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故乡遗珠
当天下午,沈皓云来了。
陈欢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玻璃。
陈欢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陈家的先祖曾经是蓝雪花星球的高层,来到绿芍药移民后，也一直处于权力核心。这些年陈家一代不如一代，才衰落成这样，甚至被沈家赶出了梅花市。但是,陈家掌握了一个秘密武器，那个武器，可以毁灭星辰之子，毁灭这颗星球！”
沈皓云问：“什么秘密武器？”
“我不知道，甚至我的伯父,陈老爷子,都不一定清楚。”陈欢回忆着：“我是在陈家档案室的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那个秘密武器,就是蓝雪花星球毁灭的原因，是蓝雪花人不得不移民的根源。与其说陈家掌握着这个秘密武器，不如说陈家在看守着、封印着这个秘密武器。”
陈欢看着沈皓云：“无论如何,请你们务必摧毁这个秘密武器。我不想……看到他受伤害。”
“这个无需你说。”
陈欢利落地报了一个坐标：“那就是封印秘密武器的地方。对了,它有名字，它叫‘零’，或者叫‘原点’。”
沈皓云知道陈欢的性格,他不会拿自己消遣,更不喜欢开玩笑。
既然他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沈皓云便着手带人前往陈欢所说的那个坐标。
事实上，那个坐标就在陈家的老宅后山。
陈家的人已经被他抓了个七七八八，他们一路通行无阻,来到了陈家老宅后山。
沈皓云带人来到后山坐标地点，挖开植被覆盖的泥土，挖了大约两米，触碰到了硬硬的铁制品。沈皓云让人继续挖开，那是一扇铁门，拂开铁门上的泥土，上书八个字，用蓝雪花的文字写就：“陈氏禁地，闲人免进”。
沈皓云的助手吞了吞口水，看着这森森然的八个大字，问沈皓云：“长官，我们要打开吗？”
沈皓云垂着眸子，沉声道：“打开。”
两人上前，用力拉开了铁门。
众人躲远，但铁门下，并没有什么洪水猛兽冲出来。
铁门下，是一扇需要密码的金属大门。
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经过了快两百年，这大门已然平整光滑，虽然带着些年代感，但并不过时。
这显然是两百年前，由蓝雪花人从母星带来的技术。
沈皓云不知道密码，他也不打算猜密码。
既然已经是两百年前的技术了，要破解起来应该不难。他带来的技术人员走上前来，用专用计算机进行破解，十分钟后，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那下面是一条通道。
沈皓云只点了两个人带进去，其余人留在地面上待命。
三人走入通道内，随着三人往前，感应灯逐一亮起，这里的电力系统居然还在正常运转！
洁白空旷的走廊带着科技感，很难让人想到这里处于地下。但沈皓云能感觉到，他们是一直在往下走。
静谧的走廊内，沈皓云看着前方，忽然开口说话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星辰之子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他们的生命力与星球息息相关，那么他们衰老，死亡的话，我们的星球会跟着一起毁灭吗？”
助手想了想：“绿芍药星球在一千年以前也曾经出现过一位星辰之子，圣典上没有记载过他是怎么消失的，但我们绿芍药星球还在，所以应该不会跟着一起毁灭吧。”
技术人员小刘发出疑问：“我们的星球兴衰，都和星辰之子的生命力挂钩。那么按道理来说，星辰之子年迈时，我们的星球应该也会跟着衰败吧。好像从来没见过一千年前有类似记载。”
沈皓云若有所思。
走了大约两百米，现在应该已经深入地底四米了，面前是一扇门，同样具有两百年前的科技感，技术人员再次破解了密码，打开大门，里面是呈螺旋星云状排列的图书室！图书室的最中间，陈列着一台两百年前盛行的计算机！
沈皓云随手拿起一本书，是两百年前的古籍了，都是用蓝雪花文字书写的，所幸他看得懂。
这些古籍涵盖了诗歌、散文、哲学、历史等等，大部分沈皓云都涉猎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倒是陈列在正中间的老式计算机，也是两百年前蓝雪花人带来的老旧机型，对于用惯了通讯终端和新式计算机的人们来说，这机器过于笨重了。
机器已经无法开机了，不过有技术人员在，很快对磁盘保存的信息进行了修复，并共享到所有人都通讯终端上。
计算机内只有一个文件包。
沈皓云打开，文件包内有一个jpg格式的图片，这也是两百年前的图片格式，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怀旧感。此外还有一个文本文档，一个视频。
