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立后（一）

　　皇上已经定下了大封后宫的日子，但如何册封却一丝口风也没漏。朝廷里议论纷纷，这后宫与前朝密切相连，皇后之位更是十分重要。前阵子皇上刚刚废了潜邸里的王妃，关键时刻正室被废，皇后人选更加成迷。

　　论资历，谈背景，潜邸里两位侧妃都有希望被立后，朝廷里大臣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附庸着李家，一派拥护着林家。

　　李家和林家知道皇后之位的重要性，明里暗里都在为自家女儿谋划，动作频繁，皇上却始终没表态。

　　外头明争暗斗，万寿宫里却恬淡自如，太后每日礼佛看书，逗逗云舒，倒是难得的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这日，端嬷嬷来报，潜邸众人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安安静静的日子才被打破。

　　太后由着端嬷嬷伺候着换了衣裳，去殿里端坐着，一会儿就看着一群华服女子进了门，站成两排给太后磕头请安，太后微微笑着让她们起身，赐了坐。

　　以往皇上还是瑞王的时候，瑞王侧妃是没什么机会进宫的，更别说其他伺候的人了，所以太后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印象。

　　太后依着她们坐下的位置看去，坐在最前边的左右两位想必就是两位侧妃了。太后不露痕迹地瞧了瞧了二人，那左边头抬得高高的，穿着艳丽，戴着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头面，眼睛毫不掩饰地四处打量的，应该就是李群的女儿李雅兰了。她父亲李群现在炙手可热，她这般放肆的做派，还真是跟传闻一样，是个娇纵无脑的。

　　右侧坐着的明显要沉稳端庄许多，坐得端端正正的，神色不卑不亢，长相媚而不妖，比起左边那位来，倒是更胜一筹，看来林家比李家更会教女儿。

　　自她们行完礼后，太后一直没有开口，只微笑着看着她们，后面那几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都已经紧张得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端嬷嬷着人一一给她们奉完茶，坐在左侧的李雅兰就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太后娘娘，臣妾们一直想来给您请安，只是皇上没让臣妾们进宫，臣妾们也不能自作主张，还请您恕罪。”

　　这话说得没过脑子，端嬷嬷心里直摇头，太后也没接话，那边林侧妃抬头不疾不徐地圆话道，“倒也不是皇上不让臣妾等尽孝，只是名分未定，怕唐突了太后。”

　　李侧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丝毫不感激林侧妃，心里还暗恨她踩着自己出风头，瞪了林侧妃一眼，朝太后笑着说到，“太后知道臣妾的孝心就成。”

　　“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皇上至孝，他的枕边人对哀家的心自然也是一样的。”太后慈祥地开口，似乎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拉踩。

　　那李侧妃得意地瞧了林侧妃一眼，但林侧妃却无视她的神色，仍旧端庄的坐着，端嬷嬷上前给她们行了个礼，温声道，“诸位主子好，奴才是万寿宫掌事嬷嬷，今日有幸得见各位主子，还请让奴才认一认，往后好伺候。”

　　这是太后要认人，端嬷嬷出来代话而已，林侧妃很是机敏，第一个站起身来，朝端嬷嬷微笑道，“嬷嬷好，我姓林，是潜邸侧妃，宫里规矩多，往后还请嬷嬷多关照。”

　　端嬷嬷立即屈膝行礼，“奴才见过林主子。”两人对视笑了笑，这就算认人了。

　　接着，端嬷嬷转过头，望向左边，那李侧妃颇有些趾高气扬，不太看得上端嬷嬷一个奴才，也不回应端嬷嬷望过来的目光，只直直起身，对着太后娇声道，“太后，臣妾是潜邸李侧妃，三年前的中秋，随皇上一同进宫过节给您请过安的。”

　　太后温和一笑，答道，“哀家老了，记性也不怎么好了，得亏身边伺候的人还算得力，时时提醒着，不然人家要说哀家老糊涂啰。”

　　“太后您可不老。”李侧妃没有听出太后话外之音，自顾自地用话哄太后。林侧妃见了，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太后也不再接李侧妃的话，瞧着后面几位，她们还算乖觉，亦或是不敢如李侧妃那般大胆与太后说话，都一一向端嬷嬷介绍了自己，端嬷嬷也一一行了礼。

　　刚认全了人，外头就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坐着几个人眼里都涌出些光芒来，待得皇上从门口走进来时，李侧妃第一个扑过去，娇滴滴地福了福，声音柔得都要滴出水来了，“皇上，臣妾还想着待会去养心殿看您，您看，您身边没个人照顾，都瘦了好些了，看得臣妾好生心疼。”

　　皇帝扶起了她，朗声笑道，“你以为皇帝是好当的？给太后请过安了吗？”

　　“与各位妹妹一起请过安了。”李侧妃走在皇帝身侧，随他一同往里走，皇帝路过林侧妃身旁时，林侧妃才行了一礼。

　　皇帝走上前向太后请了安，笑问道，“她们甚少入宫，可有不懂规矩冲撞了母后？”

　　太后展颜笑道，“都是一等一的模样，一等一的人品，哀家看着就高兴，何来冲撞。皇帝好生会选妃，哀家看这林侧妃端庄贤淑，李侧妃天真娇媚，其他几位也各有千秋，哀家打心底里喜欢。”

　　“哪里就有母后说的这样好。”皇帝嘴上说得谦虚，脸上也有些得意之色，这里的女人们都是他自己选的，或是有助力，或是有姿色，林李二人更是两者兼有。

　　“都好。”太后加重声音，显得极为肯定，又环视了一圈，喃喃道，“哀家这些日子觉着宫里太冷清了，就盼着她们早日进宫来，人老了，爱热闹。她们来了，也好有人伺候你，刚才李侧妃都说你消瘦了，哀家也见不得你这般辛苦。”

　　皇帝坐下道，“正要禀告母后，钦天监说五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朕想那日行册封礼，让她们都入得宫来。”

　　“嗯。”太后点头道，“是该早日办了。皇上心里可有章程了？”

　　太后话一出口，即便是稳如林侧妃，也不禁坐直了身子，等着皇上能透出一丝口风来。

　　可即便众人急盼着，皇上也不着急答话，只慢慢抿了一口茶，抬头将众妃的神色看在眼里，这才对太后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朕一时还未下决断，若定了，必来禀告母后。”

　　太后心里不禁冷笑，当着众妃的面，皇上一点也不掩饰对她的不尊重，这等册封大事，也丝毫没有要与太后商量的意思，不过会事后告知就是了。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她宫中浸润多年，又岂会在面上表露出来，只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皇帝慎重是应该的。”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皇上就起身要告退了，那李侧妃见了，忙起身跟了过去，竟顾不上给太后行礼了，只有林侧妃礼数周全的带着其他人一并行礼告退，随后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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