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采访
“……”
脑袋昏沉，情绪堵在嗓子眼。
喧嚣声都远去了，景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看的浅茶色眸瞳很久后才落进了一缕阳光，又一缕。
他突然很想见沈南珣。
想法一出，他迅速下床，洗漱，冲澡，吹头发，换衣服拎上挎包。
玄关处穿鞋时，景飒忽然想起上周六在图书馆时，他答应要送沈南珣早餐，现在还没给。
穿鞋的动作缓了缓，他连忙掏出手机，在谷歌地图上检索附近的早餐店、面包坊。
左右看看，有个48评分的糕点小铺看起来不错，就是得绕点路。
按照以往，景飒顶多从家拿袋面包拿瓶牛奶，不会特意去给沈南珣买早餐，更不会绕道给沈南珣买早餐。
规划好路线，景飒大步一迈，出门了。
糕点小铺在学校的反方向，不算很远，但来回得走二十分钟。
景飒不想再有上次“担心沈南珣瞧不起谢礼”的焦虑，到了糕点小铺，店内精挑细选十分钟，折回来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他按照地址找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地角虽偏，人不多，采光和装潢却很好，别有情调。
新闻社的人还没来，沈南珣已经到了。
修长的身影立在咖啡厅外，清冷的神情与成年后的沈南珣如出一辙，只是个头没那么高，侧脸曲线尚未那样分明，眉目间尚存几分少年郎的耀眼，不少女生路过都要瞥个眼神给他。
不食烟火，风清月朗。
景飒吞了口口水，突然紧张起来。
沈南珣在他打招呼前注意到了他。
景飒远远冲他挥个手，把刚从糕点小铺带出来的牛皮纸袋递给他。
“牛角面包和肉松饼，这家店的招牌。”景飒说，“图书馆那盒药的回礼。”
沈南珣眸眼微闪：“你还记得。”
“我言而有信。”
沈南珣把牛皮纸袋抱进怀里：“谢谢。”
【好开心】
这阵心声给景飒听得有些不自然：“倒也不用。”
“你上次给我的海盐面包很好吃，”沈南珣手臂拢紧牛皮纸袋，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逆着光，晕出好看阴影，“牛奶味道也很醇。”
“……是吗？喜欢就行。”景飒心虚地说。
都是普通市贩牌子，哪有什么好吃不好吃，好喝不好喝的道理。
沈南珣抬眼看了下景飒，垂眸。
“景哥，真的谢谢你。”又说了一遍。
【好喜欢】
“……”
倒给景飒整害臊了。
“不是，你怎么……你不用这么感恩戴德。”景飒一本正经地连说带比划，“你知道你这样的性格不好，以后社会上最容易被欺负吗？”
沈南珣看向他：“知道了。”
景飒没好气：“给你东西就拿着，道什么谢，还两遍。”
“我错了。”沈南珣声音轻轻，深色的眸底勾着些小心翼翼，“景哥别生气。”
景飒：“……”
臭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现在还学会撒娇了是吧？
景飒刚要说话，遥远听到一阵更让他头疼的声音。
“景哥，景哥！”
崔勇大步跑来，身后跟着两个女生。一个是鹿菲菲，另一个景飒不认识，但眉眼五官和鹿菲菲十分相似。
“开出校证明浪费了点时间，来晚了。”崔勇一抹额间细汗，“珣哥也到啦？中午好！”
鹿菲菲红着脸：“两位中午好，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
然后挽起身侧女生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姐姐，鹿婷婷，高二实验班的，也是新闻社的副社长。”
景飒就说怎么两个女生长得挺像：“我是景飒，高一特优班。”
沈南珣点了下头，没有交谈欲望：“沈南珣。”
一行人簇拥着踏进咖啡厅，新闻社历年都在这里采访，店主见到他们，眼睛一弯，轻车熟路地引他们到安静的角落。
“喝点什么，几位学生。”
“我们要两杯摩卡，一杯加糖，麻烦您啦。”鹿菲菲拉着姐姐说。
崔勇翻翻菜单：“嗯……那我，嗯，拿铁好了，啥也不加。”
