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牌位
玉嘉等了几天，皇上也没来召见她，她心中有些忐忑，却又毫无办法，急得她吃也不吃好，睡也睡不好，眼见着更瘦了些。
等皇上想起这件事，召见她时，也被惊讶到，“怎么几天不见，都瘦脱相了。”
玉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到，“怕父皇忘了玉嘉，有些担心。”
这话说得很实诚，饶是皇上再无情，也被触动了，他上前牵着她，“朕这几日事忙，今天才得了空。走，朕带你去万寿宫。”
太后这几日也有些心焦，林贵妃从养心殿出来当晚，就传了信给她，说是她已尽力，其他的事只能等着了。
这一日一日等下来，一直没等到。
所以当皇上突然直接带着玉嘉上门来时，太后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她维持着以往接待皇上的态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只是看见玉嘉的瞬间，眼里有些疑惑。
皇上让玉嘉上前行礼。
玉嘉毕恭毕敬磕了头，“玉嘉见过皇祖母。”
太后似乎在回想这是谁，想了好久，“人老了，记性不行了，你叫哀家皇祖母，可哀家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孙女啊。”
皇上有些尴尬，解释到，“时日太久，母后不记得也是有的。这是潜邸王妃和朕的女儿，唤作玉嘉。”
太后恍然大悟，“瞧瞧哀家这记性，原来是那个孩子。”
然后看着玉嘉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问到，“孩子，你的母妃呢？”
这是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被问到这个问题，玉嘉有些窘迫，“回皇祖母的话，母妃过世了。”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后没有再接着问王妃的事情，只叫人搬了小凳子让玉嘉坐下，又让人给了她一个玉制的九连环，权当见面礼了。
玉嘉哪里见过这个，顿时被吸引了，坐在小凳子上全神贯注玩九连环去了。
皇上看她玩得入迷，对太后说到，“这孩子跟着她母妃受了些罪。”
太后不在意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往后有皇上护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皇上接着话头，提起了正事，“今儿朕带他来，就是想跟母后商量，看能不能让她留在万寿宫，您亲自教导？”
太后有些诧异，“皇上这是玩笑话吧。宫里嫔妃这么多，哪个不比哀家这个老婆子好？”
皇上讪讪笑了笑，“母后，朕是真心话。您看这孩子都13岁了，在王府里也是朕的嫡女，宫里除了皇后和林贵妃，谁能抚养？可她们二人偏偏自个儿的儿女的顾不过来，朕只好来求您帮忙了。”
太后连连摆手，生怕皇上将这个孩子塞给她，“哀家老了，云舒在哀家这里，那是没办法的事，再来一个，哀家头疼病都会犯了。”
听到这话，低头玩着九连环的玉嘉，抬头眼泪巴巴地望着皇上，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皇上突然就来了脾气，朕也叫你母后，敢情兄长的女儿你能教养，朕的就不行。
脾气一上来，脸色就严肃了些，“母后，玉嘉也叫您一声皇祖母，您可不能太过偏心。”
太后瞧着他脸色不好看，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玉嘉，叹了一口气，“皇上若是执意要把她留在万寿宫，哀家也只能点头。只是一样，在哀家的宫里，就要守哀家的规矩，不要到时候又说哀家苛待了她。”
皇上见她松了口，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又给玉嘉递了一个眼色。
玉嘉心领神会，上前连连磕头，“玉嘉谢皇祖母，玉嘉一定会守规矩，听皇祖母话。”
“起来吧。可怜见的。”太后看她头都磕红了，让端嬷嬷将她扶了起来，看向皇上的神情也透出一丝不悦，“行了，皇上要哀家办的，哀家照办了，皇上还在这看着，可是还有什么差事要派？”
“母后言重了。”看着心情烦闷，一脸不悦的太后，皇上心情倒是很好，交待了玉嘉几步，步履轻盈地离开了万寿宫。
云舒下学回来，正好遇见了离开的皇上，她给皇上请了安，皇上还难得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云舒对皇上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不耐受，使劲擦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进了殿。
殿里太后正和玉嘉说话。
云舒高兴地跑过去抱住玉嘉，“玉嘉姐姐，你怎么来了？”
玉嘉挂着眼泪的脸露出些笑意，用力回抱着她，“嗯，往后我就住在万寿宫了。”
“那太好了。”云舒特别为玉嘉高兴，因为她见过玉嘉这十年的生活环境，能重获新生是比什么都要美好的事情。
“云丫头，好好坐着，哀家还有许多话要跟玉嘉说。”太后分开了高兴的两姐妹。
云舒乖乖地站在一边听着。
太后知道王妃已经过世了，再去问玉嘉当时的情景，只会让她再难过一次，可她们要对付的人太过强大，她必须把当时的王妃和皇上说的话弄清楚，这样往后才能不会露出破绽。
玉嘉从王妃将皇上请来开始，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太后听。
云舒听着都流泪了。
让太后意外的是，玉嘉并没有哭，就那么木然平静地说着痛彻心扉的经历。
她还是个13岁的孩子，在母妃死后，还能镇定地笼络她恨之入骨的人，小小的人承受了太多。
她朝玉嘉招了招手，唤她过来，牵着她的手，带她进了小佛堂。
小佛堂里设置了暗格，太后吩咐端嬷嬷打开，对玉嘉说到，“哀家知道你母妃没了，也难过了许久，就让人做了个牌位，只写了你母妃的名字，想来她也不想当那劳什子的王妃。去吧，去给你母妃磕个头。”
玉嘉盯着牌位上“孙如锦”几个字，踉跄着走过去，跪下磕头，抬起头时已泪流满面。
云舒也走到旁边，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念到，“婶婶，玉嘉给您磕头了，以后有皇祖母、有我陪着玉嘉姐姐，您放心。”
说完，她紧紧拥住玉嘉。
玉嘉靠着她小小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在旁边看着，由着她哭出来，只轻轻吩咐端嬷嬷去给玉嘉收拾个房间。
晚膳时，云舒一个劲地给玉嘉夹菜，太后瞧着玉嘉面色，拦住了云舒，“你玉嘉姐姐这几日没吃好没睡好，你夹的这些个菜难克化，到时候积食了更难受。这肠胃是要慢慢养的。”
说完，亲自盛了一碗熬得浓稠的五采蔬菜羹，端到玉嘉面前，“听皇祖母的，这几日先吃些易克化的东西，等养得水润些了，你想吃什么皇祖母都让人给你做。”
热气腾腾的粥在玉嘉面前，她眼中晕开了一层雾气，喝上一口，全身都暖了。
太后仍在挑拣些对她好的食物往她跟前放，云舒在一旁认真看着记着。
这般温暖，这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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