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凤舞重楼 > 殇


  

颖妃的话没头没尾,叫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一时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窍,竟愣住了。润娴见状,忙好心帮我解围,“娘娘不知道她,她是出离清绝的性子,最不擅与人打交道的,何况事出突然,一时心里不静也是有的。”

“本宫问她,你多什么嘴!”

润娴被颖妃一抢白,登时紫涨了脸,口中应一声是,又对我使了个眼色,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一时殿中落针可闻,我只听见我的心在咚咚的跳着,再看颖妃的眼睛仍旧盯着我,便忙忙站起身来如实回道,“妾身觉得冤枉,却又百口莫辩!”

虽她二人没瞧见凶嫌的脸,可言语中的线索多指向我,及至于又从我那里搜得了披风和风帽,事情发展到此处虽不能证明我就是那凶嫌,可却也没办法自证不是我。

“果然你还有两分明白!适才见你一言不发的,还当你是吓傻了呢!”颖妃蓦地冷笑起来,她示意叫我坐下,却又说道,“看你素日的品性,本宫也觉得不是你。你只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一时不忿做下的呢?”

这话愈发没意思,我心里不屑,脸上却不敢露了声色,只勉强对她笑了笑,“我不屑做这样伤阴鸷的事,我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做!”

“你不过个小人儿家,没经过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孰不知自有一等忠仆,从来都是视主子之荣辱为己之荣辱的。主子高兴,她们比主子更高兴,主子受辱,她们反倒要觉得自己无能,必得生出些事端为主子争一口气方才罢休!”

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心中愈发不屑,只笑笑以做掩饰,再不肯多言一句。

恰好这时宝座后头案上的时辰钟响了,众人凝神静听,那钟响了八下方才停了。

“竟这么晚了!”颖妃探头往外头瞧了瞧,然后便与那二人道,“闹了这么许久,本宫也乏了,如今本宫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只说方才见到的究竟是她不是!”

那二人在地上对视一眼,便伏下身去,正待要说话,颖妃却又打断了她们。

“你们可别错了主意!本宫现在是替皇上问你们话,你们可想好了再说,失职之罪尚有活命的余地,可若是欺君之罪,你们倒摸摸你们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那二人心中有鬼,自然经不得这一吓,立时便又如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我见他们这幅光景,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希冀来。

二人在地上抖了半晌,终是做定了主意,紫棠脸不中用,已是软在了那里,倒是另一个还有些胆子,磕了个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们虽未瞧见正脸儿,可这衣裳的花色式样总是对得上的,再者她的那些话也是奴婢们亲耳听到的。余下别的,奴婢们便不知道了!”

似是被人吹熄了黑暗中唯一的烛火,方才刚燃起的一星儿希望,就这么没有了。

事情却又回到了原点。

细想便知自己太过可笑,她们受命来污我声名,之前又诸多言之凿凿,又怎会轻易反口,坐实自家的欺君之罪!

不自觉便想到了永琰,果真应了那句‘描得这,一树锦绣,与君共白头’,想来我若真的德行有亏,怕是也配不上他了!

犹自胡思乱想着,春嬷嬷却从我身后走了上来,我尚不及问她要做什么,却见她颤巍巍的扶着膝盖跪了下去,而方才跪在殿中的两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是奴婢做的!”

似是一道霹雳劈在头上,我猛的站起身来,竟有些头晕。

“嬷嬷你胡说什么!可是病糊涂了么?”我心中忽的闪过一丝什么,只是太过迅速,我没抓住。

“是奴婢给索绰罗氏灌了鸩毒,把她给药死的!”

听了这话,地上那二人明显的身子一震。

我的心中亦刮过一阵飓风,疑云散去,方才我没抓住的东西,就此便露了出来。

这是方才那太监告与我知的,我还当他是好心!可我于他素不相识,远日无恩今日无惠,他又怎会帮我!

是颖妃!怪道她方才会有那番忠仆论,原来是在给嬷嬷递话!

我恨恨的看向颖妃,恨不能在她身上剜一个洞。嬷嬷于我,不是额娘却又胜似额娘,她算计我倒罢了!可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算计嬷嬷!

“果然便是鸩毒了!若不是凶嫌,又怎会知道用的何毒?”

颖妃坐直了身子,明明是那么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看在我的眼里却是十分狞。“本宫知道你,你是侧福晋的乳母嬷嬷,素来情分深厚。如今你为她做出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来,本宫敬你为主尽忠,可那毕竟是一条性命……”

“娘娘容禀!”颖妃的话分明是要就此结案,只是我心里越急越没有头绪,我只知道不能叫她们就这样定了嬷嬷的罪,情急之下,便也牵衣下拜,就跪在嬷嬷身边,“斗篷等物是从我房里搜来的,如何能与嬷嬷有关?况且她近两日病的厉害,床都下不来,如何去的了慎刑司?”

我祈求的看向嬷嬷,只想叫她随着我的话去说。可嬷嬷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低着头望着下头的青砖。过了好半晌,方才哑着嗓子说道:

“人都有相似,何况衣裳!慎刑司太过逼仄阴暗,是这两位一时看错了!侧福晋这件是花碟团菊的,奴婢那件却是折枝菊花团纹的,不知道的人,不细看哪里能瞧的出来!再至于奴婢这病,实在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虚张声势的,只看奴婢现在的情形便知道奴婢好的很,只是瞒了侧福晋罢了!”

嬷嬷的话合情合理,完美的堵住了我的嘴,可我分明知道这些都是假话,都是她为了我而说的假话。

“嬷嬷何苦扯谎,分明是我做的!”

我把头重重磕在地上,一时像是有只手在我心上狠揉了一把,叫人痛的愣是漏掉半拍呼吸。

别了,永琰!

终会有人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可嬷嬷却只有我一个。她一生为我,我不能叫她临了落个不得善终。

还说等你回来要同去静宜园赏红叶,终是不能成行了!

“格格!”嬷嬷的言语中明显的带了颤音,我抬头看她,笑着给她擦去了滚滚而落的泪水。

“你可知道这件事注定要有个了局的?”

“这便是最好的了局!”

我复又俯身叩头,却不愿再说一个字。我费劲心思来到的这个地方,原来如斯可怕,当日也许是我错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把钮钴禄氏暂压后殿的阁子里头,待本宫回明皇上再做定夺。”

立时便有人上来将我往后殿拖去,嬷嬷吃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还没站稳便又跌坐下去。

“嬷嬷等我……”‘回来’两个字犹未出口,嬷嬷却是颓然的往地上栽去,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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