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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也曾初相见


刚下了雨,窗子上满是雾气的玻璃,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哭了这么久。蹲的有些发麻的双腿堪堪站立,扶着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

        当凉凉的水润进喉咙后,温锦年感觉自己这才像缺水的鱼儿得到了足够的滋润。综艺已经结束了,这个点儿,正在播放着当地新闻。

        温锦年走到卫生间整理了下此刻混乱的情绪和已经哭花了的脸。她不爱哭的,要知道一向以小魔女自称的女孩子,又怎么会轻易被情绪所打败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镜子里的人儿相比十年前,褪去了青涩,依旧好看地不行,只是那双眼睛透漏着时间的痕迹,不再那么单纯地可爱,而是染上了世俗的妩媚。

        温锦年从小到大就长得漂亮,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颜。介于清纯和妩媚之间,桃花眼微微上挑,单纯看人的时候像只驯鹿,精灵似的,等待人进入它的秘境中,心甘情愿地俯首。

        明早要去机场接苏酥,她必须上床睡觉,否则当了鸽王,那女人得弄死她不可。换了睡衣,简单地冲了个澡,当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头发被全部打湿,一时间,她也好像分不清这到底是窗外的雨水,还是花洒滴落在身上的声音。

        就像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还是对。毕竟是自己亲手推开的人,又怎么有资格让他留下来呢?

        “苏总,下雨了,您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开车。”孟如跟了他好多年了,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也多亏了他,苏温熙这些年才能没有私生饭这样的存在,能安心地搞音乐,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之于苏温熙,更像是兄弟一般的存在。虽然他自己本人并不知情,而苏温熙更不会告诉他,还经常“压榨”他。

        一般孟如的安排他都没什么意见。

        刚下一档访谈节目,他正好有些疲惫,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眼小息。见此,孟如很有眼色地退出去,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这栋大厦安保做得很好,不会有闲杂人等混进来的。

        或许是受了天气的影响,苏温熙久违地梦到了他小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透过记忆去看,往往都是第三视角。像个陌生人一样闯进了一个曾经熟悉的世界里。他看清了,那是只有六岁的自己,也是他最阴暗的一年。

        小小的孩子蹲在家门口,门内是父母大声呵斥对方的嗓音,他很疑惑,为什么当初那么恩爱的两个人会不顾一切地撕破脸皮,甚至曾经他说什么是什么的母亲都会狠心离开。

        见的父母吵架多了,他从开始的哭闹到现在自觉地走出去,他知道,自己在,两方只会吵得更凶。

        那时候,他们搬来大院仅仅一个月。他的日常就是看同龄的小朋友互相玩闹,然后自己捧着书看。只有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才会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透过书本,羡慕地看向那些脸上挂笑的孩子。

        偶尔有路过的婆婆心疼他,经常摸着他的头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无疑,那个时候是在向他幼小的心灵发起进攻。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头发花白的婆婆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她会告诉苏温熙:“小熙啊,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是吗?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怎么不去跟年年他们玩啊?是不是怕啊,没事,刘婆婆在呢,他们不敢欺负你,放心去吧,啊!”

        “真的可以吗?”那会儿的自己还真是怯懦啊!他自嘲地笑了笑。

        视角一转,情况已经愈演愈烈了。在他生日那天,父母离婚了,苏清风喝的烂醉如泥,一边咒骂他妈妈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贱女人,看着苏温熙缩在墙角,他拿起酒瓶就要往他身上抡。

        “都是你,你跟那贱女人是一个路子,艹,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喝醉酒后的苏清风跟清醒着完全不一样,他此刻在苏温熙眼里就是个恶魔。

        小小的孩子一个劲地喊着:“爸爸,爸爸!”男人手都没顿过,从墙角把他揪出来,虽然喝醉了但成年人的身体到底协调能力要更好,他凭着意念去打,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着:“艹,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人,你跟你妈都不是好东西,老子打死你!”

        半夜关着的房门内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他在苏清风的拳头下、脚的践踏下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动弹不得。每每剩一口气的时候,苏清风就会像疯了一样的清醒过来,然后抱着他去医院,他会跪着扇自己巴掌,忏悔着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那会儿,苏温熙会天真地相信自己爸爸下一次不会再打自己了,只要苏清风给他买了好吃的,然后在他病床前保证,他一定会原谅苏清风。

        可怜吗?可悲吗?

