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约黄昏后（上）
<p>青砖绿瓦，古朴韵致。</p>
<p>天翊国的都城是出了名的繁华之都，就是城中一处平民的宅子都是璀璨华丽，在京师中能有如此朴素的人家唯有司家了。</p>
<p>“不可能！”模样约十四五来岁的少女拍案而起，眉头紧蹙，粉嫩的脸蛋还带着肉肉的婴儿肥，此刻不可思议的瞪着司向南，“爹爹，您真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声名在外的人吗？”</p>
<p>司向南眉头一皱，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司越两家私交甚厚，越泽……”</p>
<p>越家那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脑子聪明，就是不用在正道上，确实……不是良婿之选，他是在给连理挑选夫婿，若不是爹的推荐他也不会想到越加的小子。</p>
<p>私交甚厚？与她何关。她从小就没几次见到过这叫越泽的人，倒是听到过不少他的“风流韵事”。</p>
<p>“连理，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们大人自有定夺。”司向南态度强硬，司连理自知谈判无果，跺了跺脚转身跑了。</p>
<p>望着司连理远去的身影，司向南愁眉不展，司越两家私交甚厚不错，但他司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他这个当爹的万万不能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p>
<p>饮尽了杯中茶，司向南拂袖而起，朝着书房走去，还是得写信向父亲询问这结亲之意何在。</p>
<p>从内堂跑出来后，司连理脑中满是越泽那二贱二贱的笑容，想着自己就要跟着这样的人，司连理就气得牙痒痒，得亏越泽此刻远在丞相府，不然她司大姑奶奶非得给他撕成碎片。</p>
<p>司连理抬眼看了眼天色，朝着内院而去，找个人消消火，这个时候……司连枝该是从学府回来了吧……</p>
<p>“啊——司连理！你是疯了么？”迎面一个拳头携着风袭来，司连枝连忙叉着手挡住自己的脸，痛呼道，他一天招谁惹谁了，这脚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就被揍。</p>
<p>司连理收回了手，凌空甩了甩，“怕你因为念书而怠慢了习武，来替师父检查检查你的功课，甭废话，接招！”话音一落，一脚横踢朝司连枝腰中扫去。</p>
<p>还没反应过来的司连枝又挨了一脚，嘿，还来劲了不是，他这暴脾气，不出手还不知道小爷两字怎么写来着，司连枝抡起袖子就是干。</p>
<p>俩人你一脚我一拳的打得毫不客气，从司连枝的院内打到闲置的柳园中，一路上的丫鬟小厮置若罔闻，做着自己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可要是被司向南瞧见，司连枝今儿又得跪祠堂。</p>
<p>姐弟两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后，半躺在屋顶上，“喂，臭小子，爹那还有酒吗？”司连理踹了踹脚边的司连枝。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后，身上出了汗，风一吹舒坦了许多。</p>
<p>想起酒窖，司连枝皱了皱眉，“不行，上次之后就只有一壶了，好歹给爹留点呗。咱爹也不容易，私藏的一窖酒就只剩下根独苗了……”冠冕堂皇的，司连理撇了眼他，不屑的哼了声。</p>
<p>不过还是有几分道理，司连理片头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锭，丢给司连枝，“去买两壶。”</p>
<p>嘿，今儿老虎屁股拔毛了，司连枝偷乐，拿着一锭屁颠屁颠的去买酒了。</p>
<p>片刻，提着两壶酒一纸袋的司连枝落在司连理身旁坐下，“你猜猜我刚才在街上听到什么了？”贱兮兮的笑容。</p>
<p>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司连理看着就来气，拳头凌空砸在了司连枝的另一只眼上。</p>
<p>得了，俩眼对称了，看着舒坦多了，司连理冲着司连枝咧出个灿烂的笑容，“再说一句？”</p>
<p>“司连理！你能不能温柔些啊，好歹是个姑娘家家，真不知越家那小子哪来的勇气来娶你。”司连枝痛的哇哇大叫，这不提还好，一提气得司连理逮着司连枝痛揍。</p>
<p>哪壶不开提哪壶……</p>
<p>从柳园回到自己的院子，冬琼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的，时不时的跺跺脚，见她来了才松了口气，几步跑到她身边，“小姐，您去哪了，夫人在院里等候多时了。”</p>
<p>司连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嗯，娘可有说什么？”抬脚跨入院门，朝着灯火通明的内院走去，“夫人没说什么，脸色却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p>
<p>脸色不好？多半就是那件事了。</p>
<p>灯明几净的慈娣院，一穿戴素雅的夫人脸色郁郁，坐在木椅上，手中的手绢被绞得不成样子。</p>
