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理由
傍晚五六点，景飒的手机震动。
小姑娘正集中精力读英语课本，景飒和沈南珣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走到客厅。
景飒呼吸揪起来：“喂，小叔。”
“喂，飒飒，小婶刚才做了个微创，没事儿了。”男人声音疲惫沉重，却听起来轻松。
景飒：“怎么了？”
“急性阑尾，但说是病理较轻的那种。”男人说，“我本来不同意手术的，可给你小婶检查的是孙医生，你小婶也想早切除早好，就做了。”
孙医生和景诚是大学同学，又景家关系颇好，是医学世家。
顿了顿，景诚说：“据说很成功。”
“太好了！”景飒皱着的眉舒展。
“是啊，太好了。”景诚说，“小丫头咋样，还哭吗？”
景飒眼睛瞟小姑娘的卧室门：“跟她珣哥哥学英语呢。”
“真的？哎！也就南珣能治住她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声音也跟着愉悦，“我看报道说雨又大了，家里怎么样？没涝吧。”
景飒：“一切正常。”
景诚：“行，你俩和小丫头绝对不能出门，听到没？”
景飒：“知道了。”
停顿了会儿又问：“对了小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叹气：“我也想回去，家里那片被划为重灾区了，车都不让进。”
景飒眼皮一跳，连忙打开电视。
画面正好停在新闻台，主持人正襟危坐，语调平稳：“据悉，过去24小时，锦城s市降水量已超过历年峰值，锦城s市已成立专家小组，将对此次来历不明的暴雨进行调查。接下来让我们连线前锦大气象学者景和曲先生，为我们介绍本次暴雨的成因，及注意事项。”
镜头前出现了个七十岁上下的老者，背景是书房，书架满满当当，老者目光矍铄，鬓角的白发不减锐气，不怒自威。
“您好主持人。”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和蔼。
景飒手一抖，差点遥控器掉地。
景和曲，景家定海神针般的人物，原锦大气象学院院长，也是景飒的爷爷。
说实话，他很怕景和曲。不是那种怕，是那种怕。
这老头在媒体上还“像个人”，背后是个老顽童，从景飒记事起，几乎逮到他就问有没有喜欢的人，啥时候能抱重孙子。
景哥ptsd了。
但这不妨碍老头是全国气象领域的顶尖专家，桃李满天下，别说清北交复了，分布在世界各大顶级高校。
同样，老头在锦城上流圈子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老头出席的场合，商政界没人敢不给面子。
听到客厅电视声，景晓晓冒出个小头，眨眨眼。
景飒这边还连着和景诚的电话，递过去：“小叔的电话。”
小姑娘屏住一口气，连忙拿到耳边：“喂爸爸？”
沈南珣从屋内走出来，看到电视上的老头，忍不住多看了景飒一眼。
景飒：“怎么了？”
沈南珣眼眸一垂：“没。”
他真不记得了。
小时候他们牵着手见到老头时，还被老头催婚。
“这是突如急来的自然灾害，也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考验。”电视里的老者一脸严肃，“在此，我作为专家学者，跟广大民众强调，不要轻视本次暴雨危害，做好防洪防涝准备，减少不必要外出……”
沈南珣收回目光：“阿姨没事吧？”
景飒：“阑尾炎，手术挺成功的。”
话音刚落，就听小姑娘尖叫声：“真的嘛！啊啊啊啊！！”
景飒头疼地揉太阳穴：“但我们这被划为重灾区，刚才看电视，附近低洼的地方已经涝了，要是雨不停，迟早涝到我们这里。”
“景叔叔他们呢？”
“那里地势高，雨量小。”景飒说，“小婶刚做完手术，不能随意动弹，也回不来。”
沈南珣默了默。
景飒看过去：“我们得照顾好小姑娘。”
冷白的灯光下，沈南珣神情淡淡，偏头就是少年好看的侧脸：“嗯。”
少年浅茶色的眸瞳干净清澈，径直与沈南珣的眸光接轨，掀起深褐色眸眼深处的一滩沉寂的湖，涟漪一圈圈。
就这样不知多久。
景飒忽然叹了一声，轻拍沈南珣臂膀，用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语气：“还好是你啊。”这要是崔勇，不得处处给他添堵。
沈南珣身体一僵，手掌下意识覆住被景飒碰过的地方。
“……”
掌心发烫。
-
洪涝和妈妈的身体相比，小姑娘显然更重视后者。
得知妈妈无碍，她撒开蹄子在家里绕圈狂奔，眉眼按捺不住喜悦，直到景诚说“妈妈很虚弱，不能说话了”，小姑娘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景飒接过手机一看。
好家伙，通话时长79分钟。
晚上，沈南珣临时充当“妈妈”角色，在厨房做饭，炒面。
景飒和小姑娘坐在客厅旁的吧台，聊学校长短。
“哇，你们高中一个年级五六百人？”小姑娘大眼睛眨眨，童言无忌，“我知道了，私立一高是锦城最好的高中吧！所以才那么多人。”
景飒：“算是顶尖，但不是最好的。”和省实验有个跨不过去的坎。
“啊……”小姑娘拖长声音，明显很失望，“你和珣哥哥都状元了，怎么还考不上最好的高中，为啥啊？”
景飒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
不存在分数问题，是心意问题。
正好这时沈南珣端着炒面出来，景飒甩去话题：“对啊，你怎么没去省实验？”
他那明年赴任省实验校长的舅舅无比肯定沈南珣去省实验，他才来的私立一高。
沈南珣放盘子的指尖一顿：“真要问我？”
“有什么不能问的吗？”景飒反问。
小姑娘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那你为什么没去省实验？”沈南珣又问回来。
“……我，”景飒哽住，不能说是因为讨厌你吧，“我有自己的理由。”
沈南珣：“我也有自己的理由。”
景飒：“……”
他知道沈南珣不打算说明白，便随口道：“但我的理由已经不是理由了。”
沈南珣音色淡淡：“我的理由还是理由。”
景飒咬面的动作微滞，突然想起中午沈南珣说有喜欢的人。
不是吧，就因为喜欢的人在私立一高所以来了？
好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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