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大雨说来就来，雨势滂沱。
豆大的雨珠砸在新装好的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像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林丹妮捂着脑袋逃窜到小屋斜前方的遮雨棚中，抬头看见先前那朵乌云正正好好停在他们营地的上方，很像是有意针对。
因为刚才有新的经验值进账，所以系统大概率会有一次图纸刷新。
然而她都快把物品列表刷烂了，也没有刷出她想要的三角屋顶。
于是林丹妮打算暂时先用实木地板代替天花板，至少可以挡雨，还省得被系统阴阳怪气地恭贺。
她正挨着火堆在风雨中打哆嗦，想等雨停后继续开工，没想到身后的帐篷却在这时被游弋白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林小姐，帐篷里面暖和一点，进来休息一会吧？”
对方尚且有几分困意，凌乱的发丝慵懒地垂在眉眼之间，暴雨声中，他的声音听上去越发轻柔。
林丹妮稍稍犹豫，确认对方的神情中确实没有勉强，这才从善如流地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游弋白给她腾出了位置，他小声地打着哈欠，似乎也不打算再睡。
随后进入的林丹妮先是脱掉了被雨打湿的外套和鞋子，往里走了几步，才在干燥温暖的地垫上舒服地坐了下来，背后就是游弋白睡过，仍留有痕迹的单人床铺。
撑手的时候不小心蹭过床铺上被褥，上面还能感觉到对方留下的暖融融的体温。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松软的枕头，想到几个小时前，她也睡过这个位置。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看着透明塑料窗上点点稠密的水珠，游弋白低声说，“要是下久了，我们就只能明天再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照理是要产生点暧昧情愫的。
可惜没有。
他们现在能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起，全靠彼此默契地忽视他们都已连续数日没有洗漱的事实。
“应该是阵雨吧。”林丹妮也把目光看向别处，多余地抓了抓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线头，“我在外面看见的积雨云不算厚的。”
“嗯……”
游弋白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还有些犯困还是什么，声音沉闷。
他们安静地听着雨声，没有再说话。小小的空间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微妙。
“山下的那条路。”
就在林丹妮以为对方是不是再次沉睡，想要悄咪瞄上一眼的时候，她身边的游弋白却突然再次开口。
“昨天我看了一眼，离这儿挺远的，我们要先经过一片树林和野田，才能到有民居的地方。”
林丹妮立即收回视线，就好像从无形的压力中得到释放，她松了口气，转移注意力似的跟着回忆起来。
“没错没错。”她又想到了坐在皮卡中安心的感觉，有些怀念，“要是我们车没丢就好了，开车怎么说都方便一些。”
“往好处想。”游弋白安慰道，“开车的动静不小，可能会招惹那些东西，有时候偷偷溜进去反而更容易一些。”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角落里整齐叠放的冲锋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干硬的东西。
摊开来，竟然是一张被水泡过有些模糊掉色的地图。
“你居然带着地图呀？”
林丹妮没想到还能再看到这张地图，她还以为它是被他们遗忘在车子的储物柜里了。
“想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就是没想到我们会泡水里。”
游弋白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戳了戳地图上还算清晰的某处，对林丹妮说：“你睡着的时候我看过我们的位置，应该是在…这个地方附近？”