沈南珣声音淡淡：“冰美式。”
“一样，”景飒接上，“有香草糖浆吗？”
店长笑了笑：“我这儿可不是星巴克。”
“那冰美式就可以了。”
“好嘞。”
店长拿着点单牌回到店头，对店员吩咐了几句。
崔勇兴奋地看过来：“景哥，这么多年你还好这口啊。”
【……】
沈南珣眼角看过来。
“还好，”景飒随口说，“想起来就问了一句。”
小时候倒挺喜欢的，父亲不让喝，他经常在去小叔家的路上买。两杯，一杯自己，一杯给朋友，后来那家店老板都认识他了。
鹿婷婷抿唇笑了笑，声线都和妹妹极为相似：“崔勇，等会儿开始录音后就不要问这些了。”
“啊，”崔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明白明白。”
四杯咖啡很快端了上来，采访开始了。
崔勇轻手轻脚地按下录制键。
录音不外传，只供新闻社内撰稿使用。
“其实我们只有新学期第一次采访会搞得这么正式，”鹿婷婷双手交叉于桌面，语速适中，不卑不亢，“大概会耽误你们三十分钟不等的时间，那我们开始吧。”
鹿菲菲接到眼神暗示，捏着采访问题清单的指尖却隐隐发抖。
“我……呃，不是。”她憋红了脸，张口却是失误，气馁地看向身侧，“姐，能重来吗？”
鹿婷婷：“不能。”
【呜呜】
鹿菲菲心声委屈，抬头飞速瞥了眼景飒，又捎了眼沈南珣，脚趾都紧张得卷到一起：“那，那第一个问题，首先请你们自我介绍一下自己？”
说完，鹿菲菲头再没抬起来过。
景飒指指自己，又看向沈南珣。
“嗯，你先吧，景同学。”鹿婷婷替妹妹圆场。
景飒顿了顿，开口：“我叫景飒，高一特优班的，土生土长的a市人，在s市上学一周，这里和我家那边不太一样，有很多不习惯，也有很多新奇的地方，很喜欢这里。”标准模板。
“噗。”崔勇没忍住。
心道，飒飒哥，您家那片儿是什么地方自己没点数嘛？
作为在新闻社摸爬滚打的人，旁边的鹿婷婷自然地顺着嘉宾的话题聊下去：“确实，从另外一个城市来会有不习惯的地方。那景同学，你愿意说说你们家那边和……”
“学姐！”崔勇忙插话，“咱们之前说了不能问家里的事，涉及隐私。”
鹿婷婷顿顿：“哦哦对，我忘了。”
鹿菲菲偷偷看了眼姐姐：“那该珣哥了吗？”
这个称呼让在场的三个男生同时看向她。
鹿菲菲以为说错话了，忙拿着纸张捂住脸：“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叫‘景哥’不叫‘珣哥’不搭配。”
鹿婷婷无语地揪妹妹的小脸蛋，眼神却笑看向沈南珣：“沈同学，你也自我介绍下吧。”
“……”缓缓开口，“沈南珣，高一特优班，之前在本市上学。”
场面静了三秒。
鹿婷婷忍不住：“没了？”
沈南珣神情清冷，下颌轻点。
景飒：“……”
“……行吧。”一早就听说沈南珣的性子，鹿婷婷见怪不怪。只是如果沈南珣从头到尾就只讲几句话，采访稿有点难办。
“我问下个问题了？”有了上次的经验，鹿菲菲声音扬了扬。
之后的采访还算顺利，鹿婷婷也发现了，其实两位嘉宾话都不多，但只要找准他们感兴趣，少言的沈南珣也会多说两句。
从学习方法聊到兴趣爱好，在散打的话题上停留了足足十分钟。
鹿菲菲在采访后半打开了话匣子，景飒愿意讲，她愿意听，尤其是当景飒讲到什么时，沈南珣望过来冷冰冰的视线。
就像吃醋了一样。
呜呜，绝了！
纸张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看向他们的大眼睛，鹿菲菲说：“最后一个问题，虽然对高中生来说有点早，但我想大家应该都很好奇，两位学霸幻想过爱情吗？理想伴侣是什么样的？”
沈南珣瞥着景飒的余光轻颤，转而落向面前的冰美式：“……”
景飒莫名想起了昨晚梦里的沈南珣。
因为没救下无关紧要的隔壁班同学，一个人闷声自责了八年，每逢忌日，雷打不动地去墓地送花，一坐就是五六小时。
“我觉得，”他指尖摩挲冰美式杯壁，“被沈南珣喜欢的人应该挺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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