        苏温熙早在苏清风开始打他的时候就捏紧了拳头,眼睛通红,那是他记忆最深处的痛!他不仅厌恶苏清风暴怒的脾气,他更憎恶小时候懦弱分不清善恶的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一点记性,人家说了句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他就会轻易原谅?

        当他遍体鳞伤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边却没有一个大人。因为进出医院太过频繁,护士跟医生都好奇他是不是收到了虐待,就要报警。被苏清风拦了下来,然后下一次,他会换一家医院。

        在他六岁那年,身上就没有好过,体质也是越来越差。多少次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奄奄一息。他的母亲从来没有看过他,但他知道母亲或许是真的怕了这个恶魔,她受的苦不比自己少。

        在那个年代,离了婚的女人被叫做破鞋啊!

        他只是听说,母亲离婚后离开了南阳,去了北方。并且从来没有跟家人联系过,他可能是她人生中的耻辱吧,以至于她走得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也是在那一年,他遇见了温锦年。准确来说,是结识了这个像火一样热烈的女孩子。就在夜里他被打的奄奄一息,苏清风却借着酒劲睡着了,门被反锁了,他在呼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就在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温爸爸带着温锦年砸开了他们家的门。血液顺着他的额头一直流向眼睛里,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

        一只同样幼小稚嫩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被人抱了起来。

        那晚,他的父亲被赶来的警察带到了警察局。他又一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手指轻轻触动,碰到了一个有着同样柔软的触感。

        女孩也被突然的触碰吓醒了,她睁开眼睛望向病床上的男孩儿。本该干净帅气的脸上满是青紫,已然看不出原来的丝毫帅气感。

        她憋憋嘴巴,虽然自己有些“嫉妒”男孩的美貌,主要还是他抢了自己大院首席团宠的称号。但这其实不耽误自个儿喜欢他,毕竟人都爱追求美。

        苏温熙搬来的这些日子里,她时常能在家里听到上面摔碗砸东西的声音,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想冲出去看看,可都被温爸拦下来了。

        他扶着温锦年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年,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这不是我们可以干预得了的,知道吗?我们只是邻居,只能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援助,而不是擅自去干预人家的家务事,我知道年年很热心肠,但是现在咱们先吃饭,等到一会儿再上去看看,好吗?”

        温爸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是比五岁的温锦年要懂得多,他知道这些人情世故,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因此,更不能让温锦年去好心办了坏事。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觉得言之有理,乖乖地坐在餐桌上吃了饭。

        从那天起,她就会常常将注意力放在苏温熙身上。但他的生活太无聊了,该上学的时间里他一个人背着书包出发,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放学又独自回来,家里要是开始吵闹,他就拿着作业本跟书趴在院里的石凳上写。

        温锦年见到他最多的地方就是在那个石凳上,男生穿着干净的衣服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写作业。院里的同龄人也从来不跟他一起玩,背地里都叫他“怪物。”

        温锦年总会皱着眉头跟他们吵:“你才是怪物呢!他不是怪物!你讨厌!”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又是个女孩子,自然比不上那些大一点的男孩儿。

        被推倒在地上,也不哭,只是一阵地看着他们。像只随时要炸毛的猫咪,正在积蓄力量。下一秒钟,就要扑在他身上随时开始撕咬起来。

        温锦年总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好看的男孩子,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他身上总是会出现莫名的伤口,渐渐地,温锦年不经常看见他穿短袖了,都是长袖长裤。

        想起这些,女生眼睛里蓄起了泪水。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让苏温熙慌了。他想抬起手去给她擦眼泪,但吊着针管的手根本不能动弹,他只能暗哑着嗓子说:“你…别哭了,我没欺负你。”

        就是那样一张青紫的小脸上因为愧疚和自责皱成了包子。他不爱说话,尤其是跟女生,此刻说话就有些停顿和不自在。

        “呜呜呜呜,你好可怜,我爸爸说你没有妈妈了。”那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是很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妈妈,而这个男生没有了,她觉得很难受。

        蓦地,他瞳孔一缩,低垂着头,另一只没有挂吊针的手缩在被子里捏成拳头,像是自嘲地笑了笑,说:“嗯,没有了。”

        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头上揉了揉,女孩有些挣扎地说:“那…那以后我把我妈妈分给你一半,这样你也有妈妈了。”

        苏温熙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女孩,分明是不愿的神色,放下去的手还紧紧搓着衣角。他亮了亮的眼睛又暗下去了,装作不在意地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原来自己那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吗?那时候,就注定要一生与她纠葛了。

