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夏日腐货蒙稚客
当年“大头娃娃”事件曝光的时候，智能手机尚未普及，只有些爱看报纸和爱上网的人才知道。
常青藤当时看到了，吓了一跳，先去查了查事件的原委：是阜阳一家奶粉厂生产的劣质奶粉，因为其中的蛋白质含量低，长期食用，会造成婴儿全身特别是头部水肿，体重减轻，食欲低下，看起来像个“大头娃娃”。
到易水贴补奶粉的时候，常青藤强势的否定了易寒的建议，只给易水买进口奶粉。虽然贵了，但是，毕竟国家检查的更严，孩子的食用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不其然间，三鹿奶粉为了暴利，用鲜奶加水加三聚氰胺生产奶粉的事件曝光。因为智能手机的普及，在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为了攫取更多的利润，三鹿奶粉昧着良心将有毒的三聚氰胺掺进了孩子们的食物，通过无数对年轻父母的爱心之手，把毒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知道这件事后，常青藤再次坚定了自己买外国货的决心。
易寒却是白了脸：“咱水宝儿喝过三罐儿三聚氰胺。”“什么？”“就是，就是，水宝儿以前骑的橡胶小马，就是三鹿奶粉的赠品。”“你，你，唉，你咋这么，这么，唉。易寒，你缺孩子的奶粉钱吗？缺了，你不会去挣钱吗？给自家孩子喂毒药，我谢谢你。”“那不是，三鹿集团新一代婴幼儿配方奶粉研究及其配套技术的创新与集成项目一举夺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十年都没得过了，我不也是上当受骗了。”“挺新的，三聚氰胺呗，别人也想不到呀。”
常青藤说完，抱着易水直接出了厂门，打车到丹城的妇幼保健院去检查。易寒忙跟着跑出来。
路上，易寒怀着侥幸心理说：“咱只吃了三罐儿，不多，应该没事。是吧，应该没事？”常青藤剜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说话。”易水倒是很快乐，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妈妈，有猪。”
常青藤也向外看去，果然，见一辆卡车，上面围了栏杆，里面是一些大肥猪。常青藤亲了易水一下：“水宝儿真聪明。大肥猪。我们吃的肉，就是它身上的。”
易水有些不明白：“大肥猪，肉。”又指向旁边的拖拉机，“突突突。”“拖拉机。”“大黄牛。”“狗，大狗，汪汪汪。”“羊，一群羊，咩咩咩。”
为了快，常青藤自费，为易水做了彩超——免费的彩超，排队的人太多了，都是些吃过三鹿奶粉的孩子，被家长带着来查肾脏。大夫看了，说：“有阴影，很少，很小，没什么问题。不用吃药，自己回家煮些玉米须水给孩子喝，让她多做蹦跳的运动，一般情况下，自己就能排出来。每个三个月，来复查一次。”
常青藤听了，有些难过，也有些庆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易寒讨好道：“来都来了，带孩子去公园玩吧。晚上回家吃饭。我给咱爸打个电话。好吧？”
常青藤白了他一眼：“好。”
马平知道了以后，倒是很客观：“这事儿，真不能怨易寒。三鹿奶粉的价位并不低，也是国内的知名品牌，多少孩子都吃。出这事儿，只能说现在的某些企业，有些丧心病狂。你看着吧，国家肯定会管的。”
平静下来，常青藤也觉得易寒有些无辜：“好了，妈说的对，我听妈的。”
八月份，保姆再次提出要涨工资。常青藤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了？就跟保姆解释了不能在涨工资的理由。一个是，工资水平就是这样，不应该涨。一个是，没有一年涨两次的例，又没有啥大事，孩子还越来月听得懂话了。
保姆悻悻的说：“那就算了。”也没有说不干。
