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佛心·魔心
“明隅前辈啊，明隅大先天啊！好久不见了。你可知那个圣域有多气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换心，现在条件这么优渥，魔界都愿意把自己手头的天座佛心还给圣域，他们还是不肯换，固执的像臭水沟里的石头！”
秦假仙显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讽骂圣域僧人。其实他也知道，魔界这么干是故意让圣域成为众矢之的，所以骂魔界这“诚意”是“去他老母”。
“圣域可有与玄宗达成和解？”这是先前墨尘音曾挂怀之事，明隅记得要替友人关心。
“有啊，玄宗派了一位叫做九方墀的道长，地位很高的款，好像是最先派出的四位道人的前辈者。四道人之前来琉璃仙境跟素还真谈无欲聊天的时候约定，请素还真陪九方墀一起往圣域做解释，还有一位从玄宗封印里出来的叫十度师藏的圣域长老同行……圣域的意思应该是谅解玄宗了。”
捻筝玄道·九方墀也是玄宗六弦之一，只不过年龄比赤云染等人要小，明隅离开玄宗的时候，他才刚入宗门不久。
秦假仙说到一半，他现在是看圣域处处不顺眼，逮到一点就故意挑刺，当下更为不满的将脖子一梗、加大了音量——
“怎样！难道这帮吃菜的还心怀不满，敢故意报复吗！老秦我就不信，他们那个天座现在不死不活好几百年，是能抱着魔心升天做佛祖还是怎样！”
慕少艾一挥烟斗，制止这跑没边的气话：“秦假仙，慎言。圣域此次做法如何先不论，天座是为了对抗邪魔、才会在交战中意外与魔君换心，你不该说这种话！”
明隅也道：“我不认为圣域会故意报复。”
“罢罢罢，是我老秦失言，药师你们说得对……但我就是接受不了圣域这种决定！之前我又走了趟圣域，他们还是说不通。可是傲笑红尘必须救回来啊！”
秦假仙灌了一杯冷掉的茶水，压了压怒火，又道：“但我秦假仙可不是吃素的！我联络了二十八处名寺古刹，在公开亭与圣域召开佛门听证会，商讨魔心之事，结果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听他最后一句话都喊破嗓门了，之前灌下的茶半点用都没起，其他人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秦假仙你先别急，到底情况如何了？”屈世途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问道。
秦假仙气道：“圣域根本没人来！他们说了会来，结果我们跟二十八位高僧从昨天早上等到日头落山，人影都没看到！”
待他缓了缓怒气，明隅疑惑问道：“圣域坚持不换心，总有理由吧？”
秦假仙听到这个问题更是压不住熊熊怒火：“说到理由就更是气人！圣域说异度魔界取得魔心会复活魔王，一旦此魔复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祸劫……可是明隅大先天你说，不归还魔心，魔祸就会消失吗？他们又不肯毁掉魔心，还想着保留复活天座的一线希望。既然这样，还不如让魔王复活，我们重新把他杀一次，让他彻底死翘翘不就是了！”
既是天座与魔君交战中互失其心，圣域为何不想要回天座之心？这种行事态度全然不符合曾经耳闻，异度魔祸对此佛门圣地的影响大到这种程度吗？
明隅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正常，莫非圣域对天座复生并无信心，或者……当年交战不知是否另有详情。
至于拒绝换心的理由……难怪秦假仙气极，虽说是避免杀掉魔王前苍生受劫，但从来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毁又不还，难道拖着？众人应该心知肚明，异度魔界之劫根本不会被拖过去。
