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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十二章


提起春香阁成为京都第一花坊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情,在那之前,这里远没有如今富丽堂皇,不过是京都里随处常见的寻欢处,而这其中的飞跃,不得不提起春娘和雪姑两位姑娘。

        她们一母同胞,因家中贫困,她们便辗转流落到这寻花问柳的地方,因其外貌还得人喜欢,被当时的老鸨看中,从此留在了春香阁,花坊的生活,非亲历者不能体会,表面光鲜,内里苦楚,然而就在十余年前,这对姐妹花忽然一跃成为春香阁的主人,而至此以后,春香阁日渐繁盛,不说富贵人家,便是朝廷官员臣子,也把能把春香阁的姑娘叫去府中表演为潮流。

        而至于关于她们是如何得到地位,原先的老鸨为何突然消失,以及她们又是从哪得来如此多的钱财将整个春香阁重换一新……众说纷纭却从来没有准确的说法,有人说是有官僚在她们身后撑腰,也有人说,是两姐妹偷偷杀了原先的老鸨,从而偷得了钱财……当然,这对于来此寻欢作乐的客人而言,这不过是让本就美丽的女人增添几分神秘的色彩,更让他们心动。

        在年华正美的年纪成为了春香阁的主人,距今这么些年,姐妹花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更加光鲜夺目,尽管她们不再接待客人,可仍有不少人为她们而来,有时遇上一些姐妹花觉得聊得来的客人,她们也愿意简单地喝一杯茶。

        白公子,便是这群客人中,最得两位偏爱的那一个,从十年前的少年到如今的风流男子,春香阁里大半的姑娘几乎都是他成长的见证者。富商出生,对钱毫无概念,花一块金子□□娘亲手剥的橘子毫不心疼,虽然因为小时脸被划伤而从此掩面示人,但开朗的性子以及人傻钱多的属性,他无疑是春香阁公认的最受欢迎的客人。

        但也只到今天为止。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位美娇娘陪伴,白公子环顾身边,唯有自己孤苦一人,而三步之外,三位漂亮的姑娘手挽手站立不动,她们身后,春香阁的招牌金碧辉煌,他刚刚就在里面,现在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没错,他真的被赶了出来。

        “春娘!你给我出来!1给小爷我说清楚!”扯着嗓子,白公子气地原地跳脚,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我花了那么多钱,你说不欢迎就不欢迎!凭什么!”

        “白公子,别喊了……”小袖是三个姑娘中的一个,看着周围的客人好奇的目光,她也为难,“你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没门!第一次看到给钱还不要的主!小爷我从来就没有想花钱还不出去的时候!”白公子扔给一块银子给路人,抽走对方身上水壶,“你要是不给小爷出来,我今儿就给你喊一个晚上!”

        “春娘!你给我出来!”

        小袖和另外两个姑娘长叹一声,也不知这昨日还好好的三人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白公子这架势,在嗓子坏掉之前她们是别想安生了。三人对视一眼,反正这白公子也不会擅自进去,她们要不进去拿上凳子和水果再出来,舒舒服服地看戏算了。

        春娘的房间里,红艳似火,花香扑鼻,走进来的瞬间,甚至会觉得花会不会放得太多,窗边、桌上、柜上、床侧……都是姹紫嫣红的色彩,其他人的房中,墙上挂得不是书就是画,而她的墙上,则是一个个色彩各异的花环,墙边的桌上,还堆放着一些待处理的花,春娘抓着几枝,熟练地将其柔软拧转,只是动作多少显得有些急促,一不留神便被枝条上的小刺划伤了指腹,可直到血珠滴在裙上,她也全然不顾。

        “春娘……”窗外还在叫嚣,从窗口望出去,白公子周围已然聚了一圈围观的人,小袖和其他两个姑娘还拖了凳子出来。雪姑关上窗,声音也没能减弱多少,“你知道的,这与他没有关系。”

