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变掌控为合作

由于他们离开京都的风险太大，褚无弈算准了何时回京，如今这个时候，虽说三国都有所动静，皆有京都之行的打算，沿途的布防斐凉也安排得越发紧密，但褚无弈一行在时间范围之内回京还是绰绰有余。

        他们一行行进速度也是奇怪，季清和发现，在经过一些热闹城镇之时，他们有时候会驻足几日，她能在褚无弈手下监视下进行所谓的自由活动，而有时候路过一些喧嚣地段，他们则会匆匆而过，甚至不会停留。人烟稀少处亦然，看似毫无规律可言。

        此地便是季清和可以“自由活动之处”。

        桐浅在周边大大咧咧地在一些街巷闲逛，穿着打扮与其他斐凉人毫无分别，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腰间悬挂着的一串铜钱吊坠，上次利用其中一枚铜钱救过一个孩童之后，那枚铜钱便不见踪迹了。他为此烦忧许久，担心铜钱会为恒王留下破绽，却又寻求无法，当时图纸踪迹还未明晰，悬着的心也未如此刻稍微放松。

        他巡视加溜达了一圈之后，正欲寻褚无弈商讨新获知的消息，平日里不正经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大表情变动，寻找无果后，年少的明琢将军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离开，由于动作太大，铜钱配饰也随之晃荡，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恒王若不是在自己房内，那就只有可能……

        当他敲了敲季清和的房门后，里头果不其然传出了褚无弈唤他进来的声音。

        可是眼前情境，他应当是不进来的为好为妙。

        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只听门吱嘎一声，仿佛是增添了屋内的活气，他随身的一串铜钱晃荡声音传进屋内，凝固的氛围僵持了一瞬，随即恢复尴尬场面。

        只见褚无弈负手站在一旁，季清和扭头看向另一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整个桌子，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又好像隔着火焰，近一步就要被烫到。

        季清和眼圈泛红，本就是一路奔波劳碌，加上阴谋筹划，纵然吃好穿好，脸颊上也没有养出多少肉出来，看上去楚楚可怜，眼神中流露出勉强撑起的冷漠。铜浅只叹现在更是像被自家王爷欺负的可怜孤女，如果不是知晓她的所作所为，只怕要被他人误解为病弱郡主只身一人被迫卷入两国纷争之中。

        桐浅只恨自己探路摸索的时间不够长，他应该在楼下再晃荡几周，凭借昔日在斐凉京都时褚无弈十分乐意由他来处理一些前来试探的莺莺燕燕的事情、那些女子之后并无纠缠并且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来看，他十分擅长让尴尬事变得更尴尬。

        他有着良好的自我认知。

        他不好多说，只是将谴责的目光看向自家殿下：“什么情况？”

        褚无弈被他瞅得慌乱，事情还得从前一夜说起，方能把这复杂之事理清。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歇脚之时，桐浅常常在外游玩走动，实则是在打听斐凉眼线出处以及消息传递，根据信息重要程度和探子来回时间来确定接下来的行进速度和方向。

        昨日夜，桐浅带来城中密探消息。斐凉大皇子以玄风阁作为纽带和明琢太师勾结，一根线钩出一串蛇蚁出来；斐凉内乱方才平息，明琢新皇位置方才稳定，两国都有意联合起来，结束边境紧张场面。

        明面上，则要以一个其他借口让两国联合场面出现，联姻。

        人选则定为了明琢恒王殿下，和斐凉的嘉岚郡主。

        几月以后，三国聚首，准备秋日围猎，到时见真章。

        “和亲对象，是由谁定下来的”褚无弈皱了皱眉，把平坦在桌上的信件仿佛看了几遍。

        “斐凉皇室适龄女眷就季清和与长公主两个，斐凉皇怎么舍得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参与和亲？”桐浅耸了耸肩，“若不是这件事情，怕是他都忘了自己在静纹山上还有一个侄女。我们这边，自然是太师那边剩余的人做的手脚。”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斐凉这边实际出主意的，据说是失踪许久的三皇子提出的。”

        烛火摇曳，风透过窗吹得纸页，写着重要指令的信件却被褚无弈攥出一道皱痕：“这还真是巧了，我们带着郡主殿下回京这一举动还做对了。静纹山那一边瞒着京都季清和下山的事情，接到斐凉皇指令后恐怕要遍天下找寻了这位逃下山的郡主吧。太师手底的那些人怎么说？”