沈皓云点开图片，图片中，一个年轻男人被捆在手术台上，直勾勾地看着镜头，眼神渗人。这年轻男人特别瘦削，身形像个少年，但他的脸部骨骼，又明显是成年人的模样，这一看就是个营养不良，发育不完全的人。
沈皓云打开文档：
2100年8月6日，我们的星舰起航了，蓝雪花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它已经不复往日的美丽，那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废土，但也是我们的故乡。从今天起，我们没有故乡了。
蓝雪花星球究竟为什么会衰败至此，我们的科学家们怎么研究都不得其解，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年间，我们眼看着它一点点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
2112年4月23日，经过长达十二年的星际航行，我们终于再次发现了适宜人类居住的应许之地！我们为这颗美丽的星球取名叫绿芍药。这颗星球总体而言与蓝雪花大同小异，但这里生活着的，居然是一群兽人！就像我少年时，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异世兽人小说，这里的原住民，可以在人形与兽形之间反复切换！这让他们拥有一些我们人类没有特质。幸好这颗星球的科技水平不高，征服她，我们没费太大的力气。
2112年5月7日，第五次和谈，我们终于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共识。其实作为科技更为发达的一方，我们不是没有办法把绿芍药的土著赶尽杀绝，但这未免有些不够人道，更重要的是，从和谈中我们得知，原来这颗星球上存在所谓的“星辰之子”！他的生命力，和星球的生命力息息相关，他就是这颗星球的意志化身。他的心情，关系到气象的变化，他的处境，关系到物种的存亡！这简直匪夷所思！宇宙为什么会容许星辰之子的存在？一颗星球，千万人的存亡，怎么能系于一人的心情变化？！更要命的是，绿芍药的土著们，拥有血脉能力，可以感应到星辰之子。所以我们不能对他们斩尽杀绝。如果星辰之子真的存在，那么我们还要留着绿芍药土著找寻到他。
2112年8月9日，今天的蓝雪花生命峰会上，科学院代表给出了研究结论，那就是我们蓝雪花星球上也存在着星辰之子！蓝雪花之所以会无法挽救地走向衰败，是因为那位星辰之子深陷厄运之中。这让人难以置信，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
2114年9月17日。不，他还没有死！他上了星舰，跟着我们一路来到了绿芍药，他来复仇了！向蓝雪花复仇，向全人类复仇！
2114年12月28日。为了捉住他，我们死了很多人，幸运的是，在他毁灭这颗星球之前，我们终于制服了他。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个发育不良的瘦小男人，竟然会是蓝雪花星球的星辰之子！而他居然会拥有如此巨大的毁灭力量，拥有对我们如此之深的恨意！
2115年2月9日，为了永远封印他，我们建造了这个地下堡垒。而我将作为看守者，世世代代看守这座墓地！
日记到此结束。
打开那个视频文件，镜头晃动得厉害，背景音嘈杂，喊叫声、呼喝声、枪弹声不绝于耳，这是在战场上！
镜头不断向前进，长达十分钟后，终于深入到了战场的核心区域。那里没有千军万马，只有一个男人，就是照片上那个瘦弱的男人。
但他却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他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一挥，射向他的枪林弹雨竟瞬间消失，仿佛都被吸入了宇宙黑洞之中！他持枪射击，疯狂大笑，恶狠狠道：“都去死吧！”
镜头黑了。
室内鸦雀无声，三个人先后关上了视频。
技术小刘愕然，仍然现在深深的震撼之中，他又打开了那张照片：“所以，他就是蓝雪花星球的星辰之子？他……他因为憎恨蓝雪花人，跟着移民一起来到了绿芍药星球？”
从文档内容来看，恐怕是这样。
助手喃喃道：“刚才他做了什么？视频里，他挥挥手那些子弹就消失了。星辰之子，一定拥有我们还未得知的能力！太可怕了。”
沈皓云忽然问：“你们觉得他长得像还璧吗？”
“不像。”
“不像！圣子的相貌比他更加俊美。”
沈皓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长官，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助手看着沈皓云。