        “……”春娘扭过头。

        “我去和他说两句。”雪姑走出房间,“气消了你就过来。”

        “……”

        雪白的身影一出现,本在围观的人忙地原地散开,故作无事地该进的进,该走的走,小袖三位姑娘见人也连忙起身,“见过雪姑。”

        那边白公子本一句话还没喊完,一见到雪姑,愣是把剩下半句话给吞了回去,“雪姑。”

        春娘和雪姑,春香阁的两位管事,人们口头上提得多的总是春娘,但实际上,他们第一眼看得都是雪姑,只是在这一眼的瞬间,他们也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参差,完全不同于阶级和财富这种……白公子说起话来总是没个大小,可在雪姑的面前,他都会下意识地收敛起来。

        雪姑点头,“你跟我进来。”

        没有人再去纠结春娘之前说的“不欢迎”,小袖让开了路,白公子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全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耀武扬威。

        一路跟着兜兜转转,白公子对这里早就熟门熟路,知道是去雪姑的房间,打开门,照旧是简单清冷地不似人住,一样望过去,除了基本的桌椅板凳,比最简陋的客栈还要空旷,唯有的几朵花,还是春娘硬摆在那里的。

        桌上有一盘麻饼,雪姑把它装进能携带走的木盒之中,“这个今天上午做的,你带回去吧。”

        那一声抱怨,听到的不只是春娘……

        “可是……”正想着推脱,雪姑就把盒子交到他手中,她也不管他有没有抓紧,下一秒就放开手,下坠的力道鲜明,白公子仓皇一下,紧紧地握紧了五指。

        站在窗边,看着春香阁门口乖乖离去的身影,雪姑开口,“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那是我给你做的。”清冷的房中,一抹火红从阴影中出现,春娘走到雪姑的身边,似不在意地瞟了一眼那小如米粒的背影,“便宜那小子了。”

        雪姑浅笑,“既然不生气为什么不出来?”明明比他们还要早地进到房间里。

        “谁说的!我是过来是想看你怎么骂他,替我出一口恶气。”春娘手肘抵着窗台,撑起下巴,“结果呢,不仅把我的麻饼给送了出去,还说我已经不气了,让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地就回去。”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出现,她就应该把那小子抓到眼前,不说打一顿,至少也要数落一番才是。

        “难道你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雪姑说。

        “……”

        雪姑转头,春娘避开视线,“啊……我要回房了……”干笑两声,春娘脚刚跨出一步,全身就动弹不得。

        “咔嚓”一声,窗户无风自动地关了起来,另一侧,房门的门栓也落了下去。雪姑绕到春娘的面前,房间的烛火摇曳,映着两张相对而视的面孔,一张淡漠严肃,一张强装镇定。

        “苍溪为什么会来?”雪姑说,“战神,我说过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擅自行动。”

        等杨婉妗和战神下到人界时,罗已经完成了转生,她们第一次见到他,他被遗弃在山间,不知父母,不知出生,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咕咕哭泣。

        “阎王太过分了!”满心期待的战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什么体验人间,这分明是显他受的苦还不够多!”

        “不准去。”杨婉妗半身拦在战神的身前,“你别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可这样下去,还谈什么体验?他撑不过今晚的!”

        “不准去,除非你现在就想回天界。”

        “……”一句话堵住所有的争辩,战神愤愤地转身消失。

        原地仅剩下杨婉妗一人,山间静谧无人,会选择把孩子遗弃在此处确实非常人所为。她走到罗的面前,他的模样与原先并不相同。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罗哭地正凶的嗓音顿时收住,水盈盈的眸子映着她的身影。

        奇怪?杨婉妗蹙眉,难道……又细看几分,心中多了些许清明。

        “唉……”摇了摇头,她蹲下身子,抓住罗向她伸出的手放回襁褓之中,再把有些松散的布裹地严实一点。

        走远几步,熟悉的哭声在身后再次响起,杨婉妗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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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溪,一个真实年龄远超外表的修仙者,他云游四海,一日意外地在山间听到了婴儿的啼哭,而他意识到,这个孩子生性极阴,若放任其自己生存,只怕会招致恶鬼缠身,难以存活。

