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喝茶
朝年联想到昨日主子回府的时候，状态看着跟以往不同，更诡异的是，主子独自坐在书房盯着案上的砚台。
“嘶！”朝年猛地拍了拍手，事出必有因，主子定是惹公主生气了，否则怎会破天荒地在书房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呢。
主子那个性格，肯定不会哄姑娘开心，想来主子昨日也在苦恼，想用什么法子哄公主。
朝年神色一滞，随又自信地点点头，怪不得主子特意派他来请昭仁公主去净思斋，往年置办年货都是由青泽负责，而公主又爱买物件儿，主子定是拿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公主去静思斋的。
可是看公主的态度，似乎还是在气头上呢。
突然，朝年的后背被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他扭头骂道：“哪个狗儿子打我。”
“朝年，你说谁是狗儿子？好啊，你跟着我阿兄还敢说粗话，本小姐待会儿就禀告阿兄。”
纪予露趾高气扬地揪着朝年的耳朵，问道：“你站在嫂嫂闺房的窗户前偷看什么？”
朝年连忙求饶，说：“三小姐误会了，主子要属下带夫人去净思斋，朝年是在等夫人梳妆，三小姐当真是冤枉属下了。”
纪予露这才松开手，问道：“我阿兄今日不去上早朝吗？”
朝年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便听风南仪唤道：“予儿，跟我一同去净思斋吧。”
风南仪今日打扮得很是温婉恬静，梳十字髻，戴珠冠，外穿丹绿色锦缎氅衣，黛眉弯若月牙，丹唇似樱红。
纪予露微微发怔，不愧是……她的嫂嫂。
她小跑上前挽着风南仪的胳膊，说：“嫂嫂今日像仙子，是要跟我阿兄出府吗？”
在丞相府住的这些天，纪予露对风南仪的好感愈来愈多，她反而是对自家阿兄不满，总是整日不见人影，连陪昭仁公主的日子都没有。
风南仪笑着说：“今日你阿兄让我去置办年货。”
风南仪只比纪予露大了两岁，跟纪予露相处的久了，风南仪反倒变得稳重了。
“予儿也要帮嫂嫂去置办年货，这样嫂嫂也能轻松一些。”纪予露嘴甜地说道。
两人下了木梯，穿过圆形拱门，聊过几日要如何安排着把府上布置喜庆，又各自的谈着喜欢吃的膳食。
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净思斋。
只听青泽在跟纪元衡汇报着府中要添置的东西。
纪元衡问道：“府上去年不是已经买过那些个杂七杂八的玩意了吗？怎的今年还买？”
他今日难得不用听齐游念朝中老家伙写的信笺，可却听了青泽禀报一清早要购置的年货。
纪元衡觉得，有些东西根本用不上，买来也是浪费。
青泽躬身将手中的清单递给纪元衡，说道：“丞相有所不知，府上侍卫的衣装有些已破旧的不成样子，还有东厨该添些新刀具，加之过年做膳用的佐料……皆是必须购置的。”
青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跟着丞相的这些年，年年到此时都是眼前这番场景，许是丞相之前过惯了苦日子，惜财如命，总认为能省就省。
丞相府在旁人瞧着是光鲜亮丽，其实不然，府上养的小厮和侍卫一年到头只有两三件换洗的衣袍，连大户人家都比不上。
盆栽绿植在府上更是稀罕物。
青泽向丞相提议过两次，把府上翻新翻新，得到的回应一直都是没必要，青泽只好就此作罢。
纪元衡寥寥地看了几眼清单，稍默一瞬，说道：“你看着办吧。”
青泽微微颔首，问道：“那夫人……”
他言语未尽，便被纪予露打断：“阿兄，嫂嫂来了。”
风南仪和纪予露挽着手走到纪元衡跟前，堂内便响起纪予露的絮絮叨叨：
“阿兄，今年是嫂嫂来丞相府的第一年，你难道还要敷衍糊弄地做事吗？何况予儿也要在府上过年，你要把府上弄得热热闹闹的才行。”
“方才嫂嫂说阿兄要她置办年货，予儿虽然年纪小，但懂得多，阿兄让我跟嫂嫂一起去吧，予儿肯定可以帮到嫂嫂的。”
“予儿知道有一户人家做的腊肉极其入味，而且价钱适中，阿兄不是喜欢吃辣的吗？”
纪元衡倍感头痛，用食指叩了叩桌案，沉声说道：“纪予露，你何时也敢来教为兄做事了？”
他轻哼道：“你年纪小，懂得多？你懂什么？四书五经会背吗？别的姑娘会吟诗作对，你呢？舞刀弄枪，爬高上低。”
“滚回别院，除夕之前抄十遍《女诫》，听明白了？”
纪予露可怜巴巴地皱着眉头，随又灵机一动，问道：“阿兄，你府上有《女诫》吗？若是没有，予儿怎么抄。”
只听纪元衡冷笑一声，说道：“不碍事，待会儿便让青泽去买。”
