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水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雷鸣，数万只金色皮毛的有灵鹿在天空哭泣，婴儿不安地提动手脚，他们忘记了流泪的方式。
永夜城的百姓熄了烛火，盖上被子哄孩儿睡下。终年被微光照亮的城中，瞧不见丝毫人间的烟火味。
顽皮的孩童躲到娘亲怀里，好奇地透过纸窗想要看到外面的情景。
“娘亲，今日好安静。”
妇人轻轻捂上了孩童的嘴，慢慢地抚摸他的眼睛，“嘘，睡吧，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孩童察觉到娘亲的不安，家中的大人都绷紧了神经。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处的木屋内，床下的阴暗处，陆夜缩在地上，窗户关的紧紧的，透不进一丝的微风。
有灵鹿似婴孩的哭泣声在上空盘旋，她不喜热闹，捂住耳朵，屋子内只能看见灰尘棉絮漂浮着，静悄悄的。
陆夜仿佛与世间隔绝了，直到开门的声响换回了欲要无声寂灭的灵魂。
陆行舟提着烛火，照亮了床下的阴暗处。她讨厌突然闯进来的光，捂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
陆行舟拿了回来，放在圆桌上，照不到房间内一人。“你怎么打算的？”
陆夜拼尽全力不去听任何声音，可陆行舟故意说得响亮了点，想装聋子也装不了。
按照她的打算，自是孤身一日出去同有灵鹿拼了。幸运的话，或许还能冲到天穹台骂山隐隐几句。
可她若如此同陆行舟说的话，出去死拼的人定会变成了玄衣的少年郎。
她曾指着山隐隐鼻子骂，三年内取他的首级，自己做天意。
在他的眼里，恐怕就是个笑话吧。如今这个笑话就快要成真正的笑柄了。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废物。”
陆行舟打开窗格，金色皮囊的有灵鹿飞奔下来，一头撞到了结界上。
“年轻人不该这么没志气，洪荒时期遍地尸野，你见过哪个盛名的好儿郎放弃了？”
陆夜蜷缩成一团，头发散乱地铺在地上，“我要是出去呢，能打过外面的有灵鹿吗？”
陆行舟沉默了一会，陆夜翻了个身，笑道，“哥哥都不信我能打过它们，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约三百只有灵鹿用鹿角击打着结界，木屋里听到的啼哭声尤为浩大，陆行舟关上了窗，一挥手，烛光灭了，变出几十只萤火虫来。
陆行舟用好奇的语气，“我何时不信你了，哪次不是你先放弃。”
她的眼睛十分干涩，萤火虫趴在她身上，忽然被一阵风吹得拍了拍翅膀，窗格倏地打开了。
陆夜周身冒着赤色的剑气，嗜血在体内翻涌，眉间撕裂了一条血痕，能看到血液有流淌的迹象。
周围所有的有灵鹿统统奔了过来，用它们的鹿角顶破陆夜设的法阵。
金色的光照染上了赤色的剑气，旋转地十分快速，数百只有灵鹿化成了水，包裹在法阵的外面。
永夜城格外安静的一日，只能听到有灵鹿的啼哭声，和少女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嗜血剑气从体内冲出，化作利刃攻击着每一头有灵鹿。
化成水的有灵鹿恢复了鹿身，避开嗜血剑气直直对准了陆夜。她最后一丝法力已经随着嗜血尽了，笛音骤起。
听到笛音的有灵鹿哀鸣不止，啼哭声更加凄凉渗人。柳修将陆夜护在结界中，用法力吹动白玉笛，青色的雾气将永夜城团团包裹。
越来越多的有灵鹿被嗜血剑气消灭，笛音持续奏响，维持结界的牢固。
两个时辰后，万只有灵鹿只剩下了几千只。嗜血剑气消耗殆尽，化作尘埃随风散了。
剩下的有灵鹿再次化成了水，围绕青色的结界不停转动。柳修的笛音持续了半个时辰，缠绕着的水溢进了结界中。
脚下有了薄薄一层的水，慢慢地淹没了膝盖，到达腰间，最后将两人溺在水中，无法呼吸。
柳修捏了一个避水决，不过顷刻，避水诀便被有灵鹿破了。所有化成水的有灵鹿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
陆夜一直昏迷不醒，柳修闭气，可胸膛被水积压地几乎破裂。
陆夜在梦中听到竹儒在叫她。
“陆夜，醒醒，快醒醒！”
她在梦中一片的虚无当中，手上脚上包括衣衫都有水，她张不开嘴，用意识问，“你在哪？”
前方似是有一个虚影，可是她伸出手却抓不到，“城主，臣说过，您想要的，臣定当用生命来给您取来。”
陆夜像前走了两步，虚影却离她远了。“我想要山隐隐的位子，你能做到吗？”
竹儒的虚影转过身来，他微笑道，“好，臣答应您。”
说完，便消失了。
陆夜的意识渐渐清醒，肺里吸了太多的水，不自觉地想要咳嗽，可刚一张嘴，却灌下了更多。
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柳修在旁边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感觉体内有无穷无尽地力量，随手捏了一个法决。
水球立刻散成了水花，向四方迸溅。她又建了一个结界，却发现这次不是用佛经围成的，而是聚成了一道水墙。
神仙以水为尊，从天意派下来的有灵鹿便能说明。
原来，她方才没有做梦，竹儒当真帮了她。她要将山隐隐取而代之，他给了她尊贵的水系法术。
有灵鹿看见陆夜的水墙犹豫了一番，其中一只突然发出了鹰了鸣叫，所有金色的身躯便又再一次向他们攻击。
陆夜在结界里给柳修疗伤，她对水系法术还不熟悉，因此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唤醒他。
有灵鹿的攻击愈发地猛烈，陆夜空出一只手给水墙加强防护，没想到力气可能使过了点，结界便成了杀人的武器，将有灵鹿变成水同化了。
陆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感觉身后一直有人盯着她，回头，发现陆行舟正用含有深意地眼神望着她。
柳修醒了过来，他第一反应叫着陆夜的名字，看到她没事后，方放下心来。
陆夜想立刻道天穹台找山隐隐打一架，羞辱他一番。脑袋中竹儒的虚影又出现了，“城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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