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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心


  

转眼已是九月初七,这一日晴空万里,金风送爽,倒是个极好的天气。

宫闱中人最是耳聪目明,因是皇上赐戏,各色人等倒也来的齐全。喜塔腊氏得了脸面心里欢喜,待众人更为殷勤周到起来。

不等茶水见底,便早有人上来续上新的,更有颂宁时不时来问候两句,看着有些外命妇的眼睛苍蝇见了肉般的盯着颂宁,我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说笑间却有个小太监跑了来,看形容身形,却是御前的人。那人直直奔至喜塔腊氏身前打了个千,又回了几句话便告退走了。没过半晌,台上锣鼓大作、丝竹齐鸣,却是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我自来不喜听戏,耐着性子坐了半天,终是挨到了正午时分。一时散了戏,旁边的偏厅里却是早已摆好了饭。饭食是御膳房循着规矩早就做好了的,这会子不说凉透,却也早就失了温度。各宫主子多有早走的,余下没走的,自然也不耐烦吃这些温凉不等的饭食,各自遣了人来告诉一声,也便罢了。

一时只剩了些不及告辞的外命妇们,由喜塔腊氏引着一同去了偏厅,各自落了座,推杯换盏间倒是一派和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却有了几分薄醉。正兀自犯迷糊间,影影绰绰的,却见质亲王福晋歪歪倒倒的走了过来。她倒省事,知道先去喜塔腊氏那边敬了酒,方才来到了我的桌前。同坐的慧月何其知趣,见状忙的起身让她坐了,自己倒去寻娜齐娅了。

我虽与她同出一族,可我极其不喜她的市井之气,奈何咱们拜的都是一个祖宗,是以却也不能怠慢了她,至少,人前不能。

“妹妹怎的也不理一理我,只顾自己喝酒做什么,先时在你家里,你未出月,我倒不曾好生贺一贺你,今儿个咱俩可要好好的碰上几杯。”她因酒醉不自知,嗓门着实亮的怕人,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能够。

“怎的喝了这么许多!又不是在自家府里,行事也这么不顾首尾吗!”我忙的扶她坐下,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酒盅。“去取些醒酒汤来,要浓浓的才好!”

符珊听了,立马跑了去了。只是这个人俨然已经醉的狠了,体面尚且都顾不上,这会子更是不能听我摆弄了!

“哪个醉了!我可是清醒的很!既不吃酒,那我便同你说件正经事儿!”

果然人说喝醉了的人通常嘴硬,可不正是眼前的光景!她因坐不住,便歪靠在我的身上,呼吸间浓浓的酒气直喷在我的脸上,叫人闻了说不出的难受。

“多少话醒着说不来,这会子你便安生些吧!”我强忍着不耐烦,只好声好气的劝她,可她那股子酒气实在是熏人,倒叫我的胃里也跟着翻腾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外甥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如今孝服也已满了,我寻思着倒是劳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姑娘可要先想着我们才是!”

这话可是不识好歹了!众人虽都知晓她素日的品性,这会子脸上却也不免流露出了几许鄙夷之色。

“绵庆如今袭了郡王,婚事自然是要皇上做主的,你这做母亲的尚且说不上话,更遑论我这远房姨母了!”

她倒还想说些什么,恰好符珊提着醒酒汤赶了回来。

“主子也喝一碗解解酒气!”符珊先是服侍着她喝了,却又捧出一碗来递给了我。

这丫头也是贴心,我这胃里正翻江倒海的难受呢,她竟全都想在了前头。

“这倒真是个好丫头,偏生叫你得了去!我瞧着,这符珊行事倒是比玉瑟更有章法些!”

我咽下口中的汤药,自顾自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并不曾将心里的不悦表露出来。

“娅福晋的夸奖,符珊愧不敢受,都是为主子尽心,谁又比谁强了!”符珊不卑不亢,脸上更是一分得色也无。

“这世上那起子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多了去了,若不分了等儿,又哪里还有公道可言。”

“我瞧你也是醉了,平白的说起这些做什么!你若觉得符珊好,那便拿翠珏换了她来!何苦在这里言三语四的,叫我说玉瑟便是最好的,做事利落心思细腻是再没有的,我叫她来服侍你可好不好!”