秦假仙又灌了口茶，火还是没彻底浇下去：“圣域那帮吃菜的真是让人不想再讲，玄宗那边听说还有高人主事，希望别像迦叶殿那个地乘‘断灭一阐提’同款靠不住！也不知道后面他们会不会派更多人来帮忙！”
‘迦叶殿？大日殿以及其他宗派呢？看来圣域并没有完全入世。至于玄宗，暂时应不会尽出。’明隅心道。
长期被封印在空间夹缝隔绝了天地，对于修道者影响颇重，以至于功体难以精进，之前接触赤云染之时，对方气息比起久远前所见反倒要弱上一两分。何况破封之后玄宗总要整顿派门以及适应苦境。故而听闻玄宗先前派四位道人以道印削弱魔火的做法，明隅也觉得正常。
他对苍有一定信任，道门中人对于天时以及常人眼中不可捉摸的运势之说，总有超人一等的考量，是以他认为不去扰乱他的判断与安排才是最妥当。
玄宗内情明隅不必解释给秦假仙听，明隅现在想知道当前的动向，便问：“此战后，玄宗对此是什么意见？”
“玄宗四道人剩下的那位幻斗·穿玉霄悲痛于同门遭遇，但他做不了主，说要回去通报，现在还没消息呐……”秦假仙挠了挠头发回想当日情况，突然又斗志昂扬：“对啊！现在光是我们急，玄宗也有两人陷在魔界，他们既然是魔界宿敌，总要有应对吧？我们可以跟玄宗一起压逼圣域，我老秦不信那帮和尚顶得住！”
明隅没接秦假仙对圣域满是敌意的话语，只道：“圣域的想法很难懂，也许只有玄宗可以理解。”
慕少艾又想笑了，屈世途也不禁扶额……
秦假仙一口茶喷出去：“是我听错了吗？明隅先生你应该不是在骂圣域僧人脑回路太奇特？还把玄宗一起给兜进去了……”
明隅微微皱眉，解释道：“我是希望玄宗之人能理清圣域僧者的真实心态。曾一同经历大战，我们无法排解之心结，玄宗也许可以。”
慕少艾把掩住嘴边笑意的烟斗放下：“咳，原来是这样。明隅说的有理，圣域做法与其说是理性规避灾难，不如说是固执钻死胡同。不如等谈无欲回来，我们再邀玄宗之人一同商谈此事。”
秦假仙泄了气：“好吧，听你们的！谈无欲去哪里了？不在无欲天吗？”
慕少艾答得模棱两可：“可能是去找醒恶者，也可能是去寻魔界消息……不说这些，秦假仙你只是过来抱怨圣域？没别的消息吗？”
一拍脑门，秦假仙忽然想起关于听证会的后续：“啊！对了，刚才被明隅先生一打断，我险险忘记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了！药师啊，剑子在吗？你不是讲他这两天要来复诊？”
“我通知仙姬的是今天，晚一点他们应该会过来。”慕少艾算了算时日，又问秦假仙，“你找剑子何事？”
“那个圣域连听证会都敢爽约，我来找剑子，他地位高又有公信力，请他跟老秦我一同去圣域质问那帮‘秃驴’！不过……”
秦假仙面露纠结，突然发现圣域其实已经是各方施压，竟然还死顶着不换心，倒让人有些无从下手了，“你们刚才说让玄宗去劝也是有理！那我是先找剑子去质问一次…还是先等玄宗消息再去质问？”
“不是质问，你应该去理清圣域因何未至。”明隅对圣域并没有像秦假仙那般偏见，听言圣域未至听证会，他首先想到的并非爽约，而是出了意外，“你因何认定圣域故意爽约？”
他这样一说，秦假仙也有几分不确定了：“也不是认定啦！任沉浮提议我找一名有公信力的人去问一问圣域而已。放心！我跟剑子去了不就清楚了？我老秦又不会冤枉他们！”
“任沉浮？”陌生的名字，明隅疑问。
“自称江上随波逐流的游人，蓝衣拂尘，白面俊俏的公子哥模样。这段时间我们跟魔界冲突，他带来不少消息跟建议！”
“可信吗？”听秦假仙介绍的口风，语气与他听信任沉浮建议的举动有些矛盾。
“这这这…我老秦其实也不觉得他有多可信啦！但是他的消息好像也还没出什么问题……这次开听证会也是他提议……”
听到秦假仙这样说，明隅微一点头，道：“多半不可信了。”
秦假仙一懵，茫然问道：“明隅先生你从哪里得出这种的结论？”
“你第一次见我时，认为我可信么？”
“可信！但是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琉璃仙境呐…”