        就像你原本活在一团黑暗厚实的壳子里,有人凿开一丝裂缝,你窥到一点点的光,尝到从来没有想过的味道,就会食之未遂,贪恋那丝丝甜蜜。

        梦里,女孩睁大眼睛说:“不可以,我希望我的妈妈以后也是你的妈妈,咱俩有一个妈妈,这样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他记不得梦里的男孩是怎么回应的,只是女孩的话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额间是密布的汗珠,身后的衣服湿了大片,揪开碍事的领带他颓然地倒在沙发的靠背上。

        闭上眼睛,屋外依然下着淅沥的小雨。他这一场梦,明明不过十分钟,却感觉有一年之久。或许,自己也该回去见她了。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虽然没有雨后彩虹在天边若隐若现,泛着粉红色的霞光,但是倒养活了不少小动物,它们爬行在青砖的路上,倔强地背着自己的“书包”缓缓向着目的地前行。

        中兴国际机场,一打扮新潮的女子戴着墨镜推着行李车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盘起的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了,越是走近越能感觉到来者是多么漂亮。

        硕大的黑色墨镜使得大家只看得见她嘴角的那丝完美弧度,透着一股无所不知和天下无敌的自信,黑白相间的休闲服把她衬托得似神秘似纯洁。

        一眼,温锦年就锁定了目标。毕竟,这么张扬的出场方式也只有苏酥才配的上。鬼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从小女孩到职场丽人的华丽转变。

        举着她的铭牌使劲摇晃着,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光芒,苏酥安心地笑着。出来后一把拍在温锦年的肩膀上,语调轻浮上扬:“年年,想我了吗?爷可想死你了!”

        温锦年被她抱的有些喘不上气,强行分开温暖的怀抱然后问:“苏酥,你是不是拿错了我的剧本?”

        换来苏美人一个冷冷的哼声。

        于此同时,vip通道上下来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年轻男子。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步履匆匆,旁边也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护着,身后是几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

        昨晚,苏温熙就让孟如买了回南阳的机票。因为是临时决定,他的行程全部更改,媒体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还以为他舒舒服服地在参加节目呢。

        久违地没有追着他拍的记者,苏温熙神经都放松了不少。他对身边的孟如说:“帮我在枫叶小镇组套房,单身公寓就行,最近半个月的行程全部推掉,我要休息。”

        他这么做是有预谋的。虽然这么多年不在她身边,但她的事,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之所以选中枫叶小镇,是因为温锦年住的小区就在那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不是不懂啦。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腹黑嘛。

        就像为什么在之前的十几年里,温锦年身边都没有出现过追求者。她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没有魅力,但她不知道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并且都被苏温熙以哥哥的身份一一警告了。

        那会儿他特别拽地站在学校旁边的巷口里,那是那个喜欢温锦年的男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他特意将自己的发型弄乱,不好好地穿校服,拉链拉开,将袖子卷到胳膊上方,嘴里叼了根棒棒糖。

        实现他在厕所偷偷练习过好多遍,对着镜子来练表情,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远远地看见那男生背着书包走过来,他摸了摸头发,一秒入戏。学着街头混混那般说话:“喂,你就是张志啊?听说你喜欢我妹妹啊?”

        那个年代,古惑仔已经深入每个男生的心,大街小巷都在放着这类电影。不少混混,发誓加入各种帮派,开始他们的江湖生活。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他怎么学的也有八分像。张志本来就是个不禁吓的,苏温熙还没怎样呢,他就求饶了:“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温锦年了,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呦,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嘛。他嗦了嗦棒棒糖,拽八万地插着兜说:“行,滚吧,以后离我妹妹三米远,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张志吓得掉头就跑。此后,江湖上不知怎么就传言道巷口有个恶霸,指明看上了温锦年,还不准别的男生靠近她,否则就要被恶霸堵着教训。

        因此,那些年,就没人跟温锦年表白。原因,还就是她的“恶霸哥哥”江湖人称“巷口霸王”。不过这些温锦年并不知道,原本只是怀着威逼一下那些男生不要靠近温锦年,没想到自己还真闯出了一片天,意外之喜啊。

        很多年后,那个在巷口佯装自己是社会大佬的少年才会知道,只有喜欢才能改变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做那抗击浪花的风帆,愿意为了她做一切事情。

        一切都正如那句话:没有说再见的人最后还会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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