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自姐姐回来后，如潮精神萎靡了两三天，这是如澜没办法安慰他的，那是他的血脉至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手足，也是他心里的信仰和惦念，这一点在情感上如澜无法回应共鸣，共情这种东西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而改变，你理解不了我处于温饱贫困的挣扎，我理解不了你的微风拂面情逝伤怀的忧愁。

　　已是背道而驰的亲人了，如澜在想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如潮或许也进入了吴家做下人，他年纪小又认字，去给人做书童完全没问题的，说不得林如燕的地位完全可以照拂这个弟弟。

　　如潮你还不开心吗？德根忍耐了几天到底是忍不住问了。

　　没有很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德根你不明白的，你的家人都在眼前，渴了饿了的都紧张不已，就是平常打骂里都带着疼爱，不明白被眷念的人抛弃是什么感觉！

　　我明白的，我爹就常常干这个事情，他头天明明说好了带我去打猎，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我爹早就走了，紧接着德根就气鼓鼓的控诉起他爹来。

　　德根你跟你爹真正的打过猎吗？如潮被德根说的反而向往了很多。

　　打过呀！像兔子，野鸡，夏天打猹狗子，德根认真的掰着手指头数。

　　那好打吗？如潮听完羡慕的心驰神往的。

　　现在这个天兔子最好打了，这两天不是刮寒风雪吗？兔子没有吃的就跑不动，还有野鸡也是，不过野鸡夜里好逮，雪下的深了野鸡把头插在雪里取暖，你直接过去捡就行了。德根眉飞色舞的说着，其实他也没多少经验，就是没事的时候听他爹讲的，这会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崇拜者可不就是吹嘘一番。

　　如潮要不我们现在打兔子？比起在这里看书写字，德根更愿意出去玩。

　　可是外面的风雪没停呀！如潮看着窗口叹气的说到。

　　德根也卸了气，要不明早我们去？我明早过来的时候把我爹的弓箭偷来，德根红着小脸蛊惑如潮。

　　你家还有弓箭？

　　那当然了，我家那弓箭射的可远了，德根骄傲的显摆起来。

　　如澜在窗户下听里面说话声，看样子如潮心情好了不少，也就没多听了，回到厨房把新弄上来的鱼捡了六七条出来，都是二三斤一条的鲫鱼。

　　拿刀割了一块肥瘦相连的野猪肉清洗干净。

　　上次酒楼给的调料都还在，如澜给翻弄了出来，肉都切成了小肉丁，鱼给破开两面划上口子，码上盐腌制起来。

　　她去碗柜里找了一大把削好的竹签子，还有她让人做的锁链吊锅，想了想还有一个架子，这个架子是酒楼做铁炉子她跟去要求做的，四根铁棍竖立罩在火盆上严丝合缝的很，架子上的铁耙子一头有个圆圆的孔，剩下的大半都是还竖打着的铁条。

　　如澜把吊锅放在圆孔上，坐落的大小刚刚好，她返身又从锅里舀了半盆的骨头汤倒进锅里烧着，盆里腌制的鱼和肉也差不多好了，如澜用芦苇细刷子在调好的拌料里搅了搅，沾上的汁液刷子在鱼肉上来回均匀的涂抹着。

　　直到里外都抹好了，又从边上的油罐子里倒了一点金黄色的油出来。

　　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剩下的也就是弄吃了。

　　拿筷子夹了三条鱼放在铁耙子上，串好的肉也放了十来串在上面，又拿了一个新刷子蘸油刷在鱼肉上，滴下的盐水和油水落在火苗上吱吱作响，通红的炭火烤的人都发烫，吊锅里的汤滚着浪花。

　　好香！妹妹你做什么吃的了？如潮闻着香味找到小屋来，这小屋本来是做杂务用的，后来如澜看空着浪费了，就把小屋收拾出来，冬天就做烤火屋用，别说还真是实用。

　　今天过小年，你去叫马奶奶他们一家都过来一起过年。

　　好嘞！如潮说着就要去拿肉串。

　　还没熟呢，你去叫人，让德根也别回去了，晚饭吃完了我让六叔送他回去。

　　知道了妹妹，如潮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如澜摇摇头无奈的笑笑，然后去锅屋把炸圆子，酥鱼，两块豆腐，一篓洗干净的豆芽，一盆切好的面条，簸箕里是一摞贴馍，都送来小屋里摆好，冬天没什么吃的，这些东西在乡下人看来都是非常丰盛的了。更何况还有大肉串子呢！

　　豆腐划小块放进吊锅里煮着。

　　看看澜子在家准备了啥好吃的？马老太爽朗的笑声跟儿子说到。

　　奶奶，六叔，婶子，今天我准备啥你们吃啥！如澜俏皮的回答马老太。

　　澜子准备啥我老太婆都喜欢吃，马老太眼里慈爱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哎呦不得了了娘，你看澜子作的，过个小年弄这些吃的！不过了？马老六一看大鱼大肉的这么多不心疼才怪。

　　马老太走进去看，心里也是一阵心疼，今天过年，我们又没有亲戚要走，这东西也不是糟蹋了，家里今年添了三口人，这是大喜事合该好好过个丰盛年。马老太看着反而想开了。

　　三个孩子相互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有钱了不就是想吃点好的，喝点没见过的吗？

　　马老太在火盆边坐好，马老六和媳妇才坐下，奶奶给，如潮拿着一串喷香的大肉串都滴油的给马老太，又分别给了马老六和黄秀芝，最后才是德根和他的。

　　烤好的肉串拨到半边去，重新放了一把肉串在上面烤。

　　不怪澜子要这样吃，这味道是好吃，马老六吃完肉串笑开了，德根更不用说了，埋头吃就是最好的支持。

　　吃烤鱼，如澜把烤好的鱼拨出来。

　　小心有刺德根，马老六看见德根夹了一大筷子慌忙拦着！

　　没事六叔我会吃鱼，德根嘴里塞的话都说不清楚。

　　愣小子会吃的很。马老六笑呵呵的说到。

　　秀芝你快吃，我给你舀完热汤，马老六看媳妇吃肉串都不敢大口咬，眼里一阵酸涩，给她舀了满满一碗肉圆，加了一点汤放在她跟前，又拿了四根肉串和一条鱼给她。

　　黄秀芝被闹了一个大红脸，眼里的光芒闪耀夺目，娘，给你吃，黄秀芝把一碗肉圆给马老太。

　　锅里还有，这碗你吃了，马老太慈爱的跟儿媳妇说。

　　婶子你多吃点，妹妹今天弄了很多。

　　是的，如澜妹妹弄的真好吃，德根附和的跟在后面拍马屁。

　　就你们两个小子油嘴滑舌的，马老六看黄秀芝的脸更红了，赶忙出声解围。

　　几个人彼此都会心的笑了起来，直到今天德根才自在起来，才把在家里的天性毫无遗漏的释放出来，来前爷爷交代的他的话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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