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玉扳指（1）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温和的凉风在空中吹动。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在昨天终于放晴了，空气弥漫着泥土与鲜花的清爽香气。
城北地势较高，不易潮湿。住在这里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皇宫则是在最北方。而穆宅与上官宅都建于此。
上官宅院足足有二十亩地，内有数个大型的屋室、楼阁和院子，其中还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池。美轮美奂、雄伟霸气。
上官飞白的寝屋正对这个优美的花园，平常他最喜欢坐在窗前，看着美景弹琴作曲。
“你猜猜我是谁。”
上官飞白的双眼被一双皮肤光滑的玉手捂住，他笑了笑拿开对方的手，用溺爱的眼神看着她。
“哎哟飞白哥哥，你怎么可以拿开人家手。狡猾！”
说话的女子叫做苏乐儿，是上官飞白的表妹。她时年十六岁，皮肤白皙，鹅蛋脸上长着一双圆圆大眼，笑起来甜美可爱。身穿真丝白色上襦，绿色下裙，臂上披着浅黄色披帛。
这段时间里，苏家从燕都来到华都拜访上官家。苏乐儿之父与上官飞白之母乃是亲兄妹，两人感情深厚。
在上官飞白八岁前上官家也住在燕都，自上官飞白之父上官朗仁被任命为朝廷要职后便举家搬至华都。
“这么快回来？在西市买到什么好玩意？”
“嘻嘻，这个！”说着苏乐儿将右手递到他面前，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手镯在她纤纤玉腕中游曳。
“很好看啊。”
“是哥帮我挑的！对了，姑姑让我告诉你穆家快到了，让你准备准备。”
上官飞白摇头笑了笑，“要准备什么，他们不是经常过来吗。”
“不知道啊，”她在上官飞白身旁坐了下来，“可能让你别一直待在这里吧。对啦对啦飞白哥哥，穆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啊？”
“哪个穆将军？”他明知故问。
“就是跟你很好那个呀！你知道吗，穆将军在燕都可出名了，他击退盖绒民族的事迹人人皆知。城中不知有多少姑娘都爱慕着他呢。”
“是吗，”上官飞白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当真！听说他长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飞白哥哥，穆将军会写诗作词吗？”
“写诗作词？我从未见过他写诗作词。不过他的功夫确实很了得。”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苏乐儿托着腮望天问道：“那他有何喜好？人为又如何？”
“你待会见到他不就知道了吗。”
“但我认为他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飞白哥哥你人这么好，穆将军一定也不差。”
上官飞白无奈摇头笑笑，“小丫头，你这是什么逻辑？”
“怎么又叫我小丫头！你没有比我大多少呢！那穆将军现在有心仪的女子吗？”
心仪的女子吗？
上官飞白才想到穆天懿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但倒是知道他每月都会去会见一名叫做双双的姑娘。
穆天懿爱慕那位姑娘吗？上官飞白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但他知道穆天懿终究会与一位女子成亲，他将会成为一名好夫君、好父亲，儿孙满堂。这些都与他毫无关系。
“我不知道，他没跟我提及过。”
苏乐儿歪头看着他，掩面一笑，“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上官飞白倒吸了口气，他错愕般看着表妹。不管是表妹还是谁，他都无法衷心祝福穆天懿与别的女子过得幸福。
丑陋，好丑陋。他认为自己会讨厌那个将会轻易得到穆天懿一切的女子。
“飞白！你在吗飞白！”
就在此时，他们话题的主角来了，还在寝屋外大声叫喊。随即，廊道的木地板传来“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飞白！”
苏乐儿心如鹿撞，双眼直直看着来人，穆天懿的外形果然如她所想。她紧张抓住上官飞白的衣袖，在他耳边耳语道：“飞白哥哥！莫非这位就是”
“正是。”
“飞白，这位女子是？”
“是我的表妹苏乐儿，这位是穆将军。”
“原来是你表妹啊，我还以为是谁。”在穆天懿印象中上官飞白身边总不缺貌美佳人，但与眼前这女子的举止也过于亲密了，不免产生疑问。
“小女子乐儿，见过穆将军。”苏乐儿立即站了起来，朝穆天懿行了礼。
“在下穆天懿，乐儿姑娘有礼。早前听闻苏家也到访，看来今晚的宴会将会很热闹啊。”
“原、原来穆将军也有注意到我我们苏家啊啊对、对不起，失礼了。”苏乐儿发觉穆天懿一直直视自己，脸不由得微微泛红，便缓缓开口道：“我、我还是回房了，母亲买了新布料正烦恼做什么衣裳。”
“嗯，好的，去吧。”上官飞白虽不明白她离开的原因，但他也很乐意对方离席。
“那我先告辞了。穆将军晚宴再见。”
“晚宴再见。”
苏乐儿向两人行礼后便匆匆离开。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面对心仪之人不免感到紧张害羞。
“是我做了什么吗？”
上官飞白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乐儿自幼古灵精怪，旁人可不能猜到她的心思。”
“好吧。”穆天懿耸了耸肩，便坐到上官飞白身边，然后将一封信递了给他，“前天我收到廖兄弟的来信！是他给我们的信！”
“廖兄的信？让我看看。”