<p>虽快要接近四十，看着却像二十出头，此刻捧着茶不知在想些什么，“娘。”司连理轻唤了声，喻姝转眼看向她，“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这丫头又去哪疯去了？”</p>
<p>喻姝捏着手帕替司连理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为娘怎么放的下心让你嫁出去。”喻姝秀眉紧蹙。</p>
<p>“娘——孩儿不想嫁，孩儿还想待在娘身边。”司连理亲昵的抱着喻姝的手臂，蹭了蹭喻姝的颈窝，娇娇憨憨的，像个孩子，喻姝眼眶有些红。</p>
<p>揉揉司连理的头顶，“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性子了。时候也不早了，冬琼，你和夏萱替小姐好生收拾收拾就休息吧。”</p>
<p>本想问问司连理的心意，看样子是不用问了，喻姝交代了两句，带着身边贴身服侍的侍女出了慈娣院。</p>
<p>目送着喻姝出了院子，司连理旋身落在椅子上，裙角在空中划过，她一手撑着还算圆润的下巴，幽幽的道，“夏萱冬琼，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p>
<p>冬琼性子静，笑了笑也没说话，夏萱那性子比司连理还火爆，撩起袖子一脚踏在身旁的椅子上，道，“照我说啊，小姐就该找他打一架，打得他不敢娶为止。”</p>
<p>冬琼皱皱眉，觉得不妥，拉住了夏萱的袖子，“这……”拍桌的声音炸开来，司连理猛地起身，“好主意，我这就去下战帖！”司连理说一不二的性子上头，转脚就让冬琼去准备纸墨了。</p>
<p>冬琼眉头紧皱，“夏萱，你这出的什么主意……这事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夏萱眨眨眼，推着冬琼向前走，“哎呀，我的好姐姐，我们去备纸墨吧。”</p>
<p>无奈的摇摇头，边磨墨边劝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姐这样做，老爷夫人那边……”司连理何时怕过他们，摆摆手，“无需理会。”说罢琢磨着信上的内容。</p>
<p>从小酷爱习武的司连理对于琴棋书画不大上心，在她幼时喻姝还觉得女孩子家家还是得学些陶冶陶冶品行。</p>
<p>这孩子渐渐长大了，喻姝和司向南也看出这娃压根就没什么心思学这些文雅的东西，便彻底的放弃了，无奈的放任司连理朝着黑的方向更黑了。</p>
<p>这不，司连理此刻拿着笔杆怎么握都不舒坦，况且为了让战帖看起来更有诚意，她必须得亲自写这帖子。</p>
<p>别别扭扭的字体在司连理深思熟虑后落于纸上，看了眼手中的纸张，司连理连连赞叹几番后高高兴兴的交给夏萱用府中的飞鸽传给越泽。</p>
<p>“洗漱！”司连理大手一挥，冬琼笑着摇了摇头，去给她准备温水。</p>
<p>正院内，月季随风飘落了一瓣。</p>
<p>“老爷，连理的婚事真就这么定下了吗？”喻姝给司向南准备着第二天要去上朝用的服饰，司向南端坐于案桌之前，手中虽拿着孔孟之书，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件事。</p>
<p>烛火轻晃，将夫妻俩的身影印在纸窗上，“这事是父亲给定下的……越泽这孩子聪明，心眼也不坏，就是心思还没定下来，怕就怕……”</p>
<p>司向南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两夫妻也心知肚明，越家这几年权势是滚雪球似的，新皇上任不久，就怕朝廷上面会有一番风雨。</p>
<p>喻姝把司向南的朝服挂在衣架上，理平有些皱褶的领子，“连枝可是有来跟你说什么吗？连理连枝两孩子从小虽打打闹闹，但感情也深着呢。不是说龙凤胎之间有什么心灵感应么，没准能从连枝那打听到连理对越泽的态度。”</p>
<p>两孩子一前一后的出生，这才没生第二胎，司家留了个后，也儿女双全，想起自己的那一双儿女，喻姝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散发出了一圈慈母的光环。</p>
<p>抬眼看了眼喻姝，司向南嘴角勾起，“那孩子知道了之后还找我来理论了，说是什么和越泽拜把子，不要把连理嫁到越家去，还跟我分析了半天连理嫁到越家的坏处。”</p>
<p>也亏得那臭小子想得出来，还拜把子呢，当时他就被自己儿子一番话说的稀里糊涂。</p>
<p>不过……“我们司家三辈才出连理这么一个丫头，要把她这么早早的嫁了，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司向南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喻姝，从身后抱住了喻姝。</p>
<p>喻姝向后靠在他怀中，手搭在他的手上，感受到温度，温暖的烛光柔和的照在二人身上，一片的岁月静好，“那不如就再缓缓吧，几个孩子年龄也还小，就当是孩子们之间培养培养感情了。”夫妻两笑了笑。</p>
<p>令他欣慰的是，两孩子感情深厚，这样以后不管是连理嫁到哪去，都有这个弟弟作为自己有力的后盾，婆家人也不敢欺负她，也不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p>
<p>两个孩子之间相互照拂，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他们能生而为人，皆得平顺。</p>
<p>无论是连理还是连枝，都是司家有血性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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