        “太师义子招了几个，但那几个都不是主要角色。”桐浅冷笑，“太师知道他那义子几斤几两，根本不会把最核心的事情交代给他。不过顺藤摸出瓜也只是时间问题，大部分爪牙已被清算，剩下残留的，一个一个来，皇说这事不能急。”

        褚无弈却没有接他的话，倏尔将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两指夹着正在燃烧着的信件，缓缓说道：“明日你再出去一趟，斐凉和明琢暗中牵连着的那根线，有人还在连着……”

        尴尬场面发生之前，季清和也在等着她的帮手出现。

        她在等。

        亓官兴那日突然到来，来得不寻常，一方面是为了防她重回静纹山，还有一方面的意图，潜藏极深，是为顺水推舟她回京都之事。

        亓官兴这人从小神秘，不做无意义之事，那日他劝她莫要回山，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想保其父亓官河，她翻涌而上的恨意盖过了想要试探亓官兴所打的腹稿，甚至在亓官兴离开之后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环也是亓官兴设计好的。

        绝不是她多疑或者多想，亓官兴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说着亓官河活着的必要是为替她隐瞒体内蛊的秘密，又说并为阻止她让黎斯年所作之事。

        她让黎斯年所作之事，是为她本身就做好回京都的打算，心中疑虑和未来应对之筹码还需要黎斯年带着答案归来。至于亓官兴，他利用她体中蛊不知做了多少事情，甚至最后想借玄风阁之手把她除去。

        季清和冷笑，若当时真的成事了，汇报给京都的缘由上应该写着她先天体弱吧。亓官河胆敢背着京都行事，暗中与玄风阁勾结，这犹如在刀剑上做舞的危险举动竟不留一丝破绽，也是聪慧。亓官河她能暂且留着，也是为她回京都不留破绽。

        然亓官兴不知晓她的想法，却在回京都的路上围追堵截，说了那一番话语，应是从别处知晓了有人要召她回来。

        京都势力盘根错节，幕后之人是谁尚未知晓，她自认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势必有人要来确认她价值几何。来人其主是谁未知，但是这位帮手的出现能帮她做上许多事情。

        思考太多，她忽觉眼前情景眩晕起来，赶忙闭起双眼，撑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溯洄蛊能帮她缓解先天体弱带来的症状，能够强行提升体内真气，能够百毒不侵，能够使伤口迅速愈合……这些让江湖人趋之若鹜追求着的辛秘，鲜少人知晓，溯洄是以提前消磨生命作为代价的，一旦入体便摆脱不得。药谷谷主为她设下禁制，能够一定程度减轻溯洄的影响，但她也会重新变成体弱多病，或许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然而现在，禁制被她解开，她却频繁感受到从前那样的虚弱。这蛊……也只能在她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方才意思意思“出手”。

        时间真的不多了……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季清和捏了捏拳头，轻声说道：“进来吧。”希望褚无弈赶紧动身吧，停歇了数日，她不知遇到了多少不速之客。

        这回的来人是褚无弈。

        季清和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一个有意思的新消息，特来说与郡主殿下听听。”褚无弈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眼睛，“京都传出消息，你我二人即将联姻，是不是很有意思？”

        季清和猛地抬头，震惊地与褚无弈对视了一下，随即收回表情，心中暗念冷静二字，亓官兴的事情不由得让她提醒自己，不要让情绪上头。

        “是件有意思的事，京都里果然有人想到了我。”季清和微微勾起嘴角，“那我要感谢王爷。一则告知我这个消息，二则带我一路回京都，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了静纹山，恐怕走到半路上便会有人朝山上要人了。与其被静纹山送回，不如我自而去。”

        原来她入局的方式竟是这个，有意思得很。褚无弈全然不在乎暴露自己在京都留有眼线之事，也是耐人寻味。

        她思忖着，联姻一事不日便会抵达静纹山，静纹山那里能不能把本为逆徒的她找到另做一谈，她必然要想到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自行回到京都。估算着之后的行程，她说道：“再一起同行三座城池，我们就就此分别。”

        褚无弈点头，他也是这么作想，只是还不愿季清和脱离他的掌控范围，此时他要变掌控为合作，但仍要掌握主动权。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纸张看似普通，触之才发现端倪，纸张光滑平整，坚韧程度远胜于常见的纸张，他递给季清和：“你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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