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一
老马家回到村里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九叔公家。
九叔公领着孙子陶俊宝上门，马老六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年他们虽然跟陶家住前后门，可是早就不来往了……前些日子又加上陶家田的无赖样，基本上都绕着陶家走。
“九叔您来了快进屋，俊宝坐，”马老六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热情的招呼爷孙两个。
“六子我今天来是想跟林家丫头说个事，”九叔公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
“我去喊澜子来，”马老六一听赶忙出去喊人。
陶俊宝看屋里没人了开始打量四周。
马老六家的房子是不多，胜在都是翻新加盖过的，屋里屋外的家物一看都是好木头做出来的，大到田地器具，小到箩筐篮子芦苇编，一应俱全，隔壁牛房里还传来吃草的声音，他脸上闪过羡慕，却没有嫉妒。
“是爷连累了你……”九叔公苍老的声音说不出的无力心酸。
“爷说什么呢？孙儿明白爷的苦，二叔他就是……是什么？无赖吗？这话也不该他这个晚辈侄子来说，”陶俊宝后面的话就没说了。
“九叔公，俊宝哥，”如澜走进来对着二人打了一声招呼。
“林丫头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有话就直说了。”这些年我看你们几乎不怎么在村里住，家里的房子空着也怪可惜的，而今你哥哥中了秀才，以后想必是在村里住的时间会更少。
“如果你们要是卖房子，麻烦你先通知我家行吗？”九叔公浑浊的眼睛看向如澜。
“卖房子的事得看我哥，我是个女孩家，房子里供了我爹娘的牌位，毕竟他才是林家的当家人，他说了才算。”
如澜看了一眼九叔公身后的陶俊宝，沉闷的脸上隐隐的带着苦涩，有活力的眼睛也满是沧桑。
“好，明天遇见你哥我跟他说，”九叔公说着就起了身，我们回去吧！林丫头说的在理。
“九叔、俊宝不在坐一会了？”马老六走进来问到。
“六叔不坐了，一会我还的去镇上给人送水，田里的垄沟也没弄好，”俊宝笑笑的解释了一遍。
“下这么大雪还去送水？”马老六心软的看了一眼俊宝。
“家丑不可外扬，他二叔……你前些日子回来也瞧见了，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耽误了他，九叔公罕见的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眼里的怜惜和无奈并存。”
马老六也只能干笑着，别人家的事，外人不做置喙。
九叔公带孙子走后，马老太从屋里出来说到：“陶老九暴脾气一辈子临了叫他二小子给制住了！”
“老大跟家里几乎不走了，老三搞得妻离子散的！”
“可怜就可怜在歹竹出了俊宝这么个好笋，都十八九了还没个亲事，他娘没走的时候给他张罗的亲事，都被陶家二小子搅和散了，”马老太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如澜听的目瞪口呆，九叔公看着不是那么软弱的人呀？
“九叔公不软弱，架不住他心不狠呀！”
“陶家二叔沾钱就赌，没钱了拿大印钱都赌，输红眼了被人扣住，女儿都卖掉了，家里值点钱的都被放印的人弄走了，”如潮走进来说了些他们不知道的。
“不是分家了吗？”如澜心里发惊的问到。
“分家了有什么用？”
“你以为陶家二婶、三婶怎么走的？她们那是被人典走了！”
九叔公面上无光，为这俊宝的亲事都散了，陶家二叔还恬不知耻的到处说呢！俊宝到是个有血性的，掂刀找他二叔说是要除害，被陶老三拖回家的。
“陶俊宝眼睁睁的看他母亲被典走吗？他爹咋不出面呀？”如澜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哥。
“吴家看俊宝人不错又有孝心，就借了他六两银子赎人。”
“好了，他娘和他婶子回家水都没喝上一口，他二叔在镇上又典掉了，俊宝就拿刀指着他爹，要是在敢为了他二叔典他娘，干脆全家一块去死，这些年他们家越过越穷，一年到头全还赌债了！”
“作孽呀！”女子托生在他家受大罪了，马老太听了啧啧两声。
“怪只怪他爷、他爹不作为，为了一个赌鬼儿子弄的妻离子散的。”
“也不能全怪俊宝爷，是俊宝奶分不清四六，哭着喊着把二儿子弄了回去，一年不到陶家就空了，他奶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如潮也觉得无语。
“老陶家心不齐，别看他们是大户，心思都独，有便宜了可膀子的上，遇事了跑的比谁都快，”马老六总结性的说了一句话。
别人家的事咱不说了，明天就要过年了，我去锅屋看看菜去。
马老六对如澜点点头，让他跟如潮说九叔公来说的事，他随老娘也走了出去。
“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事是想跟你商量。”
“好。”
一头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屋茅舍有几间，行也安然，睡也安然。
雨过天晴架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是神仙。
“妹妹这词做的真好听，是你做的吗？”如潮两眼放光的看着如澜。
“我那有这个才气，听一个清廉的小官做的。”
“哥，你也是读书人，你自问能看破这些身外之物吗？”
如潮看看妹妹，脚下的雪声代替了沉默。
“不管你将来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坚持本心，莫迷失了方向，如果你不记得了，想想我给你念的这首诗，切勿过于执着。”
“我会的，”如潮回答的很轻。
“我想用陶俊宝，”如澜低头看着鞋尖上的雪说到。
“他”？如潮转过身来。
“可是他二叔……陶家现在就是个泥潭，你要用他就等于陷进去了……”
“就因为他二叔我才用他，有一个警醒的人在身边，比任何恩威都有用，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了。”
如澜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封信递给如潮看。
如潮展开信看了起来，他脸上渐渐凝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
“起先我也没想过参与，后来一想我们如今都长大了，你又有嫂子那边贴心人可用，我们何必在拘着自己？等你将来有孩子了，林许两家子息一多，你那十多个田庄管什么用？”
“你不准备带六叔了？”如潮叠好信递给妹妹。
“六叔就让他过安稳的小日子，买几个田庄，在买几个铺子，手上的甜酒不松手，就够他们吃两三辈子的了。”
他们是地地道道的人家折腾不起的，如澜解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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