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如此弥补，也于事无补，对不住
道路上，远处十分宁静，没有过路人的干扰，季清和也不敢完全使出全力，她对付面前的壮汉绰绰有余，只是看着壮汉身后还在观战的那两人，身着一黑一白，用帽子遮住面容不易察觉，暴露出的部分也没有武器，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几人难道想用车轮战？
在静纹山上的时候，静纹山上派遣弟子下山历练，顺便收服一些危害百姓的邪魔外道回山上，亓官河让她打趴下的邪魔外道，不知有多少，都是杀人无数之辈，这两人看着是熟悉的。
壮汉见她心不在焉，心中恨意越发翻涌，狠狠地把刀劈过去：“打斗的时候可别出神，这可是你当初在山上嘲讽我的话。”
刀的运用，是靠着强劲的力量，这一刀她无法躲过，若是接下来，以她现在的体力也是做不到，她思忖着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还要保留余力对付身后的两个人，却听见刀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枚精致简洁的发簪，巧妙地贯穿了刀刃上，又留下了一个豁口，如果豁口再多上几个，这就为一把锯子了。
两个缺口好似对壮汉的讽刺。
她没有回头，全身心御敌，但知晓这是褚无弈出了手。
“本来打算送你赔罪的，现下被冰刃脏了，便再做他算吧。”褚无弈笑了笑，“我这不是在帮你，早些对付好这些渣滓，早些赶路。”他得帮忙盯着剩下两个还没出手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壮汉兵器落地的一瞬间，壮汉身后的黑衣人开始动作了起来，其中黑衣人缓缓抬起手，之间干枯如骨的一双手上爬满了蠕虫般漆黑色的血管，指节粗细是季清和的三倍不止，抬手间袖中的一把鞭子强劲飞出。
褚无弈扬了扬眉，止住了桐浅：“战场上的功夫，在这里行不来。”飞身上前，帮季清和防住了长鞭。
桐浅则是防备着还没出手的白衣人，他敢断定，只要他上前去帮忙，这个白衣人就要动手了。
一对一的情况，一定程度上让季清和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壮汉，她见到黑衣人的武器，突然想到了什么，改变了对敌策略，只想速战速决。她猛地扭转身形躲过壮汉又一击，手腕翻转，此中了壮汉右手。
她稳稳下落，冷汗流下，面上沉静如水。
“褚无弈，换对手！”季清和喊道，未等褚无弈同意便把没有多少还手力气的壮汉留给褚无弈，自己上前抵抗黑衣人。
褚无弈心中一紧，黑衣人的鞭法不及季清和，但也达到了高手水平，长鞭还利于远攻。交手过程中他发现，黑衣人浸淫奇毒已久，鞭子和双手都散发着奇怪的颜色，对敌过程中绝对不能让此人近身上前，若是远攻，清和的剑便不能占优势了。
不知为何，季清和完全是拼了命的打法，不管不顾近身上前，暂时还没有被那致命的鞭子伤到。
黑衣人化鞭为刺，把鞭子迅速收回鞭柄之中，鞭柄迅速翻转，另一面生出了一把锐利的尖刀。
十分诡异的武器，既可远攻，也能近防。
季清和眼中闪了一下，接住了那一击。
兵器相接，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谁能想到，黑衣人尖刀上诡异的颜色顺着武器接触的部分蔓延至了季清和所使的长剑上，浓重又诡异地蔓延到了她的手上。
从前对付此人，他用的兵器只是一根普通的鞭子，由于此人擅用毒，没有在使鞭上下功夫。
但是现在，黑衣人的武器经过了优化和改良，诱她近战后使毒蔓延的套路也像是针对她来设计的。
在回京都的路上守株待兔，究竟是玄风阁那一头的，还是京都的某些势力前来试探。
但与静纹山脱不了干系。
“清和！”褚无弈唤到，见季清和接触剑的手上染上了诡异的颜色，颜色又迅速消失了。
季清和脸色一僵，没能顾得上自己的手，回过头去看了褚无弈一眼，见人没事，方才长舒一口气来，却被一直观战的白衣人扔出的飞镖伤了手臂。白衣上透了红。
“别上前来，这两人是练毒的高手，下毒手段防不胜防。”季清和侧过头来，玩命的打法让她快速制服了黑衣人，给黑衣人留了一口气在，自己却也狼狈不堪。
“那两位后生就此离开的为好。”白衣人开口说话，声音像是经年未说话一般，“我们的寻仇对象不包括你们两个，离开的话你们还有活路。”
褚无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加入了战局，桐浅也拔剑相助，快速迎敌。
“一对三啊，现在江湖上的小辈越来越阴了。”白衣人呵呵一笑，几枚飞镖朝不同方向射出。
褚无弈与桐浅没有季清和能够抗毒的手段，只得闪避躲开，季清和趁着白衣人扔飞镖的功夫上前，一剑挑开了白衣人的帷帽，帷帽下是一张苍白的中年人的面容。