他侧过脸询问林丹妮，在得到她的肯定后，才又接着讲道：“溪谷镇的东南方向，听体育馆的人说也是很早就撤走了一批人的。这里离体育馆也不算近，所以丧尸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那太好了！我们只要像游先生你说的悄悄地进村，不是，是悄悄地回去…”
林丹妮一拍手，美好许愿，“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
“这下麻烦了。”
林丹妮紧张地四下张望，正好听见游弋白语气沉重，如是说道。
她频频抬头望向高处声音的来源，早就没了上午在营地时的天真惬意。一面暗骂上面这人忒不厚道，一面疯狂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出门前乱立flag。
这下好了，因为“麻烦”不仅自己找上门来，还在他们头顶大喊大叫，哭天喊地。
“喂！你们救救我啊！”
“大哥！大姐！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啊！”
看着街道两头游荡的丧尸接二连三地被上面这个中年男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吸引，纷纷低吼着向他们靠近，林丹妮站在原地，急得直冒冷汗。
不是她故意不走，而是她不想半途而废。
“还要多久。”
游弋白挡在林丹妮背后，低下头飞快地问。
“四十三秒！”
她扶着防爆拒马满是尖刺的护栏，盯着图纸加载过程中的倒计时，无比急切地盼望着上面的数字可以加速流逝。
然而丧尸还是缓缓地，从四面包围而来…
眼下祸从天降的一切还要从一个半小时前开始说起——
那会儿等到天晴，林丹妮和游弋白都清空了背包，带上武器轻装上路。
他们回到了下水道出水口附近，从小坡的另一头沿着林间的步行道，穿越野田回到了溪谷镇。
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栋三层高的自建房。
自建房外带了一个小院，院门恰好是一扇双开雕花铝门。款式虽然老土，但看上去还算坚固，基本满足林丹妮的要求。
于是她欣欣然虎摸了上去。
等待扫描完成的过程中，两人也同时透过大门中间的镂空处往里面探看，发现内门紧闭，门上拴了一把链条锁，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
谨慎起见，游弋白还是用手中的棒球棍敲了敲大门，在确认没有动静后，转头轻松地攀上墙，跳下去给外面的林丹妮开门。
大门打开的时候，林丹妮也正完成图纸的采集。她看着微微颔首请她入门的游弋白，咂了咂嘴：“游先生，不愧是你。”
对方浅笑着回了一句“过奖”。
进门后，林丹妮才看到院子里种了一些小番茄，每一株的枝叶上都挂了些小小的果实，颜色红彤彤的。
她试着掏出工具镐子往土里凿去，发现小番茄非但没有四分五裂，反而和其他素材一样，“嘭”地成了她手里一件可以装进背包的物品。
【迷你番茄植株：适宜露台种植，可食用，也可做盆栽装饰喔！】
咦，这不就巧了吗。
林丹妮瞅着手头这株连果实带土壤的植物，又默读了一遍系统介绍，心想。
厕所任务的完成条件之一就是放置一盆盆栽，那她把这小番茄带回去种在花盆里，不一样可以完成吗？
“美观不美观不好说，我倒是有一个别的问题…”
旁边的游弋白听了她的想法，疑惑道，“如果把它放在厕所的话，那这小番茄，我们是吃还是不吃呢？”
“…嗯。”林丹妮也没想好。
但她看向了剩下几株小番茄，决定都先薅回去再说。
做完这事，她就和游弋白来到正门前，在学习了门把上链条锁的图纸之后，手起“斧”落，一把劈断了它。
她没忘记将劈断的金属块也一并回收到了背包内，属实是做到一点都没有浪费。
前头游弋白已经动作迅速地推门进屋搜寻物资了，林丹妮跟在后面，慢吞吞地将手依次放在所见的家具上，同时也观察着眼前房屋的布局。
房子是很典型的一字户型，入门是只放了几张座椅和茶几的前厅。林丹妮注意到墙壁上还挂着一张全家福，上面照的是三代同堂的一家四口，看起来颇为幸福。
不过从装修风格和家具来看，她推测这一家人大约并不富有。
穿过楼梯间的走道，房子的后半部分就是这家人的厨房。林丹妮走进去的时候，游弋白正在那里挨个快速地检查橱柜。
“除了米缸里还有些米，就只有一袋土豆了。”
看见她来，正弯腰检查流理台下面的游弋白直起身，指了指被他摆放在餐桌上的一小袋土豆和白米，对她说道。
“那也很不错呀！”
游弋白虽然对此反应平平，但林丹妮却并不觉得失望，能有这些收获，在她看来已经算是幸运。
而且这只是他们搜刮的第一户，不用太着急。
“这一家人可能早早就离开溪谷镇避难了，能带走的干粮应该都被带走了，容易腐烂的生鲜估计也被处理掉了吧。”
她这么说着，就准备打开旁边冰箱一看究竟。
“别——”
游弋白短促地提醒她。