廖超在信中表达了对两人的感谢，还提及了寿家登门拜访的事，现在两家相处得十分融洽。
“若寿夫人真的能放下仇恨，寿家一定能慢慢变好。”
“嗯，是啊。能跨出第一步真不容易。”上官飞白点点头。
“芍琴跟我说，最近廖兄弟气色好了不少，看来身体安好，也不会昼夜不分拉车了。”
“看来他已释怀廖老夫人之死了。”
“是啊，生活还要继续。飞白，你说廖兄弟的车厢会不会再次产生魂，会不会又变成鬼魅了？”
“这我可不知道，一切都要看廖兄了。”
“这样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车厢又吸收了廖兄弟的负面情绪变成鬼魅，那如何是好？总不能每次都帮他驱除鬼魅啊。”
“若是这样我们也无法控制。但灵魂师的职责就是驱除鬼魅。”
“你看这样是否可行，我出资给廖兄弟换一台新的车厢，然后将旧的毁了。这样车厢就不会产生魂了。”
上官飞白叹了口气，否定了他的提议，“当然不可行。首先廖兄不会接受你的恩惠，即使你将缘由告知他，结果还是一样。其次，世间上会产生魂的事物太多太多了，你怎能每样都管？这是不可能的事。”
上官飞白的话让穆天懿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廖超不会接受他的恩惠。但他认为廖超是个好人，既然自己有能力就要帮助好人。
然而穆天懿的做法在上官飞白眼里显得过于幼稚。
“你也不用感到失落。若廖兄一直幸福美满生活着，魂也会随之改变，说不定对廖兄的影响也会变好。”
穆天懿挠挠头，“希望如此。好人应该被善待。”
“不说了，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到厅子那边吧。”
“嗯，好的。”
今夜的上官宅邸相当热闹，不单有穆苏两家做客，上官朗仁还邀请了两位朝中好友一起参宴。现在宅邸南边的宴会厅内传出阵阵欢笑声和乐声。
主人上官朗仁性情阔达开朗，在宴会开始不久他便来到厅子中央，拿着玉笛，快活地边吹笛边与数名舞者跳舞，不停穿梭在其中。在场观众连连拍手叫好。
当上官朗仁表演完后便轮到上官飞白的演奏。厅子中央早已放置了古琴，他挥挥衣袖，优雅般坐在琴前。
今天难得大家欢聚一堂，他选择了名叫《君相逢》的曲子。这是一首欢快又轻松的曲子，讲述一位才子跟多年不见的好友相见，表达喜悦与兴奋之情。
不一会儿，苏乐儿站了起来走到上官飞白身边，随着美妙绝伦的乐章翩翩起舞，拖地的襦裙裙摆在飞扬，双手灵巧地摆动浅黄色披帛，宛如位美丽的仙女。
两人十分有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夺去众人的目光。
表演过后便开始用餐，众人席地而坐，每两人一桌，桌子上是一样的餐食，面条、饺子、羊肉和鱼肉等等，当然少不了葡萄美酒。
“碰！”一声清脆的响声引起上官飞白的注意，他将头往右边看，发现隔壁桌子的空酒杯掉在地板上了。
“子墨，你的杯掉了。”
苏子墨，时年二十一岁，是上官飞白的表哥。他有着一双丹凤眼，高鼻梁，相貌平平不算出众，身材倒是高大壮实，身穿胡服的他显得格外魁伟。
“子墨，你的杯子掉了。”看对方未回应上官飞白又喊了一声。
“啊是吗？怎么突然掉了？”苏子墨有些分神，怔了一下才低头去看，杯子果然掉在桌子底下，他便伸手去捡。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
“这几天睡眠不好。”
“是水土不服吗？可能是前段时间梅雨季太漫长了，好久没有阳光。待会让下人给你煮草药茶。”
苏子墨撑着额头说：“没事，今夜我早点休息便是。”
“我记得北边的廊屋暂时无人居住，我安排下人给你准备。”
“我早点休息便是了！”苏子墨不耐烦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婆婆妈妈，就不能像个男人吗？”
苏子墨从小便不待见上官飞白。上官飞白天资聪慧，勤奋好学，五官清秀。自己则爱好马球和斗鸡，无论马球打得多出色，斗鸡也赢过不少钱，但从未被认可。两人年纪相仿，总是被人拿作比较，令他对上官飞白更加反感。
“怎么回事？”坐在上官飞白身边的穆天懿扭头问道。
“没事。他是我的表哥，乐儿的哥哥。”
苏子墨越过上官飞白，看着穆天懿问道：“这是谁啊？”
“在下穆天懿，是飞白的挚友。”
“啊！莫非是穆将军？”
“正是在下。”
“听说前段时间盖绒使者来访，穆将军与宫廷马球队一同战胜了生性彪悍的盖绒马球队。不愧是穆将军，在战场上战胜了盖绒，在马球场上也不例外。您乃是真英雄啊！在下苏子墨，敬英雄一杯！”说着，苏子墨便拿起桌上酒杯，朝穆天懿敬酒。
穆天懿勉为其难拿起酒杯回敬，刚才苏子墨轻视上官飞白的态度让他不悦。“两支球队都相当优秀，我们只是险胜。”
苏子墨爽快大笑，他最欣赏像穆天懿这样的热血男子。“穆将军果真如传闻中谦虚有礼。您知道吗？您的事迹已传遍燕都。今日在下有幸见到穆将军本人，乃是福气。”
“苏兄弟言重了。”穆天懿敷衍说道。
就在苏子墨敬酒一刻，上官飞白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玉扳指为长筒型状，表面刻有貔貅，色泽温润细腻，做工精致。不知为何上官飞白总觉得很眼熟。
“子墨，你这玉扳指真好看啊，色泽通透，是完美的翠绿色。”
苏子墨虽不喜欢上官飞白，但赞美的话就另当别论，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然，本公子看中的东西绝不会差。”
“这玉扳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子墨可否借我一看？”
“借你看？为什么？这是我今日在西市购入，若你想要自行到西市便是。”
“西市？不可能在西市啊。”上官飞白感到不解，难道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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