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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1


春天再次来到了工地。

        在日渐和煦的阳光的普照下,在日渐柔和的惠风的吹拂下,汤山、禹山、杏山的峰顶崖畔,林木绽芽,藤蔓染绿,一条条大大小小溪流湖泊的岸堤水底,荒草返青,野花竞开;与此同时画眉、叫雀、炸梨、百灵、黄瓜鹭、憨斑鸠等各种各样的鸟儿也纷纷活跃起来,飞起翔落,鸣啭流利。目之所观,耳之所闻,到处充满着勃勃的生机。

        春节过完,工程复工。在长约十里、宽约三里的工地上,依旧日日红旗招展,夜夜喧闹震天;那些曾在寒假期间重返故地的野兔、獾子、獐鹿、土狼、狐狸、黄鼠狼等,再被吓得逃之夭夭,夹着尾巴不敢露面了。

        开春之后,根据工程施工需求,县指挥部决定加派后援力量,于是原来不足两万人的民工队伍一下扩展到了两万两千余人;在此之后直至工程结束,县指挥部在引丹工地投入的力量始终保持在两万人以上,甚至一度达到了四万余人。

        现在,经过两万民工将近半年时间的接续奋战,渠面上层的草木乱石或已刈除净尽,或已爆破运走,按照规划设计,工程全面进入渠道的开挖阶段。每日自晨至晚,数千辆拉车都在渠底至两侧渠顶的斜坡上往返忙碌,渠底的深度在一天天的加深着,渠顶的高度在一天天的增高着,而渠底至两侧渠顶的斜坡则在一天天的拉长着。

        随着渠底的加深、渠顶的增高以及斜坡的拉长,民工们拉车运土的难度逐渐增大。开始时候,一辆装满土方的拉车需要三五人又拉又推,耗费半个小时便可由渠底爬至渠顶;到了后来,一辆装满土方的拉车则需要十多人又拉又推,耗费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由渠底爬至渠沿。土方运输的效率越来越低,渠面开挖的进度越来越慢。

        县指挥部执行的依旧是按照土方量考核评比的规则,二十二个公社的民工全都精神振奋干劲冲天,在劳动中比学帮超,你追我赶;在这种形势下,张玉山想尽办法,用尽招数,也仅勉强两次拔得头筹,在营部门口挂上了县指挥部发放的流动红旗。

        一天午休间隙,张玉山托梁明理把梁栋叫到工地近旁的一堵崖壁后面;两人之间,展开了这样一场对话:

        “梁栋同志,听说你高中毕业?”

        “对,六六年□□前的最后一届毕业生!”

        “听说你酷爱钻研物理学方面的知识?”

        “也谈不上酷爱,不过是感兴趣而已!”

        “懂得动滑轮、定滑轮的原理和应用吗?”

        “懂得一些,但不知达不达到你的需求!”

        张玉山卖了个关子,问:“我的需求,我的什么需求?”

        “把滑轮原理应用到实践中,提高劳动效率!”梁栋胸有成竹的答。

        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张玉山望着梁栋,满意的笑了;梁栋望着张玉山,开心的笑了。

        在张玉山的主持下,当天下午,以梁栋为主要成员的一个试验公关小组便宣告成立了。

        梁栋和七名工友充分发挥聪明才智,经过十余天反反复复的试验琢磨,又经“长办”工程技术人员邹玉婷的悉心批评指点,半个月后,第一代“爬坡器”终于在十林公社的工段上诞生了。

        所谓第一代“爬坡器”,是在渠顶和渠底分别固定两个用拉车轱辘做成的滑轮,两个滑轮中间安装一条指头粗细的钢索,由八马力的柴油机驱动钢索上下运行,民工们只需在拉车把上探出一支爪状铁钩,上坡时将铁钩往钢索上一搭,便可借助钢索上行的力量,轻易的将满载土方的拉车带上渠顶。

        这种土法上马的“爬坡器”,与最初单纯的人力运土相比,效率提高了五倍不止,也使得十林公社连续半月时间都把流动红旗挂在了营部门口。

        其他公社在得知十林公社连连夺冠的绝招后,纷纷组织技术骨干前来参观学习。张玉山非但来者不拒,而且派出梁栋等人到处讲授技术要点,第一代“爬坡器”很快便在引丹工地上推广开来。

        第一代“爬坡器”在工地上普及使用一个多月后,便因渠底太深、渠顶太高和斜坡太长以及机器马力不足等原因,效率逐渐降低;在这种情况下,县指挥部由农机局调来一台四十匹马力的“东方红”拖拉机,并经张玉山推荐,决定仍由梁栋牵头,从各公社抽调十二名技术骨干,开始琢磨试验更大马力更高效率的第二代“爬坡器”。

        这天上午,梁栋和十二名工友在一段渠坡上发动拖拉机以作试验,正弄得满脸满手黑油污渍的时候,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喊叫道:“梁栋!”