然而他阻止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林丹妮打开冰箱，侧脸瞬间就被灯光打亮，人也差点没有被冰箱里的恶臭熏晕过去。
她“啪”地一声将冰箱门拍了回去，久久没有其它动作。
说是在扶着冰箱学习图纸，其实是在努力平复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吞咽几次，林丹妮才颤抖着声音问身后笑容无奈的游弋白：“为什么…明明冰箱还通电啊…”
回想到刚才看见冰箱里的鸡肉高度腐烂的那一眼，林丹妮就觉得胃里不是滋味。
这种程度的食物变质，而且还是在低温保存的情况下，起码得有半月以上才有可能吧？
可溪谷镇的撤离，最早也应该是从四五天前才开始的…
林丹妮想不通，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再打开冰箱一探究竟，所以在学会冰箱图纸后，她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足以让她今晚做上噩梦的厨房。
但如果林丹妮看得再仔细一些，她就会发现，在腐烂的鸡皮之下，有一团活跃蠕动的，色彩绮丽的线虫寄生其中，似乎正是那日物流仓库里寄生在员工老宋身上的那种。
可惜林丹妮并不知道。
她正将脑袋埋在楼梯扶手旁一棵招财树中，妄图遗忘冰箱里那种直达天灵盖的气味。
直到觉得鼻腔中都充满植物的清香了，她才跟着在游弋白后头，和他一起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才走到二楼卧室紧闭的门前，领头的游弋白就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无端地响起了警报。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以前在各种格斗场合中他也会对即将遭遇的危险进行提前预判，可现在他五感收集到的信息分明没有告诉他，这里存在着什么潜在的危险。
难道是因为林丹妮之前说的，那个他获得的可以让他各方面机能增强的战斗系属性在提醒他？
游弋白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他拦下了想去开门的林丹妮，转而附身将耳朵贴在门上。
后者对他的表现很是好奇，也学着他贴上了木门。两人一高一低，脑袋就正好错列地凑在一起。
可就算两人都屏气凝神地听了许久，几分种之后，他们还是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可疑的声响。
反倒是房子静悄悄地，仍然保持着无生人居住时的沉寂。
于是游弋白故技重施，抬手叩了叩门。
果不其然，在敲门声的刺激下，这一次他们两个都清楚地听见了门后传来的一阵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并没有越来越靠近，而是始终来自一个与门板有一定距离的方位。
互相看了一眼，游弋白决定打开门看个明白。
他嘱咐林丹妮退后一些，自己则握紧了球棍，一把推开了房门。
可出乎意料地是，房门“哐当”撞上墙壁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什么狂躁的反响，迎接他们的也并不是躲在角落里伺机扑咬他们的丧尸。
而是一整个昏暗、散发异味的破旧房间。
“这算是…什么？”
林丹妮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光，她和游弋白都看见了摆放在正中间的一张大床。
床上盖着四角齐整的被子，只有最中间一小块地方微微隆起。她仔细去看，还能看见那块隆起在微弱的起伏着。
呜咽声正是从那边传来的。
他们又诧异地看了一圈，发现凌乱的房间里还有一把轮椅停在床边。破旧的轮椅上胡乱堆放着一些面包零食，其中有些包装袋不知道被谁撕开掉在了地上，碎渣散了一地。
而蟑螂就在这些食物碎屑和地上一滩焦黄的液体上爬来爬去，甚至还有几只顺着垂落的床单爬上了床。
几乎是看清楚眼前环境的同时，林丹妮就十分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可即便如此她和游弋白还是小心翼翼地向着床边走近了一些，当她真得看清声音的源头时，她还是不自觉张开了嘴。
“…是丧尸吗？”
“恐怕不是。”
游弋白的脸渐渐凝重，“是…还没死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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