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改]
住进宋维乔家的第一晚，兰缨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的场景有现在，但更多的是过去。
破碎的梦境交织在一起，一幕幕都是他与宋维乔。
他梦见宋维乔揽着他的腰向他撒娇，将刚洗完还湿漉漉的头发蹭在他的衬衫上。
他无奈地准备推开宋维乔，却看到了宋维乔那委屈的眼神。
“兰缨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直到梦醒之后，兰缨都还记得宋维乔的那个眼神。
可宋维乔问的问题，他却是怎么也回答不出了。
兰缨习惯早起。
起床后简单吃完早餐，一看腕表，时间还不到七点。
明明一天才刚刚开始，兰缨却有点乏累，大概是因为身体太虚。
“兰缨哥，你好像瘦了好多。”
想起昨天宋维乔的这句话，兰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开始晨跑。
想法一旦萌生，就想要落实。
行动派的兰缨很快翻出了自己的运动鞋。
然而换上之后，走出房门，他才想起来自己忘带了东西。
也跟着想起，他其实还并不知道宋维乔家门锁的密码。
晨跑泡汤事小，上课用的材料拿不出来，事情就大了。
兰缨不想耽误早上的那两节课，犹豫之下，还是拨通了宋维乔的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通，宋维乔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兰缨哥，早。”
“早……”兰缨回了一句，便硬着头皮开门见山，“宋维乔，你家门锁密码是多少？”
“你把自己锁到外面去了？”宋维乔好奇地反问。
兰缨发窘，没有回答，宋维乔也就明白过来，悠然开口：“是我们在一起那年年份的后两位。”
兰缨默默把数字输进去，咳了一声，追问道：“后面呢？”
“哦。”宋维乔轻声道，“是和兰缨哥做的第一次。”
兰缨：“……”
以为宋维乔只是又在逗他，兰缨输入那串数字时，没抱什么期望。
然而下一秒，房门真的打开了，让门外的兰缨愣在原地。
兰缨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设置门锁密码。
宋维乔如此直白地说出那句话，更让他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烫。
过了几秒，宋维乔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带着些极轻的埋怨。
“兰缨哥不会忘了吧？”
“没有。是0627，门已经开了。”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兰缨才开始后悔。
对面果然传开了宋维乔的轻笑声，好像心情极好。
“兰缨哥……”
“我去学校了，再见。”
没等宋维乔说完，兰缨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挂得真快。”
宋维乔一边感慨，一边走进餐厅。
“大清早在忙什么？”宋母看向宋维乔。
即使回了老宅，她的儿子好像也没有真正闲下来。
“没什么，都是生意上的事。”宋维乔缓缓坐下，“我爸还没下来吗？”
宋母看了一眼楼梯方向：“又废寝忘食了，一时兴起，非要找到他的宝贝书不可。”
宋维乔接过母亲手里的小碟，才状似随意地道：“对了，妈，你听说兰缨哥的消息了吗？”
“最近没听兰家说起过，怎么了？”宋母反问。
宋维乔看着母亲的表情，见她依然面色如常。
这也难怪，他们双方的父母，都并不知道他们曾经谈过恋爱。
宋维乔当年虽然颓废过，却也怕父母将他不上进的缘由归结在兰缨身上。
于是更没有提起过兰缨与他断了联系，只说是兰缨去国外之后，年少情谊就慢慢淡了。
毕竟他与兰缨，早就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妈，兰缨哥回国了。”宋维乔平静地道。
“兰缨回来了？”
反应过来后，宋母看上去很是惊讶。
“刚回来没多久，在a大任职副教授，可能兰叔叔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宋维乔解释。
宋母的面色则是很快缓和下来，渐渐接受了这个消息。
“你兰缨哥总有自己的主意。当年硬是要出国，兰家不同意，还是我帮他劝了他父母。如今回来也是突然有了主意，想一出是一出。”宋母像是回想到从前。
“回来也挺好的。”宋母想了想道。“我跟你爸抽时间去和a大那边聊聊，让他们多照顾下他。”
“那可实在用不上。”宋维乔轻笑道，“他本来就是a大重金请回来的。”
宋维乔说起话来，隐隐显出他对兰缨的骄傲感。
但宋母没有去细究，只顾着了解兰缨的近况：“对了，你和你兰缨哥见过面了吗？”
“算是见了一面吧，王院长要我跟他吃个饭。”
宋维乔本能地将更多的事遮掩过去。
“那你们聊得多吗？你兰缨哥有没有交往的女朋友？”宋母热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宋维乔只是摇了摇头。
他显得对兰缨的一切都不算了解，可这就是事实。
他确实不知道兰缨的这六年，不知道兰缨在国外过得好不好，都认识了哪些人，又去了哪些地方。
可他又足够大胆，强吻了他的兰缨哥，又把人哄进自己的家里。
“一把年纪了，也不早点谈个对象。你兰叔叔老两口其实很着急了。”宋母唠叨起来。
“妈，他才二十七。”宋维乔忍不住道。
“那你呢？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家世人品都不错的女孩，就没有你喜欢的？”宋母追问。
“妈，您又来了。”宋维乔皱起眉来，显得颇为不耐烦。