“我们对星辰之子的了解太少了。”沈皓云再度提起在通道中的那个话题：“他们究竟会不会死亡？如果会死亡，那么为什么对我们的星球不会带来影响？与其说还璧和我们是一个种族，不如说，他和这位蓝雪花的星辰之子才是同族。”
两人静默。
他们对星辰之子的了解的确知之甚少，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一千年以前，曾经在绿芍药星球出现过的那位星辰之子。
技工小刘点点头：“就像刚才我们视频里看到的，他对付那些枪炮的特殊能力，我们都是头一次看到。我们对星辰之子的了解，的确少之又少。”
“
还有，宇宙为什么会容许星辰之子这样的存在？”沈皓云再度发出疑问。
他虽然会跟着父亲一起上教堂，但他并不是教会信徒，也一直没有入教。
他少年时曾经说过：“星辰之子为什么会存在，凭什么我们要用全球的资源去供奉这种特权人士？”
如果不是珠珠很喜欢去教堂做礼拜，他绝不会涉足那里。当然，沈皓云发现他是喜欢看圣像上那只坐在星辰之子怀里的小天狐，喜欢吃教堂分发的圣餐——值得一提的是，小孩子都一个样，别人家的饭最香，沈皓云让家里的阿姨做了圣餐，珠珠小朋友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您……”听见他的“大不敬”发言，助手惊得脊背出冷汗。
沈皓云说：“我的意思是，谁也无法保证星辰之子的品性如何，贸然地把全球的生命交托给他，是对生命的不负责。如果星辰之子不是还璧，而是品性差劲，道德低下的人，比如杰里米那种货色，谁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说，能拥有现在这位星辰之子，是我们的幸运！”技工小刘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半圆：“沈长官，您也别跟我们探讨这种哲学理念了，和我们讨论，那是对牛弹琴。你们看这个照片上的人，他还活着吗？”
陈欢所说的秘密武器，名字叫做“零”、“原点”，会是他吗？
不可能吧，已经过去了快两百年，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再找找这里的资料。”
助手和小刘又找了一圈，资料室后有一扇门，同样需要密码。此外，助理在书架上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文件盒，上面写着四个字：绝密档案。
技工小刘飞快破解了密码，沈皓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报告。
《蓝雪花星辰之子“零”个人经历》
沈皓云翻看了一遍，如果这份个人经历是真的，只能说蓝雪花的星辰之子的一生实在是过于悲惨了。好像社会的所有黑暗、不公都让他碰上了。难怪他对蓝雪花人仇深似海，要跨越千万光年前来复仇。
个人经历下面，是两百年前的政府给出的处理意见。
星辰之子是血肉之躯，可以杀死，但科学院建议最好不要杀死零，否则有可能发生可怕的事。于是两百年前的人们把零装入了冷冻仓，让他陷入沉睡。
沈皓云顿住了手。
也就是说，零到现在都还活着。
他放下档案，来到资料室后的那扇门前，这里面应该就是冷冻仓了吧。
零就在里面吗？
陈欢请求自己务必摧毁这个秘密武器，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零”是蓝雪花的星辰之子吧。
助手看了档案，难以置信：“冷冻仓？这帮人可真是个人才，用冷冻仓这种落后的手段，断个动力能源都能要大命了。”
沈皓云看着那扇门：“所以，陈家被任命为看守者，世世代代在此看守着零。不过，恐怕现在的陈家后人，早就把他们的使命抛之脑后了吧。如果不是陈欢看到了陈家的古籍，或许压根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关着怎样的存在。”
小刘检查了一遍舱门，庆幸道：“不幸中的万幸，这里没有打开的痕迹。我检查了一遍动力系统，一直运转良好，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断过动力能源过。”
只要不断动力能源，冷冻仓正常工作，零就不可能出来。助手也来到了门前，站在沈皓云身旁：“沈长官，我们要打开吗？”
“已经走到了这里，能不进去吗？”沈皓云看着大门：“就像你说的，两百年前的技术不够稳定，如果要让他沉眠，至少要换个地方。”
助手懂了，他打开通讯终端，向等在外面部下们下达指令：“全体人员进入作战状态。休眠仓准备。”
小刘在沈皓云的眼神示意下，来到冷冻仓门前进行密码破解，五分钟后，冷冻仓缓缓滑向两边。
露出了后面嵌入墙体的冷冻仓。
