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贿赂
翌日，水势散去大半，朗日久违地露头，经历水灾的人心惶惶笑容恢复。
沈南珣起晚了。
深色的眸眼睁开时，旁边的被褥已经被收走了，小阁楼只剩他一个人。
低头看表，十点半。下楼，景诚从医院回来了。
四周望了望不见少年的身影，沈南珣神情默了默，问了景诚才知道少年正在楼下帮忙清扫教室，连忙穿鞋下楼。
深色的眸线环绕一圈。
“景哥，我来。”他试图接过少年手中的拖把。
“不用，你帮小姑娘擦窗去。”景飒侧身一躲。
【……】
沈南珣怔了怔，没说话。
景飒皱眉：“怎么了？”
少年的生分让沈南珣心底一沉，浓密卷翘的眼睫毛轻颤，平日矜贵的气质都削弱了一大半，立在景飒身边不肯走。
“你别讨厌我。”句尾都在颤。
这回换景飒愣了：“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昨晚我不该突然……”话语凝住，沈南珣没再说下去，眸眼中深深的自责。
当时大脑一热，完全没考虑后果。后来少年没再看星星，推开他，回被褥里睡觉，背对他整个晚上没转过来。
两人直到刚刚才说上一句话。
“啊？”景飒有点懵，想了很久才转过弯，“不是啊，不是我挡着你了然后你拉我下来吗……这怎么了？”
沈南珣神情微怔。
【……】
【他不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
景飒嘴角抽搐，明白了。
“你怎么总在意没用的事，”景飒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古怪道，“你就因为这个一整晚没睡着？”
在景飒“应该不会吧”的目光注视下，沈南珣缓缓点了个头。
景飒哑然：“真的假的……”
他快速整理心情说：“不是我说你，你这讨好型人格不好，上了社会容易被pua，你知道pua是什么吗？”
沈南珣：“精神操控。”
“对啊。”景飒瞪他，“你这性子不改，以后不被别人背后捅一刀才怪。”
沈南珣乖顺地点头，身后无形的尾巴又摇晃起来：“知道了。”
【他不讨厌我】
【太好了】
景飒欲言又止。
真搞不懂这小子是真纯还是装纯。
“你快去帮小姑娘忙吧。”景飒没心情和他说话，下颌一抬。
沈南珣望着少年，深邃的眸底带着清清淡淡的，他自己都没觉察的笑意。忽地俯到景飒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景哥，你头发翘起来了。”
没有起伏的声线在空气中荡出几分回旋。
景飒蓦地回头，前台镜子里，他脑后几缕发丝高高翘起，像反重力生长的杂草，东倒西歪，却格外倔强。
从小被教育重视形象管理的景哥脖子一梗。
“你怎么不早说！”扔下拖把就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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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散打教室收拾利索，几人折回二楼，电视新闻报道说部分灾情严重的地区展开救援工作，失踪一人，暂无伤亡。
景诚匆匆在家吃了个饭，衣服一穿，要去医院照顾老婆。
小姑娘搂住男人的腰：“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净添乱。”景诚说，“你在家和哥哥们待着，作业都写完了吗？”
“哎呀你就让我去嘛……作业早就写完了，珣哥哥都批了！”
景诚半信半疑。
目光交接，沈南珣点头。
景诚横眉紧皱。
“爸！”小姑娘急到跺脚。
景飒：“小叔，昨晚晓晓可听话了，一点儿没添乱，你就让她跟着去吧。”
景晓晓：“听到没，小飒哥都夸我。”
男人还有点犹豫。
沈南珣声音轻轻：“景叔叔，您带晓晓去吧。”
小姑娘晃男人手臂，添油加醋：“爸你最好了……”
景诚深深叹气：“哎！我不是不同意，就是我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没办法送你俩回家，还是我现在送你俩回去？”
景飒知道男人话里指的是他和沈南珣。
说：“雨都停了，我和沈南珣自己回去就行。”
景诚：“那哪行。”
“昨天一晚上泄洪，外面交通也都恢复差不多了，学校也发后天开学通知了。”景飒说，“您要实在不放心，我们打个车走，费用你报销。”
小姑娘连忙点头。
“你倒是不嫌麻烦两个哥哥，丢不丢人。”景诚拍小姑娘脑袋，“行，飒飒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是我不知好歹了。”说着，转向景晓晓：“跟两位哥哥道谢。”
小姑娘见事成了，嘴角一咧，满脸兴奋。
“谢谢珣哥哥——”朝沈南珣90度鞠躬，又朝景飒，“谢谢小飒哥——”
景飒摆摆手。
四人收拾完，景飒锁好教室门，带着小姑娘上车。景飒认出那是个底奢牌子，黑色车体流畅，是景诚过生日时景飒父亲送的越野跑车。平常没见景诚开过，估计是一直开的那辆白色面包车淹了。
“你俩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到家给我信儿。”
景飒：“放心吧。”
景诚又叮嘱了几句，小姑娘回头挥手，黑色跑车扬长而去。
景飒眼梢斜了眼旁边的人，没好气道：“喂，沈南珣。”
沈南珣收回迈步的动作，鼻音上提：“嗯？”
“我知道你最近跟勇子关系好，我无所谓。”景飒罕见地说话兜来兜去，“……但你敢跟勇子提上午的事，你就死定了。”
沈南珣自然知道是头发翘起来了那事。
景飒千万分懊悔怎么吹完头发没照镜子，在沈南珣面前出了丑样。这事要传出去，那些臭小子不得笑话死他。
话题他都知道：论从小注重形象管理的景哥如何有了翘头发。
可沈南珣半天不说话，景飒急道：“听见了吗？”
夕阳沉沉坠下，街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像是多米诺骨牌，道路这头延伸到那头，进而拓展至整个城市。
沈南珣深邃的眸半垂半压，侧头看到少年黑色的发丝随风扬起，发质柔顺，夕阳在浅色的眸光深处落下一片剪影。
他忽然心底一动：“那你贿赂我。”
“什么？”
沈南珣：“贿赂我替你保守秘密。”
还真没有什么物质需求是景哥满足不了的。景飒眼皮一抬：“你想要什么。”
“早餐。”
景飒愣了愣。
就这？也不知道要贵点的东西。
“行，”景飒一口应下，“要什么样的？面包煎饺还是牛肉面，米其林也能招待。”
沈南珣看着少年，落日将陨的余晖压过来，长如羽翼的睫毛轻颤，不知压下了什么期许。
“要你做的。”微凉的声线响起，“要吃你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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