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矮人族14
刺目的阳光还在奋力地发散光与热，但在冬日这点阳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雪莉等人走了一路却也只出了薄汗，倒是眼前被光晃地头晕。
红土地在脚下坚硬无比，乍一眼看去的颜色也沉闷，四面八方的敲打声更是听的心烦。
几个人走的有些分散，到底还是在能互相看见的距离，雪莉把拿着从包里拿出来的水和食物出来，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孤零零一人吃饭的人，走了过去，“你好。”
对方抬起眼皮看了雪莉一眼，对此习以为常，他飞快地刨了几口饭，这才放慢动作回应，“你好。”动作还有些局促，虽然见惯了，但双方的差异大到他几乎不能维持冷静。
雪莉看着那双沾了不少泥灰的手，这双手在城堡，别说上餐桌，甚至都不允许拿起打扫卫生的用具，但对方用这双手来吃饭。
“你们……这么辛苦，一个月的工钱大概是多少？”雪莉斟酌着询问。
男人比划了个数字，“几枚银币，刚好够一家吃喝。”他的语气很淡然，甚至带了死心与对未来的无望。可他的语气又有些雀跃，像是溺水后挣扎着起来呼到了一口新鲜空气的可以多活一阵的片刻轻松，“日子不会一直这样的。”
雪莉的眼睛有些泛酸，她看着男人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和自己刻意训练出来的不一样，除了伤口就是不讲究干粗活留下的老茧，以及常年弯腰用力而稍微变形佝偻的脊背。她甚至听出来对方说话的语调，带着浓浓的属于偏远乡镇的字音，不够标准的吐词似乎才是这里的主调。
雪莉将手里的食物和水递给对方，见对方努力往身上蹭掉灰土这才小心着注意不碰到她接过时，有一刹那甚至有些绷不住。
“其实也还好。”男人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盒子，又看着女生穿着白色的长袄，金色的发与蓝色的眼，标志的贵族长相，“工头是人族，不会过分苛责我们，混到这里的矮人们其实也还好，没有什么过多的奴役。”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方，从这个角度能看见遥远的第一大陆的靠近交界处的森林与隐约的模糊成一团的小镇，“有人甚至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好歹还有个家。”
“经常会有来自其他大陆的人的慷慨。”手中的食物是他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次。
雪莉看着本来就是菜叶盖饭的食盒，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尽头不仅仅是小镇，他们从那个方向来，那边还有严防死守的矮人围成的墙，这里与那里成了可远观却无法跨越的鸿沟，说是家，只是在心中的寄托罢了。
给自己留了两块饼干和半瓶水，掏空了背包，雪莉再一次踏上路程。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没有食物而打扰到同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就像现在，哪怕她可以散尽钱财，但这样的的自己依旧没有办法救济所有人拉扯他们脱离贫困一样。可这一僵局迟早会被打破，也许不够完美，但人们会幸福，生活也会有盼头。
那堵隔了所有归心的墙，什么时候会破呢？
每座城都有这样的情况，肩膀抬的还不高，能力还不够大。不论如何，任务还得做。
几个人吃着东西围在一起讨论了方案，往远处走了些，红土地上粗糙地铺了一层路，真的很粗糙，大大咧咧的拼合在一起，也不讲究对齐工整，就这么在地上一放，再由运送的车日日压过后就成了简单的石路。
几人看着远处颇具有另类艺术的楼，又看了看地上的路，一时无语，对矮人的脾性更拿捏不住了。
修亚伯抬手看了眼表，“大概不久以后大家都会到铸造之家。你们怎么看？我们去哪儿。”
小队总共也就四个人，鼓力力比较活泼，说话直白不多想，几乎充当了团队的粘合剂，“不知道啊，人多热闹，我们直接去中心城？”
“普提尔，你觉得呢？”修亚伯问。
普提尔有些脸红，小声道：“我都行。”他的目光顺着身边白花花毛领的视线落在金发的公主身上，“雪莉你呢？”
“我感觉行啊。”雪莉收回视线，“早就听说第四大陆伙食差，没想到走了这么远连个像样的小镇都没有，中心城总该有吃的。”
“那就去铸造之家。”修亚伯直接拍板。
所谓的中心城，无非就是每块大陆的中心城市，比如第四大陆的铸造之家，不知道名字的时候直接称呼中心城就完了。
“这个时候过去也蛮好，要是正好碰见了熟人可以互相分享一下消息。”雪莉道，“说实话，这一路过来也没发现什么。”
鼓力力边走边转过身来对雪莉眨了眨眼，“公主殿下，这就是你不细心了。”
“嗯？怎么说。”雪莉挑了挑眉，顺着对方的杆子往上爬。
