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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试探


宫秋庭这才不咸不淡看了张小姐一眼,  正要开口让他们都离去,但转念一想,又止住了话。

        奚容用完了饭,  正想找借口出去,谁知吉光过来传话,  说公子在花厅用饭,让她过去伺候。

        她心里奇怪,但还是往花厅去。

        还未进门听见了宫秋庭清越的声音:“张小姐要陪本官游苏州,  不知有何好去处?”

        等一脚迈进来,正好瞧见张小姐羞红着的一张脸,低头和宫秋庭说着话,二人围坐着一桌好席。

        她自然认得这是太守家的小姐,却不知现下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太守来吗,  怎么反倒是张小姐出现在此处,  宫二还难得对外人露出了好脸色。

        宫秋庭眼角余光见人进来,  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温声和张小姐说着话。

        奚容在一旁站着听着,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两人在谈论着苏州何处好游。

        张太守怎让一个闺阁小姐孤身陪男子出游,这莫不是献女求荣?

        但宫秋庭竟不拒绝,是何缘故。

        殊不知,  奚容的面色变化,全在宫秋庭的眼里,同样被细细思量。

        她说喜欢他,他虽然欢喜,  但并非全然相信。

        她若真的想独占自己,  此刻就该有所表示才对。

        还半点不觉得自己使了个昏招。

        奚容也确实心有不悦,  她是寻常女子,心里装着宫秋庭,自然不想看到他对旁的女子言笑晏晏。

        但这些年宫秋庭从未对别的女子假以辞色,这又才从她床上下来,看见眼前场景,比起拈酸更多的是诡异。

        饭吃着,话说着,宫秋庭应付了半晌,不见奚容有什么反应,心越发沉了下去。

        饭席渐渐安静下来,他有些生气了。

        奚容其实早在生气,就算有这样那样合理的猜测,但一见他对别人笑,心里也极不舒服,但为着体面,只是执了酒壶在一旁站着。

        “本官还有公事,张小姐慢用。”宫秋庭负气,终于不想再试探地开了口。

        张小姐一愣,她本以为宫秋庭留她用饭是另眼相待,既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是要将她收用的意思?

        又瞧见他身旁伺候的美婢,隐约觉得眼熟,但守礼地未再细看。

        “大人既然有事,小女子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朝宫秋庭行了一礼,退席出去了。

        奚容一见人走了,将酒壶掼下,抬步走得比谁都快。

        宫秋庭也气,忙拉住她:“你往哪去?”

        她都敢转头瞪人了:“公子不该如此试探,既无意于张小姐,如此对待实在轻慢!”

        宫秋庭才不在乎别人轻不轻慢,只为着奚容的无动于衷而怨愤,“你见着我和别人说话,就不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生气,难道要我像公子一样,见个人就喊打喊杀的?”

        奚容甩了他的手,真心觉得宫秋庭不可理喻。

        见她动容,宫秋庭倒笑开了,想起抱她安抚:“好了,我只是不放心……”

        可他话还没说完,奚容已经跑远,回到屋内干脆地将门锁了起来。

        睡在床上,奚容还觉得脑子突突地疼。

        结果窗户响动了一声,转头见宫秋庭已经站在屋内了。

        阴魂不散!

        她起身往外走。

        “你光知道生气,都不明白我,”他终于将人捉住,抱着坐到一旁的榻上。

        奚容坐他怀里,火气更大:“我明白什么,你既有怀疑问我就是,为何要牵扯其他人。”

        “你骗了我几回,问出来的话谁敢信,”宫秋庭说得更是有理有据,接着语气一转,

        “那几天,我怎么也不信你死了,后来信了,我想去找你,可父亲回来了,说他拿了你的尸骨,若我死了,就不让我们葬在一块……”

        他那时候浑浑噩噩的,等想再求证,已经没机会了。

        只能装成一个正常人活着,再找机会拿回她的尸骨,陪她一起安眠。

        奚容欲挣的手脚一顿,听完心中颤动不止。

        她不敢细想,宫秋庭居然产生了随她去死的想法,这像一个疯子的念头,她害怕。

        可是又忍不住回身抱紧了他,一口咬他脖颈泄愤。

        宫秋庭装完可怜,如愿以偿地看清了奚容眼底的心疼,终于觉得熨帖了些许。

        “没事了,以后别让我这么看不到你就好了。”

        奚容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那你也是,以后不要对别人笑,我也生气。”

        她细想起来也难受。

        “真的气吗?”宫秋庭贴着她娇俏的鼻子忍不住笑,“往后再不会了,话都不说一句,可好?公子整个人都是你的,怎么霸道都行。”

        话直说得奚容耳根子发烫,两个人再吵不起来,宫秋庭就抱着人午憩去了。

        静水坊后的香料铺里。

        铺子里的人被清干净了,宫秋庭另给奚容找了个账房女先生,并两个麻利嘴甜的丫鬟,奚容的生意继续。

        但她心里也清楚得很,如此好景,只怕不长。

        她在柜台上撑着下巴发呆,等宫秋庭带她回了京城,自己还能这样行事吗?

        奚容从未问过这事,哪家的高门小姐都不会有这么多要求,何况她只是个奴婢。

        这时,一顶小轿子晃悠着停在了门口,柳行儿扭着腰走了进来。

        奚容有些惊讶,他不是去相公堂子了吗,怎么能随意出来?