她刚想一剑制敌，在一旁的黑衣人袖中竟然也有剧毒飞镖，飞镖的方向却是褚无弈。
“弈兄！”桐浅仓皇叫道。
褚无弈感觉周围人的动作都变慢了，他低下头来，只看到自己胸前的飞镖闪着诡异的光芒。
分神的那么一瞬间，白衣人击了她一掌，没有管一起寻仇的同伴，迅速逃离。
季清和一时之间只能选择对付一人，情急之下没有思考，也不顾留下活口询问，一剑让黑衣人断了气。
这一剑最终是耗费了她的全部气力，季清和半跪在地，用剑撑地，牵强地站起，跌跌撞撞地跑向褚无弈。
褚无弈冲着她露出安慰的一抹笑，笑里还有着释然。
他们都明白，平沛山后、二人之间、一人受伤另一人也受伤的牵绊彻底消失了。是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对方的记忆了。
“清和啊清和，你刚才是故意放那个白衣人逃走的吧。”褚无弈了然道，口中不住流出鲜血。
季清和不敢看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我们……对，我们快去医馆，再坚持坚持。”
褚无弈居然笑出了声，用干净的手抹去季清和脸上的泪滴：“清和，你会救我的，对吗？”
她点点头，哽咽道：“你不会死。”
“桐小哥，麻烦你帮我们守卫了。不用等下个城的医馆了，就在这里。”季清和搀扶着褚无弈，坐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你算计我。”季清和说道，毫不留情地拔掉褚无弈胸口的利器，快速用干净的布条堵住伤口。
褚无弈脸色煞白，缓了一口气，轻轻笑：“久居京都多年，自然无师自通了许多算计手法。别哭……”
“明琢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就是有一个宠你到无法无天的哥哥吗？兄友弟恭，呵，那个太师也教会你们算计了吧。”她把双手贴在褚无弈背后，缓缓向他体内输入真气。
“少时有个小姑娘，故意躲起来……不让府里人找到；长大一点了，被关在了和亲队伍的箱子里，跟着去了悟棱。”褚无弈断断续续地说，“再大了一些，小姑娘在静纹山上休养，一向体弱，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没有那个蛊，小姑娘也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你是不是又在哭，我……我没想惹哭你的。还有我梦见的最后一个你的记忆，是你师叔在比武会上对你下了药，让你解了禁制一时失控。”
“你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季清和眼睛通红地瞪着褚无弈的后脑勺，但恒王殿下没能察觉到，她狠狠地说，“要想活命，就闭上嘴。”
“下次见面就是京都了，那时梦里的小姑娘，又要带上面具作戏了。还是现在嚣张跋扈的样子可爱些。”褚无弈笑笑，偏过头想看小姑娘哭鼻子的样子，“这一镖，我也失算了，不是故意让你救的。回京都后，我会让皇兄送来上好的药材给你。”
“如此弥补，也于事无补，对不住你，清和。”
季清和没有理他，全神贯注地催发着体内的真气，想用真气硬生生把毒逼出体外，她嘴角已然流出一丝鲜血。
桐浅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猛地把手砸向树，手拿开后，树上留下了很深的掌印和鲜红的血迹，腰间的铜钱不再晃动，如同石头一般牢牢守护着这里。
待最后一丝剧毒被排出体外，季清和方才长舒一口气，她自言自语着，亦或是说给紧闭双眼的褚无弈听：“我活至今，已没法子把阴谋算计和生活分开了，别与我攀谈友情感情，没用。”
她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用的。”
她极为缓慢地走到了桐浅身边：“你们家王爷没事了，待他醒来就好。”随即把一匹马的马绳解开，想要翻身上马，却没力气，只将绳子递给桐浅，全然无视了桐浅愤恨的眼神。
“你要走，也得等我家王爷醒来再走。”看着季清和的背影，桐浅咬牙切齿道。
“京都有人来接我了。”她没有回头。桐浅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什么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分道扬镳，京都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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