只听咔哒一声，冷冻仓被缓缓弹送而出，冷冻仓仍然在工作，空气遇到冷冻仓，急速汽化，形成了缭绕仓体的白色雾气。
待白雾散开，沈皓云拂了拂冷冻仓。透明的仓壁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三人静默。
诡异地静默。
冷冻仓在正常工作，可是里面为什么会没有人？
“或许，是那个蓝雪花的星辰之子死在了仓里，尸体腐烂分解了。”
“那至少会留下骸骨，怎么可能分解得什么都不剩。”助手反驳了他。
就在这时，沈皓云拉开了仓门。
仓门内，空空如也，没有人，没有骸骨，甚至连一点衣服碎片都没留下。
这绝不是□□死亡分解了，而是一整个忽然消失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
瑞奇·盖看着东洲递交的特别行动报告和调用全球卫星监控申请，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些信息。
“蓝雪花星球的星辰之子？”瑞奇·盖喃喃自语：“零？原点？”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东洲的报告中附有所有资料和充足证据，他真的没办法相信蓝雪花星球的星辰之子曾经出现在绿芍药。
蓝雪花人是因为星球衰败，无法生存才在星际中流浪，原来那时蓝雪花星球并没有彻底死亡吗？
没想到零居然跟着蓝雪花人一道来到了绿芍药，还在两百年前差点毁灭星球。他已经验证过，那些战斗视频都是真实的，否则他还真的没办法相信。
距离蓝雪花人移民已经两百年过去了，蓝雪花星球的星辰之子理应已经死了吧？
因为无法确认零现在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绿芍药星球，东洲向洲际联盟申请，调用卫星监控，在全球范围内搜索零。
兹事体大，瑞奇·盖立即通过申请，批准使用卫星监控，并把这件事提交到洲际联盟最高会议上进行讨论研究。
经过为期五天的卫星搜索，并没有找到零的踪迹，也不知他究竟是已经死亡了、离开了，还是蛰伏在某处。
瑞奇·盖把卫星搜索结果呈报至会上讨论，会议研究决定，采用外松内紧的策略，不放松对蓝雪花星辰之子的搜索和监控，但不必把他的存在向大众公开，以免引起恐慌。
沈还璧正在让洲际联盟搭建临时治疗所。
就在他的城堡旁边。
临时治疗所占地面积73万平方米，床位六千张，医护人员预计需要两万人。目前还只搭建出了一个雏形。
“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三个月才能建成。”瑞奇·盖向沈还璧汇报，这已经是昼夜赶工的进度了。
“把阁楼上的看护室扩展一下吧。”沈还璧交代管家：“病人的时间很宝贵，等不了那么久，城堡这么大，收拾一下做好准备。”
管家问道：“您真的打算让病人们到城堡来？”
“只能这样了。我没办法到各洲的圣所去，会引发动乱的。把病人们接到南极洲来吧。第一批病人，接那些基因病晚期的和年幼的。”沈还璧把选送病人的事交给瑞奇·盖负责。
管家说：“这样一来，城堡需要更多的工作人员。”
沈还璧对瑞奇·盖说：“这样会增加开支吧，费用不够就从我的账户上走。”
瑞奇·盖笑道：“您多虑了。就算不要钱，也有的是人愿意来这里工作。”
和沈还璧谈完，瑞奇·盖来到阁楼上看望罗杰。
罗杰在研究所做完体检后，便被再次送回到了这里。他的病还没有痊愈，但日常起居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帮着管家一起照顾即将到来的病人们。
“哥。”罗杰见到瑞奇·盖，非常开心，把他让进室内。
瑞奇·盖和罗杰说了沈还璧的计划，罗杰·盖在胸前划了个半圆，衷心感谢圣子的仁慈。
瑞奇·盖看着罗杰，心中满是感触。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由衷地感谢自己当初努力地寻找星辰之子，努力为星辰之子工作，维护他的利益。瑞奇·盖在心中暗暗发誓，别管是蓝雪花的星辰之子还是什么，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圣子。
回到洲际联盟后，瑞奇·盖立刻在星网上发布了关于选送病人到南半洲的公告，公告一出，整个星网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我好像看不懂文字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千真万确，洲际联盟已经在南半洲建病院了！呜呜呜，那可是离星辰之子最近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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