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制衡

　　李群心中甚觉痛快，回府看到自家夫人，颇有兴致地与她说了好一会话。李夫人见他高兴，心中也高兴，亲自端着茶盅奉上，说到，“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老爷这样高兴，您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李群品了一口茶，满足地喟叹道，“这茶甚好。”看见夫人期盼地眼神，笑道，“昨天中午我跟你提过的，想让伟儿与黄尚书家的二女儿结亲，所以今天下朝后，我邀黄齐鲁喝茶，与他说了伟儿与他家结亲的事，他竟拒绝了。”

　　“那如何是好？”李夫人急忙插话问到。

　　其实李夫人昨晚听他说起两家结亲的事情，心情是很复杂的，作为李家长媳，她知道与黄家结亲于李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而对于她自己，确实有些不好，因为结亲以后，她那个本来就嚣张浮夸的弟妹有了尚书嫡女当儿媳，会更加得意。所以听见李群说黄齐鲁拒绝了亲事，她心里石头落了地。

　　但事与愿违，李群脸上并没有出现被拒绝后的气氛，反而笑说到，“这事可由不得他，我与他说了，若是他不答应，我就去求皇后娘娘给他家二女儿指婚，到时候指的是什么人家可就不好说了。”

　　李夫人心情又不好了，她的女儿贵为皇后，却不得不给李伟铺路，她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没有搭话。

　　李群也知道夫人与弟妹妯娌之间的暗涌，以前他不愿意掺和女人们的这些芝麻绿豆小事，就懒得去说些什么。可这次事关重大，决不能因为她们乱七八糟的心思坏了事，所以他招呼站在一旁的夫人坐下，体贴地说到，“我知道二弟妹农妇出身，为人粗鲁，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不甘心一边让伟儿占着皇后娘娘的光得了好处，一边又受着弟妹的难听话。”

　　李夫人听着自家老爷贴心的话，这些年的委屈涌上头，眼眶红润，言语哽咽，“老爷明白，我就值了。”

　　李群接着说到，“我自然明白。可你得将目光放长远些，我不是因为咱们没有儿子，才极力帮着伟儿，让伟儿来继承我李家的家业。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帮皇后。你可知道，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虽然为长，但是咱们大夏朝从没有立长之说，往后大皇子的大位之争靠的是前朝助力，李家就是皇后最大的助力。若李家兴旺，大皇子才有可能争得太子之位，日后登了大位，咱们李家才是真正的荣耀之至。现在大皇子还小，大位之争还没开始，若一直让刘太傅一家独大，李家本就没有根基，难以抗争。此次让伟儿和黄家结亲，一来联合了礼部，二来伟儿得了贤内助，往后有了更大的出息，也能为皇后所用。百害而无一利，你切莫因小失大，为着弟妹几句闲话搅乱伟儿的婚事。”

　　李夫人整日在深宅里，受着婆婆和弟妹的气，哪里想得到这些。李群一席话让她茅塞顿开，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外甥往后就是太子，更是觉得天大的委屈都能受住，她抬起头，忙不迭地表决心，“老爷放心，我定会促成伟儿和黄家的亲事。”

　　“那就好。”李群本不屑与妇人讨论这些，见夫人已知道轻重，也不再多说，只交待道，“黄齐鲁是个聪明人，也懂得审时度势，有皇后娘娘在，他不敢不把女儿嫁过来，他回去想明白了就会给我准信，接下来的事就请夫人多操些心吧。”

　　“是，老爷放心，我定会办得妥妥当当。”李夫人高兴地应着，又亲自将李群送到书房门口，才回房去了。

　　不知道黄齐鲁是如何说服黄夫人的，总之黄李两家的亲事成了，听说成亲那日，黄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眼睛也是红肿着的。

　　帝后对这门亲事倒是十分看重，给了厚重的赏赐不说，皇上还特准皇后回娘家观礼，可谓荣宠之至。

　　太后也给了赏赐，又指派德善去观礼。德善回了万寿宫时夜已经深了，但太后还没有歇下，德善就去给太后回禀了自己去观礼的所见所闻。

　　太后听完德善的回话，没多说什么，只问到，“皇后可回宫了？”

　　“回主子，奴才从李府出来时，皇后尚未离开。”德善答道。

　　“难得出宫回母家，又是母家大喜的日子，舍不得走也是常理。”太后说到。

　　端嬷嬷正拿着夹子在一旁的小桌上剥核桃，疑惑道，“皇后高兴是自然的，如今她母家的势力更加强大了。可皇上的举动，奴才有些看不明白，朝廷两大重臣结亲，李家还连着后宫，皇上难道不忌讳臣子之间结党吗？？”

　　太后将她剥好的核桃仁放进青花瓷钵子里，拿起木槌，一边捣着核桃仁，一边说到，“皇上还算有些脑子。若他倚重刘运，偏听偏信，哀家还担心好好的大夏江山会断送在他手里。好在他还懂得帝王制衡之术，让李家和黄家联姻，共同抗衡刘运，还有吏部、户部两家他直接控制着，朝廷势力分布就均匀了。”

　　德善听太后提到黄家，又继续回话道，“奴才回宫时路过黄府，特意上门恭贺黄大人和黄夫人，但奴才瞧着他二位的脸上似乎没有喜色。”太后将捣好的核桃仁倒在盘子里，想起自己嫁入皇家时父母的担忧，有些同情地说到，“即便身居高位，仍左右不了儿女婚事，他们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说起来，黄家小姐嫁到李家，确实是低嫁了。李家是新贵不假，可到底没有什么根基，而且黄小姐嫁的又不是李尚书的亲子，而是侄子，黄尚书和黄夫人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黄尚书当初在先皇驾崩时，毫不顾念先皇对他的知遇之恩，立即就倒向了瑞王，这般墙头草的做派，受些报应也活该。只是可怜了黄夫人和黄小姐。”端嬷嬷叹息道。

　　太后推己及人，怅然道，“身为女子，本就有太多的不得已，只愿黄夫人和黄小姐能想开些，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实在。”

　　说到这里，正好看见红晴抱着云舒过来了，太后抱起云舒，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说到，“云丫头，待你长大，祖母也不知能不能护得住你。你可要记住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好的坏的都要好好过下去，若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就没人会在意你了。”

　　云舒“咿咿呀呀”地应声，并在心里记着了太后的话，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次，她也定会把日子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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