但是，常青藤感觉到了保姆的敷衍。最典型的就是，易水晚上开始兴奋了，似乎白天睡饱了觉，晚上怎么哄都睡不着。没几天，兰妈就告了保姆的状：“你得跟保姆说说，不能一下午都哄着孩子睡觉，有时候，上午也让孩子睡觉，时间长了，孩子都睡颠倒了。”
常青藤跟保姆说了两次，但效果不佳。有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把易水哄睡了，没半个小时，常青藤就听到易水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别扔，别扔，我还要呢。”
常青藤轻轻地推着易水：“水宝儿，咱不扔，咱不扔。水宝儿？”易水迷迷糊糊的醒来：“我的彩笔。给我。”常青藤去外屋的抽屉里拿出她的彩笔盒，打开给易水看：“水宝儿要哪根儿？”
易水继续哭喊：“红色的，阿姨扔了。红色的。”常青藤看，果然，少了一根儿，继续哄她：“水宝儿先不哭，让爸爸去给你捡回来，好不好？”易水抽噎着，沾了泪的眼睛看着常青藤。
易寒拿了手电筒，去垃圾袋里翻了翻，回来说：“没有了。”看易水又要哭，常青藤忙说：“爸爸妈妈带着你到楼下的垃圾桶去找，好不好？”
“好。”易水委屈的张开手要常青藤抱。常青藤给她裹了毛巾被，抱着她下楼。楼下两个垃圾桶，易寒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的垃圾袋，打开了翻看：“都是黑袋子，也不知道哪个是我们家扔的了。”“只看上面的，我们家扔垃圾比较晚。太靠下面的，肯定不是。”
翻了二十多个垃圾袋，终于找到了易水心心念念的红色彩笔。易寒哄她：“爸爸先拿着，洗干净了再给水宝儿好不好？”易水的脸上露出笑容：“好。”
洗衣粉、肥皂、洗洁精，反复洗了几遍，才把彩笔洗净擦干，递给易水。易水手里拿了彩笔，才又睡了。
第二天，保姆来的时候，常青藤跟她说：“阿姨，我得跟你再谈一下。水宝儿大了，做事儿也要听她的意见。昨儿，她因为扔的彩笔，哭了挺长时间的。我们又扒了半天垃圾桶给她找。”
保姆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着，彩笔没水儿了，就顺手扔了，她也没吭声呀。”常青藤听了，心里就是一突，突然感觉到一些其他问题。着急上班，也没再多说：“那就麻烦阿姨了，我去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常青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把事情跟李爱华说了。李爱华说：“是不是她平时吓唬孩子，孩子不敢跟她说？”
“我也有这种担忧。孩子都喜欢成那样。当时要是没说，就是平时都怕她。当时要是说了，她没理孩子，说明也不把孩子放在心上。还有一个问题，孩子这么大了，她也不给孩子做加餐，要么吃奶粉，不顶饿，要么吃成成家的饭，我也觉得挺不舒服的。兰爷爷兰奶奶那么大年纪了，她也不肯搭把手。”
这么想着，常青藤决定让孩子早点儿上幼儿园，至少，幼儿园里的孩子们，待遇都是一样的，该睡觉睡觉，该加餐加餐。
九月底，常青藤给保姆结算了工钱，开始为易水上幼儿园做准备。
十一七天假，常青藤和易寒带着易水回了红叶县。现在有了特快车，早上坐火车，下午四点多就能到花城，方便了不少。
转长途车的时候，易寒对易水说：“水宝儿，一定要乖乖的被爸爸抱好，要是乱跑，小心被小偷偷走了。爸爸的第一部手机就是在这儿被偷走的。”
易水好奇的看着拥挤的人群：“爸爸没有抱好手机。我不要爸爸抱，我要妈妈抱。”常青藤接过易水：“你可真是心疼爸爸。”易水辩解：“我心疼妈妈。”
这个十一恰巧含了中秋节，离常兴邦的生日也没几天。常青藤跟常青果约了，六号的时候，他一家人也回来，一起过中秋节，也合着提前给常兴邦过生日。
到家后，一切都很平常。常兴邦炖了排骨萝卜，买了烤鸭，常青藤下锅抄了一个干煸豆角和一盘子青菜，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晚饭。
易寒去哄易水睡觉，常青藤陪着常兴邦聊天。