        修仙者一生清心寡欲,也少与他人有过深的联系,这个婴儿与自己相遇,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也算是对婴儿的一种祝愿,他给婴儿取名为阿阳,愿他阴阳和谐,能有一日远离被恶鬼附着之苦。他和阿阳周游天下,以师徒相称,阿阳的眼睛如鬼族,可以看清天下的“真实”,帮助他灭魔除妖,而他则教阿阳如何保护自己。

        “阿阳,这黄符上的字我覆上了法力,一旦遇上恶鬼,你把它贴在恶鬼之上,便可将他威吓离开。”苍溪把黄符放进阿阳的袖中,“记住,黄符不可沾水,若字消散,黄符也就失去了效力。”

        “你要好好学,总有一日,你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写出黄符。”

        “师傅。”阿阳看着苍溪,在他的眼里苍溪周身有一圈浅浅的光晕,如月色清亮,“我也要像你一样修仙吗?”

        “不。”回答地毫不迟疑,苍溪摸了摸阿阳的头,“这条路不是你的。”

        阿阳清晰地记得那日,苍溪的手很温暖,以至于当时自己沉浸于中而没能问出自己的疑虑,但今日他感受着同样的温柔,苍溪的手怎么也驱赶不了脑中画面带来的刺痛。

        “为什么?”

        “醒了?”苍溪松了一口气,他撑起阿阳,让他半靠在床栏,“吃点东西吧。”阿阳买的那篮果蔬统统在朱府那作了废,他用仅剩的一点米熬的粥——不敢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屋外的天色已是深黑,阿阳估算出自己昏迷了多久,熟悉的小木屋子,与记忆中些许不同地有些空荡,而在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一包包袱,他重复自己的问题,“师傅,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你说我不能修仙?”那条路为什么不能是他的?

        那黄符他从记忆就开始学,已然有师傅的七八成的功效,他不懂这速度是快是慢,但每次从对方欣慰的神情中他在想,自己或许也有同样的天赋。

        “……”

        “师傅,我也想要修仙,只要修仙,我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

        苍溪叹息,“阿阳,你没有修仙的机缘……”

        “可是我受不了了……”恶鬼附身,看似是恶鬼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但所有的画面、触感、声音都会鲜明地留在这具身体里,留在记忆里,阿阳清晰记得自己是如何把邻居掐地几近窒息,也记得自己是如何重伤了官兵以及黄大夫,还有恶鬼在脑中回荡的一字一句。

        “这样的生活真的有坚持的必要吗?我还能走去哪里?”比起停留,他更习惯漂流,而正是这种习惯让他恐惧,即便是某日自己成功地写出了黄符,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和他人产生新的联系,“万一再发生和今天一样的意外……”

        “师傅,我累了……”

        把碗放回床头,苍溪起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阿阳双臂环绕住自己。

        过了一会,房门再次发出声响,他嗅到空中传来一阵清淡的花香,抬头,师傅并没有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的手中有一个花环。苍溪把花环戴在阿阳的头上,红色的花瓣配着发红的眼眶和鼻头,倒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阿阳总是容易哭哭啼啼,他表面训着要坚强,心里却觉得那样其实颇为可爱,“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知道你出事的吗?”

        阿阳摇头。

        “你迟迟没有回来,我出门就看了这花圈。”

        花香落在身上,味道更加浓郁,阿阳摸了摸,花朵和枝条仍然新鲜。他记起来了,从很久以前起,每隔数月,自己都能收到这么一个花环,无论他走到哪里。

        爬下床,阿阳打开柜子,里面也有一个花圈,只是无论是花朵还是枝条,已经全都干枯萎缩。

        苍溪说,“阿阳,便是我离开了,你也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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