莞尔分外无奈，问他：“这个很辣的，不适合你们外地，哦不，外国朋友吃。”</p>
<p>Bob表情夸张：“我吃辣很厉害的，今天我早饭午饭都吃的，麻辣牛肉面。”</p>
<p>“牛肉面？”何莞尔倒是有些奇怪。从Bob一身的行头看，样样装备都价值不菲，尤其是单肩挎着的银色眼睛小恶魔背包，专柜上的售价能抵她一个月的奖金加工资，总之他日子应该过得不错。</p>
<p>而这高原地区由于水烧不开，面也煮不过心，用高压锅压的话又会过分软烂，分外地难吃。这地方的面食都能吃下口，难道她判断有误，这并不是一枚生活优渥的美籍华人？</p>
<p>Bob却是星星眼：“那个，康师傅的，很好吃，也很辣。你这个看起来也很好吃！”</p>
<p>何莞尔眼角抖了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p>老外竟然迷上方便食品，难道美帝的食物真的那么难吃吗？</p>
<p>“不好意思先生，这个真的不卖，再说宣传画哪里能信呢？实际上这东西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吃。”何莞尔回答，下意识站在纸箱前，生怕被Bob抢去一样。</p>
<p>开玩笑，她就只剩两盒这小火锅了，哪里能随便给人？</p>
<p>“Bob，叫我Bob。”男人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美女，不要护食嘛，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p>
<p>他指的方向正好是何莞尔脚边的纸箱，而那箱子里，装着她不辞辛劳带上高原的方便火锅。</p>
<p>“护食？”何莞尔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个古怪的用词，只好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立场，“这是自己吃的，不是商品，真的不能卖”</p>
<p>Bob依旧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看起来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何莞尔颇有些头疼，正想敷衍他几句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有个一身黑的人影靠了过来。</p>
<p>“你怎么又到处乱跑？”那人影一边飘一边发声，何莞尔一个激灵，只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p>
<p>等转过头，她看到一张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脸。</p>
<p>“怎么是你！”何莞尔失声叫道，此时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冤家路窄。</p>
<p>莫春山看都没看她，走过来对着Bob说：“我先过去了，你别迷路。”</p>
<p>Bob颇有些尴尬地挠头：“说得我跟小孩子一样，不会的不会的，我再和这位美女聊会天就过去。”</p>
<p>莫春山淡淡地看了呆若木鸡的何莞尔，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山顶中央的位置走去。</p>
<p>何莞尔掐了自己一把，好容易回过神，脑子还有些发蒙。Bob眼珠滴流乱转，凑过来八卦地问：“难道你们认识？”</p>
<p>何莞尔忙摇头否认：“不认识。”</p>
<p>Bob摸着下巴，满眼意味深长：“我汉语不好，但听得懂，也还不是傻子。”</p>
<p>何莞尔头摇得拨浪鼓一般：“真不认识。”</p>
<p>说完，抱起行李和箱子就要跑，却被Bob拉住。</p>
<p>他冲着何莞尔挤眼睛，又看着她手里的箱子，促狭地笑起来：“别跑，生意还没谈好。”</p>
<p>也不知道是山顶上偶遇莫春山以至于脑子打了结，还是想快点打发了这位馋火锅的Bob，何莞尔终究还是妥协了，拿了盒小火锅给他。</p>
<p>Bob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说要付款。</p>
<p>何莞尔则无精打采地挥挥手：“算了，您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大餐请不起，方便食品还是可以的。”</p>
<p>“You are so nice！”Bob找不到合适的词，干脆冒出句英文，喜笑颜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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