先聊了一会儿小志和易水，常兴邦突然说：“我又结婚了。”常青藤吃惊：“啥时候的事儿，上个礼拜给你打电话，你也没说。”常兴邦有些脸红：“电话里不好意思说。”
常青藤有些无语：“这人是哪儿的？谁介绍的？”
“也是县城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同学介绍的，都是高中校友，比我低一届。她是从税务局退休的，退休工资比我高。家里有两个女儿，都上班了。大闺女在民政局上班，二闺女跟她一起开了一个服装店。还有一个儿子，现在正在念研究生。”
“人的性格、处事怎么样？”
“性格挺开朗，爱说笑。脾气大方，不计较。跟我回过老家了，见过你奶奶。”“这么说，处的还挺好的。”“是。”“那怎么没在咱家？”“她不是和二闺女开了一个门市，二闺女家还有三个孩子。她一般都在店里帮忙，顺便照看孩子。我平时去她家。”
常青藤调侃道：“你还挺时髦的，这把年纪，倒插门了。跟人家结婚了，就待人家好一点。这个年纪，人家再婚，无非是图你知冷知热的。也别小气，你的钱，尽着你自己花，别老想着果子。”
“我对她挺好的，在她哪儿，只吃午饭，每个月给她300块钱呢。”“怎么不是一直在那儿吃？”“孩子太多了，我嫌吵闹。晚上她过来咱家。见过你奶奶以后，她还说，跟我一起照顾你奶奶呢。”“那，这个阿姨，人真的不错。和果子处的咋样。”
“果子倒是挺支持我的。我们没领证，但是办了婚礼。果子去她家帮我把她娶过来的，也带着小志和明星磕了头。人家也给了见面礼。她家孩子对我也是一样。我们这也算是有名有份了。”
常青藤无力吐槽：“好吧，你们喜欢就好。”“结婚证谁看得见？也不能见人就显摆吧？我们也是为了孩子们将来方便。现在不是说，房子给孩子，也要公证啥的。我们要是领了证，将来，你们就太麻烦了。而且，我们也说好了。身体好的时候，互相陪着，真要是有哪个得了大病，还是各自的孩子照顾。这样，丑话说到前头，将来没有麻烦事。”
“处着看着吧，人都是有感情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既然知道了，明天，我们去人家家看看。”“行，我先跟她打电话说一声。”“好，那我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常兴邦带着常青藤一家去新老伴儿——梅红霞家拜访。带了两提牛奶和一箱方便面。
梅红霞家的大门开了半扇，常兴邦带着他们直接进了院子。五间正房，厢房、厨房都有，院子里有一棵大石榴树，上面累累坠坠的结着石榴，角落里是一从月季，淡粉深红的花开的正艳。
梅红霞从屋里出来——这是个和秦小秀截然不同的北方女子，高大、爽朗、微胖、嗓门大：“这就是青藤，快进屋里坐。”见易水看向石榴树，“今年石榴结的好。”说着，大跨步走过来，带着易水向石榴树走去，“喜欢哪个？姥姥帮你摘。”
易水笑嘻嘻的绕着石榴树转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说：“谢谢，我不要。”“客气啥，到自己家了。”常青藤忙说：“谢谢阿姨。她就是喜欢玩儿，不怎么爱吃东西。”
梅红霞笑道：“看着就是瘦些。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老常，你也不拦着些。”常兴邦笑着说：“孩子们嘛，带东西也正常。”
梅红霞把几个人往屋里让。易寒说：“阿姨，我在外面带孩子，你别客气。”“那好，待会儿带孩子进来喝口水。我就不客气了，自己给孩子摘石榴吃。”
进到屋里，常青藤看到沙发上搭着白色的蕾丝方巾，电视上搭着同款蕾丝，茶几上，一个盘子里放着几颗红彤彤的石榴，另一个盘子里是桃子和梨，屋子收拾的很利索。
常青藤说：“麻烦阿姨了。”“不麻烦。我听你爹说过你，性格好，也特别孝顺。”“阿姨太客气了。我和果子都在外地，我爹麻烦你多照顾了。”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的跟你说，我这个人，做啥事儿也不让人挑毛病，别人绝对不会说我对老常不好。我这年纪，也有退休工资，就是找个伴儿，也不会为了钱呀啥的，闹别扭。