“你设想，若同等条件换做任沉浮？”
“这…我想看看咧…好像我还是不觉得他可信…诶？这是为什么？他跟你同款是小白脸，怎么他看上去就不觉得可靠，而是有一丝假惺惺，总让我想起最讨厌的那款……”
听到秦假仙说明隅小白脸，他两个小弟又是咳嗽又是戳他，急得团团转。秦假仙倒是浑然不觉，自顾自陷入沉思，边疑问还边敲着脑袋……
明隅解救了他那两个头皮都要揪掉的小弟，淡然说明：“你的运道极盛，本心助你潜意识排斥一些事物。除非运道转衰。”
秦假仙不信：“可我也不是不会被骗呐！我也经常信错人啊？”
药师见他一边矛盾否认，一边想要为自己的好运道大笑三声的模样，十分好笑，好心为他点明：“潜意识判断不代表实际判断，实际行事会受很多因素影响，比如情绪、事态、话术……但秦假仙，你先听从任沉浮的建议开听证会，后又听从任沉浮建议想找剑子一同去质疑圣域，可是明隅方才问你觉得任沉浮可信吗？呼呼呼～你是怎样回答？你至今见过明隅几次？可做过什么具体事情吗？”
“我见了明隅先生两次，除了讲话什么都没干……跟任沉浮打很多交道，还是不感觉信任他……原来如此！那我以后只要跟着潜意识走就再也不会被骗了！哈哈哈……”
秦假仙内心对明隅口中的“极盛运道”眼馋的紧，方才的一点怀疑刚被打消，果然就得意的大笑起来，然而——
“不是。”
“想得真美～”
明隅与药师同时打破他的幻想。
秦假仙不忿跳脚：“为怎样不是？！你们可不能嫉妒我叻！”
“呼呼！什么人要嫉妒你？秦假仙，我问你：你能真正察知何为本心吗？又或者，你能判断自己的运道是否有变化吗？”药师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款，恨不得一烟斗敲醒他，免得他作死。
明隅亦道：“运道帮助你逢凶化吉、有时甚至顺风顺水。不要主动奢求，物极必反。”
秦假仙稍稍冷静下来，知道他们两人说的是正理，但还是有几分不甘：“但至少明隅大先天你是借助我的这项特点判断那个任沉浮多半不可信对吧？我火龙秦厉害果然还是很厉害，哈哈！”
他这种状似小人、实际又有几分乐观可爱的性格，让周围人都暂时放下对魔心之事的忧虑，心弦放松几分，明隅也十分诚心道：“是。你十分有帮助。”
“哈哈！明隅大先天你免客气，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帮忙！哈哈哈～”
“——秦假仙，什么事情让你笑的这么得意？”月才子·谈无欲步入琉璃仙境，“药师，吾回来了。嗯？明隅前辈也在，太好了！请问……”
一杆烟斗横过来：“停——”
慕少艾止住了他未尽的话语，刻意带了一点点警告，说道：“谈无欲，药师我不管你是想说什么事‘太好了’，但要先提醒：你的‘明隅前辈’现在是我的病人，在药师我放他出院之前，病人是没‘人权’哦～”
谈无欲：“咳，药师，吾支持汝之做法！只是再次看到前辈十分欢喜……”
慕少艾收回烟斗吸了一口，恢复闲适疏懒：“嗯嗯～支持就好，说说你的收获吧！”
谈无欲道：“得白无垢之助，吾等找到阴无独阳有偶双魔，让他们查出异度魔界现今入口了！”
“入口？那不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进去救人？”秦假仙瞬间忘记了之前“运道”的事，激动地跳起来，一脸兴奋：“入口在哪里？”
不怪他如此，自从火焰魔城设局算计正道、借机消失之后，魔界据点一直隐藏，使得众人无法直捣黄龙救出傲笑红尘等人，这才只能受制于魔界所提之“魔心”交易。敌人跑不见，中原与圣域之间反而生了间隙，让志愿抵挡魔祸的众人都不禁愈加焦灼。
“入口正是‘圆教村’——异度魔界破封时，吞佛童子毁掉的三角封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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