似乎是从大学开始，宋母就太过于热衷为他牵红线。
宋维乔以为的熟人便饭，往往最终也都能时不时演变成为一次次换了名头的相亲宴。
明明他每一次都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也并不配合，可是宋母却依然乐此不疲。
“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和我爸不用操心。”
“给你介绍不耽误你的自由。”宋母的态度很是坚决，“看你一直不谈恋爱，妈妈会担心。”
“担心什么？”宋维乔笑了一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闻言，宋母只叹了口气，看向宋维乔的手：“还戴着这枚戒指？”
宋维乔的表情微微僵了下，听到母亲落寞地说着：“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年轻人那一套时髦，总要当什么不婚主义者。”
小拇指上戴着戒指，代表不婚主义者，甚至单身主义者。
宋维乔的小拇指上，确实戴着一枚戒指。
那像是一枚银戒，但格外朴素，虽有些简单的花纹，却并没有镶嵌宝石或者钻石。
但宋维乔似乎一直很珍惜，细细算下去，像是戴了五六年，以至于这样看上去并不显得有多新。
“只是装饰而已，戴习惯了。”宋维乔淡声回道，“妈，你知道我有点恋旧。”
宋维乔好像不在说一枚戒指。也是在说着一个人。
但他知道，面前的母亲并不会听懂。
更何况真正知道这对戒指的人，从来也只有他和兰缨。
六年前的暑假。
他们一起去附近的海边旅行，正碰上一对新人在沙滩拍结婚照。
新郎摆出的姿势实在太僵，摄影师不断地帮他们调整，最终新娘和新郎吵了起来。
宋维乔和兰缨默默走远了些，却依然偶尔回头，去看向那对新人。
“选择和一个人结婚，是幸福，还是不幸？”
幼稚的少年和兰缨试图探讨婚姻。
兰缨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
而宋维乔的心中话总是说得那样快，很快抬起眼眸：“如果和兰缨哥结婚，一定会很幸福。”
兰缨觉得宋维乔望向自己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亮，就像是傍晚的太阳打在海面上。
少年的周身都满溢着欢欣，好像连向来克制内敛的兰缨也会被他带动。
“所以将来要和我结婚吗？兰缨哥。”宋维乔笑着问道。
用这样的语气说起终身大事，就像是开玩笑一样，可兰缨却听出了他的认真。
真奇怪，刚成年没几个月的人，在向他承诺一生一世，他却不知道为何，竟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先等你经济独立再说。”
兰缨把问题重新抛给了他。
宋维乔闻言，却像是得了首肯，欢喜地将兰缨抱在怀里。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兰缨一时都有些懵，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其他的话。
而后他听到宋维乔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可我怕兰缨哥会反悔。”
在宋维乔对他低声耳语时，兰缨想到了新人的婚礼，乐队的奏鸣曲，以及交换的戒指。
那一刻，兰缨意识到，自己比宋维乔还要敢想。
“那到时候……我们可以先订婚。”兰缨喑哑着声音道。
他比宋维乔要成熟太多，本不该这样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可话说出口时，他竟也一点都不后悔。
他心甘情愿给宋维乔许诺，甚至有点为此欢喜。
而后他感觉到宋维乔将他拥得更紧，手上也不安分，一点点牵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细微的亲昵动作扯动人的心绪，兰缨最终软在宋维乔的怀里，任由着宋维乔吻上他的唇。
他们实在太喜欢在外面的感觉，可以肆意地拥抱接吻，再不必躲着家长。
可短途旅行总是结束得那样快。
几天之后，他们就坐上了回s市的飞机。
兰缨睡眠不足，正戴着眼罩小憩。
那个“始作俑者”倒是极为精神，时不时同他说着话，没过多久，又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紧跟着，一个冰凉的小东西贴上他的指腹，慢慢戴在了他的指间。
兰缨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看到兰缨醒来，宋维乔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想要早点和你订婚，戴上就是答应了。”
“你真爱胡闹。”兰缨抚摸着自己的指腹，轻声斥责他，可却也没有摘下戒指的意思。
“花你爸妈的钱给我买的？”兰缨问。
“才不是。”宋维乔立刻出声反驳，“这是我自己拿的奖学金。”
也勉强算是，兰缨要求的，宋维乔独自挣来的钱。
在兰缨这个最好的榜样下，宋维乔总在一路追逐。
然而中学设立的奖学金荣誉的性质更重，金额实在太低，他买来的戒指也这样粗陋。
宋维乔见兰缨一直沉默不语，不禁心里没了底，怕兰缨不喜。
好半天后，他才看到兰缨朝着他摊开了手，笑着问他：“还有一枚呢？”
宋维乔原本愣着，此刻乖乖地拿出另一枚来，放在了兰缨的手心上。
兰缨细细看着戒指，样式一般无二，内侧的字母则是他名字的缩写。
兰缨将这枚戒指缓缓戴上宋维乔的手，又微微调整了角度，再抬眸看向宋维乔。
“这才是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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