        梁栋回头看时,原来是范晓荷。范晓荷站在十丈开外的一座崖壁下面,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网兜,笑盈盈的望着梁栋。

        “梁栋——梁栋——”几名工友朝着梁栋挤眉弄眼,同时模仿范晓荷的嗓音喊叫着。

        “去!”梁栋低声呵斥一句,抬袖抿了一把鼻尖上的汗水,然后快步攀上渠顶,走到范晓荷面前问道,“范晓荷,有什么事情呀?”

        “跟我来!”范晓荷没有回答梁栋的问话,只命令似的说了一句,便转头走在了前面。

        “注意拖拉机不要熄火,大家接着继续试验!”梁栋回头望了一眼半坡间隆隆轰鸣的拖拉机,喊叫一声,便在工友们的哄笑声和口哨声中,跟着范晓荷走到了崖壁后面。

        崖壁周围林木葱绿,野花怒放,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叫着,声音极其清脆悦耳。

        直到确认拖拉机的轰鸣和民工们的目光全被远远的挡在了崖壁后面,范晓荷这才停脚住步,回身指着梁栋咯咯大笑起来。

        梁栋不知范晓荷所笑何事,唯有以手抚头,目光惶惑的望着她。

        “脸,瞧你的脸,横一道竖一道的,弄得跟大花猫一样!”范晓荷笑毕说道。

        梁栋这才明白自己刚才随手一擦,竟把更多的机油弄到了脸上,便也跟着尴尬的咧嘴而笑。

        范晓荷从口袋中取出手绢递给梁栋:“呶,擦一把吧!”

        “不了不了,好好的手绢,别弄脏了!”梁栋汲取上次使用周月红手绢后的教训,一面连连推辞,一面拉过眼前的树枝捋下一把青叶擦了擦手脸。

        范晓荷脸上现出很不高兴的表情,再次把手绢递在了梁栋鼻前,说道:“不行,还是不够干净。我不允许你在我的面前这样凑合应付!”

        梁栋忽然想起周月红的手绢一直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这么长时间竟然忘了搁放起来,心想:反正周月红说过她不要了,要不干脆拿出来用一用吧!便将手绢取出狠狠的擦了几把手脸,然后重新装回口袋。

        在梁栋擦手擦脸的过程中,范晓荷眼睛始终盯着梁栋手中的手绢,脸上显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不过并未多问,只淡淡的说:“好吧,现在才算勉强过关!”

        说完打开网兜,从里面取出一件用塑料薄膜包裹着的针织毛衣,说道:“梁栋,这件毛衣是我表哥在供销社买了毛线央我打的,本来年后就该完工,可我手笨,一直拖到了最近几天;谁知给我表哥试了,竟说太过肥大很不合身,就不要了。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开春气温还低,说不定还有倒春寒桃花雪什么的,所以你应该还能穿上一段时间!”

        梁栋望着温软干净的毛衣,这才明白范晓荷逼着自己擦手擦脸的目的,急忙说道:“别别,我有棉袄还有夹袄,用不上的,用不上的!”

        “瞧你的棉袄脏得跟过了油似的,肩上还有那么长一道三尖口子。你把毛衣换上,把棉袄脱下收起,赶明儿我抽空帮你拆洗拆洗!”范晓荷说道。

        梁栋以手抚头,嘿嘿笑道:“农民嘛,衣裳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这棉袄外面看着脏,其实里面还新着哩!”

        “给你你就要,婆婆妈妈,哪来那么多的理由!”范晓荷面带微笑嗔怪的说,说完一把便把毛衣擩在了梁栋怀里。

        梁栋双手抱着毛衣为难的说:“我还从来没有穿过毛衣这种金贵东西呢。多少钱,我给你钱吧!”

        “如果拿钱来买,那你就是堆座金山银山我也不卖哩。”范晓荷道,“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自己学着动手打毛衣,每夜都要在煤油灯下熬几个钟头。我表哥是没有这种福气了,现在送你,你得好好珍惜哩!”

        “那……”梁栋仍然有些迟疑不决。

        范晓荷道:“那什么那,先把棉袄脱下来,穿上毛衣让我看看合身不!”

        梁栋只得脱下破烂而又肮脏的棉袄挂在旁边树上,然后又依照范晓荷的指点拆开塑料薄膜,将毛衣取出并从头顶套下。

        范晓荷帮着把毛衣的下摆拉好,然后围绕梁栋转着,一会儿伸手摸摸脖领道:“鸡心领的,开口稍小,估计开始时候可能有些勒脖子,时间长了就会好的!”一会儿又伸手按按后背道:“还行,肩膀腰身腋窝都收得很好,宽窄非常合适,简直就像比照着你的身材打的一般!”一会儿又后退两步上下左右打量着道:“我怎么就打出这么一件精致的毛衣呢,连我自己都要嫉妒自己了!”……

        在范晓荷一次次挨近梁栋的时候,梁栋从范晓荷身上嗅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淡雅香气。

        梁栋知道那是一种香皂的味道,他曾在陶岔街上的供销社里嗅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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