我家孩子他爹走得早，当时，大闺女还在读中专，我怕人家对孩子不好，也没走。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老了，孩子们也是孝顺，赞成我再找一个。这不，觉得你爹人也挺实在的，就一起过日子了。
为了这事儿，我小姑子也和我闹翻了。说我守了这些年，现在又往前走一步。我也跟她说了，我没有对不起她哥的地方，我也得为自己想想。
这么些年，我和小姑子没吵过，我对婆子也是挺孝顺的。上个月去看你奶奶，我也跟你爹说了。现在老人不需要照顾，真需要的时候，我能跟他一起照顾。”
常青藤听梅红霞拉拉杂杂的说着，看出来她有些紧张，不过，人也算大气。听她说完，笑着说：“听梅阿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麻烦了这么久了，咱们出去吃顿饭吧。”
梅红霞忙站起来说：“今天在家吃，我都把菜准备好了。”常兴邦也说：“在家吃吧，我来炒菜。”梅红霞又说：“老常烙的饼好吃，他烙饼。我一早都把面和好了。”常青藤看了，觉得他们关系不错，也就同意了：“6号青果回来，咱再一起吃饭，到时候，阿姨可别推辞。”
走出屋子，易寒已经给易水摘了一颗石榴，正在剥了给她吃。看到常青藤，易水跑过来，把手里的石榴籽递给她：“妈妈吃。”常青藤抱起易水，对常兴邦说：“爹，我们出去买点儿熟食，少炒两个菜，一会儿就回来了。”
梅红霞还要拦着，常兴邦跟她说：“让她去吧。”梅红霞说：“我准备的菜多，买一两个爱吃的就行了。”常青藤答应了，一家三口出了院门，向不远的菜市场走去。
七号回到丹城，八号常青藤请假一天，送易水去上幼儿园——新和幼儿园。
新和幼儿园原来是新和电厂自办幼儿园，为了方便职工，就建在家属院里面，后来改革，才租出去。幼儿园原来的园长直接承包了，开始招外面的孩子入园，只是给本厂的职工一些优惠。
熟悉的环境，里面的小朋友也有一些是在厂前区就认识的，易水上幼儿园倒是不费劲，快乐的和常青藤挥了挥小手，跟着老师走了。
常青藤回家，跟马平说：“水宝儿倒是挺适应的，没哭。”“环境熟悉。咱院子里，有些职工，就是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好像给孩子花钱多了，孩子就能赢在起跑线上。有的去上蒙氏教育，一个月，托费都要一千出头。有的送到贵族幼儿园，说是一个星期能吃两次虾，周末自己做次虾不行？也有的直接送到教识字的幼儿园，入学就开始学拼音，三岁，有必要吗？”
听了马平的牢骚，常青藤有些尴尬，她的朋友和同事，这几条儿都占全了：“我觉得咱这儿的幼儿园挺好的，家常便饭最养人。费用也低，一个月算下来，带吃，全勤，差不多二百出头。”
“那个园长干了很多年，多少孩子都是跟着她长大的，对孩子很好。”“我听我们同事说过，才送水宝儿的。”
九号早上，常青藤起的比平时早一些，把迷迷糊糊的易水叫醒，给她穿好衣服，送她去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门口，发现半人高的栅栏上着锁，玻璃门关着。常青藤有些着急，她还要坐班车去单位。易水在幼儿园门口的台阶上上上下下，又去揪门口的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易寒打电话过来催她：“班车要发了，怎么还没过来？”“幼儿园没开门，我今天去不了了。”七点过五分，幼儿园的老师来开门，然后，陆陆续续的有家长过来送孩子。
等到园长来了，常青藤把自己家的情况跟园长说了，问：“老师能不能早来十分钟，六点五十五之前到，我好赶上班车。”园长自然答应了：“没问题，我们虽然现在独立了，但也曾经是厂里的职工，肯定理解职工的难处。”
过了几天，因为老师到的晚，常青藤又请了两次假，颇为无奈。最后，找了楼下的嫂子帮着，每天早上送易水到幼儿园，每个月付给她200块钱辛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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