慧月一席话既圆了我的脸面,也叫玉瑟不那么难堪,一时我们两个不免都把感谢的目光投向了她,慧月不过只是笑笑,却并不十分在意。她便是这样十成十的好人,总是解别人之困于水火,却又不图回报,我能有这样的姐妹伴在身边,何其幸哉!只是,不待我回过神来,却又有一道凛凛如寒风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

我循着这异样看了过去,却正对上玉瑟不及整理的忿恨神色。一时酒便醒了,质王福晋也由丫鬟接了出去,我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去喜塔腊氏跟前儿告了退,引着符珊往润娴那儿去了。

今儿个恒儿有些发热,她便没来,可见竟错过了这出好戏!一时到了润娴的院子,却是一片菊英荟萃。各式的菊花只取黄色,一片黄橙橙的映着窗子上糊着的绿纱,倒也好看。眼下正是歇中觉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上有个丫头在门口凳子上靠着墙打盹儿,显是困极了。我与符珊比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儿,便一个人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踅了进去。进了内室,却见润娴披散着头发,只穿着贴身的衬衣托着头侧躺在床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绵恒,倒是好一副慈母形象。

我强忍着笑摸到床前,只伸手往她胸前抓去,那绵软的手感尚未体会清楚,润娴却是不轻不重的打在了我的手上。

“一身酒气也不怕熏着恒儿,你且去旁人屋里歇着吧!”

我捂着嘴强忍着笑,另一只手却又摸了上去。

“你这……”润娴话未说完,睁开眼睛一见是我,脸上立时飞起了红云。“原来是你在弄鬼儿,可真是越大越不正经!”润娴坐起身来,又拿被子给恒儿搭了搭肚子,方才趿拉着鞋下了床。

“原是来看你们娘儿俩的,哪知进来就看见这副美人小憩图,这手可不就忍不住了嘛!既是它冒犯了福晋,那我便打它两下给福晋出气!”我作势左手打右手,人却往窗前的妆台前坐了下来。“篱菊黄金台,窗筠绿玉稠,你这里没有竹子,这绿窗纱却也及得过了!还是你最风雅,侍弄的这些菊花也是格外好些。”

“果然你是我的知己!可知我们家那位爷一瞧花开了,却只会问,‘怎的只有黄的,’你可说气不气人!”润娴已经起身走了来,指着外头的菊花又学着十七爷的声调口气,看起来却是格外的滑稽。

“他自来便是最洒脱不羁的,你可是今儿个才认得他么!”

十七爷为人颇有些侠气,只要对了脾气,便是贩夫走卒他也不嫌,在外的名声倒是很好。人人都道十七爷出身虽好,却不拿大,为人也慷慨,引得人人都愿与他结交。

“他这样倒也罢了,若他什么都通,那可不显得我什么都不通了么!”

“你倒想得开!”我拉她一同坐下,又与她咕哝了几句闲话,方把适才席间的事情大概与她讲了一遍。听到最后,润娴两条细长的眉毛却是拧成了一团。

“如今你怎么也兴出这眼馋肚饱的性子来了!凭她再好,也不过是个丫头,你若想要贴心可人疼的,家里原先使唤的不比她更识根知底,你这次可真是失了谋算了!”

“我自然也有我的考量,你说家里的知根知底是不假,可如今咱们住在宫里,多少伺候的人使唤不得,我若巴巴儿的从家里弄两个人来,岂不是太过点眼了些!”

润娴叹了口气,神情也是跟着一黯,“只盼着来日分府吧!”话锋一转,却又道,“那你预备怎么办?如今那丫头显是有了二心,我寻思着,你倒是该跟慧月知会一声,她的为人最是稳妥不过的,玉瑟眼下是她的人,她若肯帮你,反比你更来的便宜。”

这话倒是不假,慧月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不过听你所说,这其中倒还有另一处不妥,不知你可觉察了?”

我与润娴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我何尝没有觉察,只是不愿相信、不肯接受罢了!

“我知你的心思,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为着大妞儿,你也该多几分小心才是。”

一时对坐无言,我与她都沉浸在了各自的心思之中,唯窗外风细细,引得花枝颤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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