“玄镜，送三小姐回别院。”
纪予露耸拉着脸回了别院，早知她就不多嘴了。
风南仪大致地瞟了两眼清单，说道：“夫君，青泽写得少了。”
“府上怎能不再备些茶叶？到时如有官员来给夫君拜年，连杯热茶都没有的话，岂不是有些不像话？”
青泽在旁边默默地点头，昭仁公主想得极为周到，只是丞相喝不惯茶叶，故凡是和闲情雅致沾边的，府上一个都没有。
有的大臣看不起丞相，是因为丞相不注重繁缛礼节。
纪元衡认认真真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有老家伙来拜年，茶叶可以省去。”
风南仪摇了摇头，问：“若像梁太尉和黎廷尉这样的长辈到府，夫君不愿意招待吗？”
梁太尉待她不薄，每年至除夕之前，便会往昭仁宫送贺礼，当她身陷囹圄时，梁太尉依旧伸出援助之手。
风南仪不会忘了他人的恩情。
纪元衡说道：“依夫人的。”
忘霖轩。
花几上放着两盆细叶寒兰，窗外阴风四起，屋内却是暖融融的。
纪元衡站在花几前，时不时地用手触碰着湿润的花叶。
齐游拿着一卷竹简，笑道：“丞相许久没来忘霖轩，不会是单纯地来赏花的罢？”
纪元衡拭去手心沾染的水滴，笑了笑，说：“本相是来喝茶的。”
齐游懂得茶道，也常常饮酒作赋。
红木雕祥云茶案还残留着上次齐游泡茶时的碎叶。
纪元衡想起在昭仁宫饮茶，风南仪的那套茶具既精美又雅致。
齐游的茶具是用陶土制成的。
远不如风南仪画着花藤的茶具好看。
纪元衡不经意地说道：“齐兄的审美真够差劲的。”
齐游的手僵在半空，莫名其妙地瞅着纪元衡，问：“丞相还喝不喝了？”
今日的纪元衡简直是莫名其妙，齐游本来计划着要去花楼饮酒作赋，结果被纪元衡给拦了回去。
还说他枉为文人墨客。
这会儿又说他审美差劲，按现在的形势，怕是过不了几天，他就该被赶出忘霖轩了。
纪元衡说：“喝酒。”
齐游耸了耸肩，起身去取酒，说道：“属下遵命。”
几杯烈酒下肚，齐游试探地问道：“丞相今儿个又没上早朝，怎么瞧着心情却不大好？”
纪元衡的酒量甚好，齐游自知喝不过他，偶尔抿两口酒，便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纪元衡说话。
“忘霖轩的书房有没有讲男女之情的书籍？”
齐游的一双丹凤眼露出黠光，唇角提了提，说道：“原来丞相是为情所困。”
纪元衡将酒杯倒满，说：“若是再胡乱推测，本相割了你的舌头。”
“之前齐兄说的活到老学到老，本相什么书也都略微听过一点，唯有讲男女之情的没有听过。”
“忘霖轩的书也是用本相的银子买的，莫要再废话，齐兄快去找。”
齐游连连应“是”，进书房随意地挑了几本，他拿着书刚落座，纪元衡便催促他把内容读出来。
“丞相想让属下读哪部分的？”
纪元衡举着酒杯沉默了片刻，问道：“女子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生气？”
他又改口道：“女子若是生气了，又该如何哄？”
齐游忍俊不禁，把书放在案上，笑着说：“女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若男子没有犯错，女子怎会生气？”
“哄姑娘极其简单，她喜欢什么，就给她送过去。”
纪元衡不赞同地说道：“这是在敷衍她。”
他垂眸思忖，问道：“齐兄，本相听说女子最是讨厌抠搜的男人，你意下如何？”
齐游对此侃侃而谈：“别说女子讨厌抠搜的男人了，倘若属下以后有闺女，她要是嫁给扣扣搜搜地男人，属下断然不会同意的。”
“这种男子斤斤计较，事事精打细算，根本嫁不得。”
纪元衡蹙了蹙眉，闷声不语，接连饮下三杯酒，说道：“齐兄所言不错。”
齐游平时除了喜好读书，对男女之情颇是有研究，经常来往于风月场所，但从不在那儿过夜。
纪元衡抿了抿唇，眼神坚定，说道：“本相打算来年开春要把丞相府翻新，齐兄可愿出份力？”
齐游讶异地问：“丞相终于舍得翻新了？”
‘终于’一词让纪元衡面露不悦。
齐游这才反应过来，丞相为何要问抠搜的男人了。
现在转眼就说要翻新府邸。
背后肯定藏着事。
齐游说道：“属下十分愿意帮丞相，保证能让府邸焕然一新，只是不知丞相的预算……？”
纪元衡有力地把酒杯搁置在桌案，说：“本相的银子多得是，齐兄到时只管把府邸弄得漂亮即可，倘若能让来丞相府的人称赞，本相额外再赏齐兄。”
“若是弄得不如人意，齐兄应该明白本相的为人。”
齐游爽快地应下：“丞相放心，属下会让丞相不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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