        再往门外看,果然就见两个跟随的人。

        “你过得可好?”奚容还记得那日的鸡飞狗跳,不知柳行儿怎么还有胆子过来。

        “好啊,怎么不好,”柳行儿扫了一眼店内,一个丫鬟正收拾茶盏。

        他接着唠嗑:“我被卖那日才知道,原来你主家是卫尉大人,我就求了那个吉光大人,让他卖我的时候说几句好话,况且我自己也有本事,自然混得好,再过一段时间,没准我能自己挑客人呢。”

        柳行儿其实不知道卫尉是多大的官,但听说太守都怕的时候,整个人就张扬起来了。

        奚容随意点头,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就出来看看你这儿生意怎么样,是不是没了我,女客们都不来了。”他其实也怕见到那卫尉大人,但就来看一眼,总不算犯法吧

        “既然看过了,就回去吧。”

        柳行儿没想到她会赶他,忍不住回道:“我不走,人家也要买香。”

        正说着话,一驾马车也停在了门口。

        “你要买什么香?”奚容问他。

        “就……仙萸清欢香,甜甜的,我拿回去熏在床榻间。”

        这香倒真有现成的,她转头去了库房。

        这时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宫装丽人。

        仙鹤朱衣穿在高挑的身量下,有风华绝代之姿,一把宫扇半遮了脸,只瞧得见双眼睛,姝丽无双,款步走进了店来。

        柳行儿都忍不住偷瞧了几眼,这是哪家的小姐,他从前怎么未见过,是白姑拉了什么新主顾?

        美人不说话跟不打招呼,一双眼睛瞟了他一眼,径直坐在了纱屏之后的交椅上。

        奚容找了香丸出来,推给柳行儿:“这香就送你吧,你现在本事大,假以时日王师师都要被你越过去,快回去多勤勉些,早日在秦淮河扬名立万,我就不送了啊。”

        这场面话怎么听怎么无情。

        柳行儿一甩头,人跟粘在柜台上似的:“我不回,我还想说,你就不在意我在相公堂子过得好不好吗?”

        奚容还能听不出他想赖在这儿,一张嘴又是赶人:“一看你就过得很好,入夜了,还不赶紧回去,小心别的公子抢了你的生意。”

        纱屏那端坐着的美人没心思再听,起身往这边来。

        奚容这才那边坐了人,只看那一双眼睛就认出是冤家来了,赶忙打起精神。

        “少一日又能如何,我还看不上那几两银子呢。”柳行儿还在说。

        奚容有些紧张地瞧着宫秋庭,就怕他一开口,直接要了柳行儿的小命。

        然而美人只是倚在柜台上,手被乌木柜台衬出晃人的白。

        他手指轻勾上她的衣袖,柔柔说道:“掌柜的上回在我府上制的香用完了。”

        他压根没理会一旁在说这话的柳行儿。

        奚容反手要握住,他的手退回去,之后又缠上来,在她手背上打转。

        对上他勾人的眼睛,奚容只好陪他演下去:“小姐,要什么香?”

        “梨香,落满身那种,可有?”压低放柔的嗓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在越过衣衫轻触起肌肤的反应。

        这回终于让奚容抓到了手,在他掌心轻捏,轻咳一声:“那香,只怕不便。”

        再那日后,奚容就一直找借口避开他,结果他反倒穿成这样跟过来了。

        宫秋庭那和外表半点不像,实在太凶悍了,连她哭了都不管。奚容反复默念,绝不能色令智昏。

        脸上的为难被瞧见,手也被他拍开。

        美人眼睛瞥向柳行儿:“是怪我用得太快了吗?谁让掌柜的梨香实在香甜,若掌柜的不给,我这便走了。”

        奚容一见他看柳行儿就怕,忙拉住他素玉似的手:“别走,都,都依你就是。”

        说完这话,整个耳尖都红了,她是真没想在外人见着下和他就这个讨价还价。

        美人这才又肯看她,任她牵了手过去揉,“可说好的,要许多许多……”

        迎着宫秋庭要吃人的眼神,奚容咬着唇点了点头。

        柳行儿看着两人的来回,眼睛都傻了,这两个女人是要拉丝吗?

        执扇丽人这才低头看他:“柳公子生意可好?”

        柳行儿莫名,“好,自然……”等等!她怎么问自己这个。

        再看这双眼睛,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那天的……卫尉大人?

        柳行儿登时被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大人物怎么还有这样的癖好。

        自己刚刚当着他的面勾搭人,现在又知道了他的秘密,卫尉大人不会杀了他吧。

        “柳公子,天色也不早了,往后要什么香遣人来说就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奚容转过脸,正色看他。

        “我,我知道了。”柳行儿抖着唇点头。

        也后知后觉,原来他们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能黏糊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在床上滚得熟练了,柳行儿一想到这个,就扁了嘴。

        他又怕又气又伤心,不敢再留,揉着眼睛呜呜地跑出去了,明明是三个人的戏台,他却不能有性命。

        回去的路上,一想到他们那话里藏着的春意,恨得脚都跺上了轿子的四壁,外头抬轿翻了好几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开始反思自己写的小年轻日常是不是太多,太嚣张了感谢在2022-06-05  23:23:36~2022-06-06  20:5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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