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卷一《帝王传》 永夜君王一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金銮殿上，一道魁梧声影怒斥出声。因情绪激动，脸上的络腮胡和虎骨纹饰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连个人都看不住，孤要尔等何用！”说话间，男子随手一扯，一旁王撵之上的兽皮遭受无妄之灾，应声而裂。底下群臣见状，纷纷跪地不起，瑟瑟发抖，生怕遭受牵连。

　　“大王息怒，非是臣等办事不力，实在是那名剑客太过强大，我等不敢上前，就连那凶煞之物也在其手中走不下几个回合啊，还望大王明鉴。”堂下一老者，不惧王权，冒死进谏。

　　“相父此言，是孤无事生事了？”看到堂下之人，上位者纵使不悦，却无法发作。堂下之人，辅助四代君王，朝中党羽众多，他之立场左右着王位的归属，致使堂上之人处处投鼠忌器。身为当权者，夜很明白自己的斤两，只能压下心中怒火，等待着老者的解释。

　　“臣下不敢，只是不知大王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哦，相父请讲。”老者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夜的兴趣，底下群臣也都竖起耳朵，静待老者讲解传说。

　　“老夫本为山间一布衣，终日以捕猎为生，幸得夅王垂怜，在吾百岁之年召吾进宫，服侍左右，历时三甲子。先王病逝，江山尽托吾，为报先王，吾以孱弱之躯，辅四代明主。而今有幸，能常侍大王左右。如此算来，吾乃六朝元老。”话甫落，老者气势陡然爆发。大殿之上，无人不为之震撼。

　　“相父，你……”感受着这股强大的气势，堂上的夜终于难以维持平静。

　　“大王且宽心，老朽只是年龄大了，活动活动筋骨。老朽辅佐六代君王，忠心不二。王若想取吾性命，荼禄愿双手奉上这颗头颅。”

　　“相父何必如此，寡人从未怀疑过相父，只是寡人想了解那名剑客的身份，相父多虑了。”看着捅开窗户纸的荼禄，夜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好言相劝，调转话题。

　　“依老朽愚见，此人应是当代的两大绝顶剑者之一，剑痴——独孤一笑。”

　　“依何断定？”

　　“魔煞荒芜，此魔凶煞异常，能为深不可测，就连老朽，也难撼其锋芒。再者，魔煞出世，群魔乱舞，引动天灾异乡，就连三教精锐也倾巢而出。还有那行走僧帝如来。这些人看到地上剑招，纷纷离去，不再多言，自然是不想得罪那两绝顶。”

　　“传闻独孤一笑不是从不过问江湖事吗？他怎肯屈尊降贵，收服此魔？”

　　“这……老朽倒不知了。老朽只知，数甲子前，剑痴曾败尽天下剑客，一时之间，引得江湖上风声鹤唳，凡听到剑痴名号的剑客，便望风而逃。就连三教之人，也没能幸免。为阻剑痴行径，三教强者几度联手，围剿剑痴，可惜最终铩羽而归。最后引得剑圣青云与其约战虚丘之巅。二人定下三招之约，可惜剑痴棋差半招，至此以后，剑痴销声匿迹。没想到隔了数甲子，剑痴又重出江湖了。此次重出，不知江湖又遭多少杀孽，希望这次，青云剑圣能再挫其锋芒。”

　　“竟是如此，为何寡人不曾听闻？”听着这段江湖秘辛，夜之心绪跌宕起伏，眼中担忧之色愈发沉重。

　　“因为知道这段秘辛的人，都被剑痴送入无间了，老朽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世外高人，方才得以存活。只可惜，为了救我，高人惨死剑痴剑下。”再次提起这段秘辛，荼禄仍是冷汗浸满衣衫，显然是当年之事对他影响太大。

　　“相父辛苦了，玄烨，你带相父下去休息，随侍左右，不得有误。”

　　“诺。”

　　“真是多事之秋啊，外有敌国外患，内有瘟疫旱涝。现在又冒出个魔煞，坏我国运，幸有剑痴取其性命。但是此事不得不重视。众爱卿可有何良策？”

　　夜言毕，底下群臣纷纷议论开来，金銮殿上，顿时人声杂乱，听的夜心生厌烦。

　　“真是一群废物！孤要尔等帮孤想个良策，不是看你等互相争辩。是不是还要孤给你等搭台奏乐，再请一帮看客啊？”帝王一怒，群臣震慑，一时之间，无人再敢发声，许久，百官之中走出一人，躬身上奏。

　　“启禀大王，臣有一计，可解此难题，只是……”堂下之人，故意停顿，等待夜的首肯。

　　“但讲无妨。”

　　“诺。微臣斗胆，恳请大王启用飞扈、范行二位贤臣。有飞扈护国，大荒周边各国不敢寻衅滋事，保范行为官，朝堂上下，大小事务，不必劳心，此二人者，贤才也。”

