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这凉亭的位置极佳，坐在这里仰头就能看见五大宗门，低头脚下便是万家灯火，容荞却只望着眼前的人，固执的等待着答案。
对方倒没有避而不谈，但说的也只是简单一句，“有吗？”
最初时，容荞以为他是真的不自知，赶紧用力颔首，“有的，你从前很温柔，也不在别人面前骂我。”
不料谢嘉如同不明白她此刻的情绪般反问，“教导你一些礼仪，就不温柔了吗？这算骂吗？”
严格来说，自然不算，心知说错，容荞飞快地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谢嘉及时接上，“不是就好。”竟是强行将这对答做了结尾。
容荞手里举着的点心袋子慢慢放下来，垂头注视着溅到椅边的水滴，默数到九百，还是决定再尝试一下，她诚恳道，“我不想跟你吵架。”
谢嘉的视线落到火堆上，眼底映出一片火光，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容荞心底难过至极，可仍旧强忍着情绪开口，“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大可以跟我说，有时候我性子有些坏，但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她想到不久前喝完交杯酒后从容赴死的谢嘉，嗓音渐渐降下去，抽噎了一下。
眼前人搭在膝上的手腕同时颤了颤，可惜容荞没能看见，他沉默良久，突然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待你这样凶吗？”
容荞立刻精神一震，“为什么？”
谢嘉笑了笑，再望来时已是目光悠长，他极慢极缓，一字一句道，“因为昨日夜里，我在你屋里瞧见了某样物件，我自认眼力还算可以，那物件也很有名气，应是不会认错。”
“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喜欢我。”谢嘉顿了顿，他眸间极快的闪过丝伤心，“而我的心意，你一向是知道的，你之前问我和师尊是否有……我可以指天誓日，绝没有。所以你呢？你和陆琰呢，他家世代相传的信物为何在你手里？你知不知道这是陆家留给认定的儿媳的？”
“我不是圣人，自然也希望今后的妻子只要我一个，只爱我一人，你既然答应了陆琰，就别再来招惹我了吧？我不如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也怕自己受不了，最终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来。”
这番话字字都犹如紧锣密鼓击打在容荞的心里，她根本没有想过是那白玉戒指出了问题，那是她早就想要还给陆琰的，可一直不得机会。
“我不知道的，我没有答应他。”她紧张焦灼，手足无措，迅速解释起来，“我以为没有那么重要，也并不了解有这样深刻的意义，若是知道一定不会收了，我明天就还回去，我对陆琰其实……没有感觉的。”
她说的又快又急，说完后便咬着唇等着对方，担忧又期盼，可惜无论她再如何搭话，后来的谢嘉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雨停时已是半夜。
门派就在眼前，山路又是再熟不过的，两人没有干坐着的道理，熄了火后重新行进。
可惜道路泥泞，比起常常下山的身边人，容荞要笨拙许多，在转角石阶前脚下打滑，眼看着要摔倒，被谢嘉及时拉住。他没有叮嘱一声让她小心，待人站稳了继续往前，只是从身后探出只手让她牵着。
容荞心里骤然点亮了片片烛光，涌出一分希望来，她紧紧握上，谢嘉在前面走着，她就试探性地在后面问，“天泽城的邀请你几时收到的？”
谢嘉头也不回，却终于说话了，“前几日信鸽带来的。”
容荞一阵雀跃，又忙道，“那何时出发？”
“后天。”
后天，很快了。
她心知不能得寸进尺，可犹豫再三还是咳嗽几声道，“除了姓章、章潜，还有没有人陪你去？人少了就不那么热闹了，再说了，路上清苦，我认为你们应该多带一个人，还能帮忙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是不是？”
她这话的暗示性已极强，可惜谢嘉听完后回，“不用，人多反而累赘，另外，一张请柬只能带一人。”
只能带一个，她安静下来。
谢嘉刚才不仅折过树枝，又在亭外许久，还将离火堆最近的位置让出了，当前手掌比她的还要冷一些，牵着她的力道倒是很大。
容荞被他带着走，心里无比低落，章潜腹内藏奸，不怀好意，谢嘉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上次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万一再有危险怎么办？他怎么宁愿带着章潜都不愿意带她？
她哑着声没话找话，“请帖什么时候给章潜的？”
“你出去时。”
早知道她就不出去了，她鼻间一酸，忍不住问，“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我会很听话的。”
谢嘉脚步突兀的停住，另一只手也移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指间竟夹着一张新帖。
容荞傻眼了，“这，这。”
“原本是打算回去后给你的，谁知道你这样急。”谢嘉终于转过身来，语调无可奈何，笑容也颇清冷，可容荞再也受不住了，她松开手，料定了对方不敢躲，整个人扑过去，成功撞进他怀里。
谢嘉被撞得倒退一步，然而为了她的安全，仍旧伸手将她揽了揽。
容荞的脸埋在他胸口，偷偷浸湿了他刚烘干不久的衣裳，她不顾对方的僵硬，小心翼翼道，“是我的不对，我认错了，你不要介意，也别再气了好不好？”
谢嘉没有说话，容荞浑身都绷紧了，她想要偷偷看他，对方却不让她动，他的声音很低，“你是在同我求和吗？”
“不是的，我是在求爱。”容荞哽咽着，“你答不答应？”
她挣扎地仰起头，谢嘉也正凝视她，他的眼眸如星子，容荞初初一对上，便忘了动弹。他没有回答，却低下头来，这个谢嘉还有两分矜持，接吻之前甚至问她能不能，倒是衬托的容荞十分主动狂野。
事后，两人相视，谢嘉蓦然蹙了眉。
容荞紧张地问，“怎么了？”
谢嘉深深地瞧她一眼，移开了抵住唇的手，容荞凑近一看，他的唇上正涌出丝丝血迹，居然被她咬破了，容荞格外茫然道，“等回去，我给你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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