修亚伯轻锤了鼓力力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普提尔就先接口了，他吭呲着声音有点小，但显然不高兴鼓力力嚣张的语气，非常卖力地解释：“进来的时候矮人族的人数就不多，刚才的几个矿坑那也只有几个矮人。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多，还是有大部分的矮人去了别的地方。”
在鼓力力嗯嗯附和的点头下，普提尔说完总结，“等去铸造之家看看就能知道我们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了。”
雪莉回头看，从这个角度还能看清一些矿坑的影子，人都变成了细小的黑点，推着什么车，各个忙碌着分不出注意。
“嗯嗯！”鼓力力刚被揍了，这会儿说话也稍微正经了些，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搂着普提尔一通闹，“就是这样！不错嘛，普提尔，有我一半风范。”
他们确定了目的地，继续往前走，他们决定等到了前面看看能不能租到车顺路载一程，不然一周的行程下来恐怕大半的时间都要耗在路上了。别收集没收集到，光给人送钱了。
这都是雪莉没留意到的。
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任务，谁会在意那么多？但他们偏偏留意了，留意到了沿途的每一点细节，这让雪莉十分羞愧，她枉有那么高的天赋，却连自己的任务都要靠人带。
若说第一大陆的小镇是错落有序的，那第四大陆的则是放荡不羁豪迈无比的。没有什么壮阔的城池，零星散落了些建筑，有加固的木头房，也有加厚的钢铁圆型堡垒，很高，开着大大的门，画风粗犷，颜色也快和土地融为一体了。
四人走了一段实在没辙，好不容易看见了个房子，只能冒昧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刚睡醒的矮人，长了一嘴锯齿般的尖牙，一头的棕灰色乱发，惺忪的眼里满是不高兴，上下打量了几人后开口就是吐槽，“我就知道，我早就该搬家。”
雪莉几人：“……”
矮人族由于常年和人族接触，语言这方面几乎快被同化了，他们本身团结力不算高，各自散落自己干自己的，也不是特别乐意打交道，但……
谁叫对面的人穿着不凡呢。
开门的棕灰色发的矮人抵着门，嘀咕了句：“过个几天就有你们这样的一批人。人族现在都这么富裕的吗？”随后他道：“说吧，你们要借车还是干嘛。”
“呃。”四人面面相觑，最终由修亚伯开口，“我们要去铸造之家。”
“哎！哎！我就知道！”对方有些尖的指甲抓了把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都结在了一起，要不是这是冬天，雪莉甚至怀疑会有虫在上面飞。
他转身时斜了四人一眼，“走吧。一个金币。”
这棕灰色头发的矮人收了金币，麻溜地扯了件外套披身上，带着几人往绕过正门。
后面圈了几匹马，他熟练的绑好车跳上去，催促着快上车。
马车是正常大小，想来他住在这儿本来就是为了拉生意的，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雪莉几人眨眨眼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车轱辘在小路上飞快地转着，敞篷的车上冷风呼呼地吹，几人都给冻木了，这驾车的矮人却在前头唱起了歌，边唱边念，“嘿嘿，最后一个金币到手，就能去买稀有矿了。”
雪莉木着脸，揉了一把套近乎，“大叔，之前你说什么过个几天就有我们这样的一批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矮人歌唱完了，心情舒爽，直言不讳，“说你们人傻钱多呗，明明带车进第四大陆都不愿意，却愿意花一个金币去租单程车去铸造之家。看来有钱也不是真有钱，就是好面子呗。我就不明白了，铸造之家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要去那，是铁神名气大？还是铸造之家建的高？”
鼓力力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带车进收费更高，还得要车夫。”
矮人的尖耳朵抖了抖，把这点被风吹散了的嘀咕声都给捕捉到了，“车夫？嘿！我就说嘛，你们人类贵族就是矫情。喏，你看看那边。”他仰头指着那片采矿的地方，“他们可没你们这么娇气。”
修亚伯弹了鼓力力一下，雪莉紧接着说，“也不是我们想去铸造之家，就是那边比较繁华。”
“繁华？嗯，确实繁华，繁华有第一大陆繁华吗？有第五大陆的繁华吗？”他把揣兜里的金币拿出来搓了一下，“第五大陆的琼林酒可是个好东西，等买完了矿石，我还能有多余的钱去那喝一壶。”
雪莉冻僵了的耳朵忽地就烫了，有种埃伯特忽然闯入的无措与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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