　　“飞扈、范行乃本王亲自下令驱逐之人，你如今举荐他们二人，是何居心？”

　　“大王明鉴，臣一生忠心为国，不敢有异心，此二人的确乃不可多得的贤才，忘大王三思啊。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还请大王万万三思啊！”

　　“来人，把他托下去！下朝！”

　　“大王，三思啊！大王！大王！”尽管喊的撕心裂肺，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摒弃。居王位者，最是无情。

　　出了行宫，夜一人独行，身旁之人无一敢上前服侍。

　　“这就是帝王吗？真是可笑，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得，尽心尽力，仍是千夫所指吗？哈哈哈……”提溜着藩邦进贡的美酒，夜一人赤脚行走在偌大的行宫，魁梧的身形尽显凄凉之色。

　　“帝王！帝王！人前帝王显贵，人后帝王承罪。”不知不觉，夜已行出王宫，却见前方一妇人放声痛哭，未曾多想，夜上前询问。待得近前，才看见妇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散发阵阵恶臭，而其怀中，是一名五六岁的孩童，浑身溃烂，身上恶臭难闻。

　　“娘，我饿！娘，我饿！”男孩有气无力的向母亲哭诉着，夫人只能无声的落泪。

　　“孩子，不怕，妈妈在，妈妈会让你吃饱的。”突然，妇人发疯的一般站了起来，大吼大叫，四处乱看，可惜，此时的街上异常冷清，没有一家店铺开门。

　　“娘，我想吃肉，肉是什么味道。”

　　“云儿别怕，妈妈给你找肉吃。”说着，妇女冲向夜，趁其不备，一把抽出夜腰间的配剑，挥剑一斩，将自己的手臂一剑斩落，剧烈的疼痛瞬间袭遍妇人全身，宝剑脱手而落。强忍着疼痛，妇人捡起自己的手臂，冲向孩子，用其仅剩的一只手将孩童抱在怀里。

　　“云儿，吃，吃，吃肉……”然而，回答妇人的，却是体温骤降的躯体，炽热的泪水，冰冷的躯体，混杂在一起，形成人世间最伤情的画面。这一刻，在夜心中定格，这一幕，永生难忘！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辉儿、芙儿、云儿，都死了，都死了！”短暂的沉寂之后，伴随的是疯狂的哭喊，撕心裂肺。旋即，妇人踉跄着冲向利剑，准备了结余生。危急时刻，夜终于不再旁观，一股柔力将妇人击退。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叫，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无声的哀默。

　　“辉儿、芙儿、云儿，娘来了！”一声诀别，妇人咬断舌头，自尽而亡，这一切，被夜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短短的时间内，两条人命，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夜恨！恨邪魔作乱，恨天公不作美，恨自己无能为力。

　　谁说帝王无情？在其位，当无情。居江湖，最多情。亲眼见证骨肉分离，夜的内心再难平静，为了维持无情心，指甲早已深深嵌进肉掌内。脚底也被石屑划破，血迹拖延了一路。然而夜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他的心，更痛！

　　“大嫂，安息吧。夜向您发誓，在吾有生之年定当励精图治，还汝等一个太平盛世。”环抱着这对母子，夜慢慢驶向城外，一路上，陆续的有人饿死，也有不少人易子而食。为了生存，极尽手段。尸横遍野，白骨绵长。

　　城郊外，树木早已秃了皮，就连枝干也少的可怜，只有零星的一点，偶尔有难民路过，也会一拥而上，掠夺一空。想着行宫灯火通明，笙乐阵阵，酒池肉林，美肴佳人，多么讽刺。

　　葬了那对母子，夜一路前行，直到大天封魔阵外圈。偌大的阵盘覆盖了方圆百里，阵盘内满是受血煞之力感染的普通民众，在撕咬断臂残肢。而阵内未变异的常人，此时正绝望的望着夜，瞳孔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然而，那只是奢望。

　　“权力，实力！权力，实力……”看着阵中互相撕咬的民众，夜，心碎了。此时的夜早已麻木，脑海中唯留四字，权力、实力！

　　“柔儿，我对不起你。”满怀着对佳人的愧疚和对天下人的亏欠，夜走向了那处他最不愿意去往的地方，若是有的选，夜宁愿身死，也不愿再度踏上此地。

　　黄芪山，清风居，一股股冷冽的罡风自虚空而来，刮向四面八方。而在风中，一名浑身鲜血的男子身披兽皮，满脸络腮胡，手中利剑深插宝地，于罡风中傲然独立。只是不知男子在此站立多久，浑身血肉模糊，饶是如此，男子立于风中，巍然不动。任凭罡风撕扯，眼神专注的望着前方，意识却渐渐模糊，就在男子意识将失的那一刻，门，缓缓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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