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容荞就连气息都缓慢下来。
她与他对望良晌，容荞一时间忘了悲恸，谢嘉的脸色就变得渐好。
她轻声还嘴，“我没学过对付别人的手段。”
谢嘉“嗯”了声，唇礼貌性地勾了勾，“看来是专对付我一人的，真是受宠若惊。”他缄默地拉了张椅子到门口斜靠着，并不再面对她，只留一道背影，摆出的姿势防御又孤独。
容荞小心翼翼地跟对方说柜子里还有多余的被子，问他要不要睡的舒服些。然而谢嘉静静地盯着她几息，不仅一声不吭，之后更是果决地合上了眼，明显是要眼不见为净。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个谢嘉脾气并不好。
因为已回了这里，天惩又至，整整一晚，容荞都辗转反侧，次日清晨打着哈欠醒来，发现谢嘉就要走，急忙喊住他。对方早收拾妥当了，因着靠了一晚而凌乱的衣裳重新回归整洁，根本看不出睡过的痕迹，听见呼唤，他回过身来，语气带点特别的意味，“不会又要哭吧？”
这句听上去隐藏了丝侮辱的话让容荞愣了愣，谢嘉表情却显得不大在乎，眼下他再次提步，容荞回过神，“你要去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谢嘉眉头拧起来，显然是觉得她有些任性，“我去请罪你也要跟？”
去请罪？那就更要去了！
容荞毫不迟疑地点头，被烦的没办法，眼前的青年顺手打开了门，“随你吧。”
可惜请罪之路并不顺利，徐山月竟不在宗门，谢嘉同留守的人对话两句就出来了，说要下山采买，容荞自然还是跟着。一路上她旁侧敲击打听昨晚姓徐的大半夜找他究竟所谓何事，后者一言不发的听完后说，“你想知道？”
这是自然，容荞期待的等着。
谢嘉就接口，“先来后到，要不你先为我解解惑？”
他想问的自然是容荞怎么发现是徐山月在找他的。
可这要如何回答？话音一落，容荞当场支吾起来，谢嘉扫了她一眼，也不追问，当作扯平。
※
五量山下就有几处市集，众人平时都到这里，容荞自然而然地以为两人也是来此地，可对方竟脚步不顿直接路过。
容荞奇怪地“咦”了声，谢嘉就笑道，“若觉得累，不妨回去？”
他果然脾气不好，容荞眉目低垂，还算能体谅，打定主意不再说废话，安静地陪着身边人到了最近的镇子上，最后眼见他走入一条熟悉的街道，进了一家更加眼熟的客栈。
正堂里面零星几个客人在吃饭，伙计无所事事地靠在一边，见两人进来，就要招呼，谢嘉已开口，“我找章潜。”
伙计看了他两眼，可能觉得是位贵客，赶忙扯起嗓子，“东家，东家！”
隔断前后的帘子被人掀开，旋出道人影来，那人长得相当正气磊落，说话也十分潇洒，见了谢嘉双眼一亮，喜上眉梢，亲自为他打帘，“嘉弟到了，快进来！”
谢嘉同样露出个笑容，任由人家搭上他的肩，伙计偷瞧容荞一下，容荞就当做没见到，别人前脚刚入门，她后脚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后堂要比前堂狭窄点，但也放了一张方桌几把梳背椅，几人坐下，那位叫章潜的便迫不及待地道，“我近日新得了二两茶，就等着你尝尝，实不相瞒，滋味那叫一个美妙绝伦，沁人心脾，等着，我这就亲自给你倒……”
他夸夸其谈，谢嘉含笑听着，态度居然还挺友善。
“既这么好，也给我来一杯。”容荞冷不丁地出声打断。
章潜像是刚发现她这么个大活人，明显吃了一惊，他看向谢嘉，忍不住问，“这位是？”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容荞抢先回答。
谢嘉半个字不说倏然转过头来，章潜谨慎地等了两息，见人没否认，立刻极为热情道，“原来是弟妹，失敬失敬。”
“不敢。”
章潜一噎，但此人很有几分唾面自干的能耐，也当没听到这冷冰冰的回应，反而站起从身后拿了茶具，蹲在一旁，熟练的当着他们的面烹起茶。
小炉子本就放在边上，水也是早就备好的，他取出一块茶饼，碾了点放进炉子里，边放边抬头吹嘘，“这水是天亮前取的新露，就叶尖儿一点，这样的源又甘又澈，煮出来的茶才是最好喝的。”
说话间，动作行云流水，转眼水已滚开，香味四溢，浇过三道，给每人捧了一盏，等他们轻轻抿过后章潜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
谢嘉眨了眨眼，“章兄的眼光一向最好。”
对方爽朗地眯眼大笑，又看向容荞，似在等后者的反应，容荞反应倒不缺，可说的却是四个字，“不过如此。”简直是一丝一毫的面子都不给。
立谈之间屋内变得尴尬之至，章潜估计是做梦都料不到谢嘉日后的妻子会是这个德行，与他大大不同，霎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装傻自嘲，“那就是我学艺不精。”
“我却觉得很好，看来也是我蝉不知雪了。”谢嘉笑道，话锋一转，直指容荞，“你昨夜不是觉得不适吗？隔壁有家医馆，不如去瞧瞧。”
这分明就是要她走，若是按照从前，容荞早就发火了，但现在面对谢嘉时，她总是不自觉的温柔下来，即使此刻被赶，她也不过问了一句，“那你呢？”
谢嘉敷衍道，“我自然有事要与章兄谈。”
说罢，他再也不理会她，眼看着对方跟那背信弃义者谈笑风生，容荞恨不得就驻在这里，但这样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容荞没有办法，只能烦躁地走出客栈。
旁边果不其然有家小医馆，上次来都没注意到。
容荞探头望了下，见里面人流如潮，明白应是大夫医术不错，站在原地想了一想，最后抬腿入内。五量山上当然也不缺医术精的，可她要问的却并不方便。
通常来说，修真之人相较普通人拥有特权，更为便利，但她仍旧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排到她后伸出手臂号脉。
人家养了长髯的大夫指尖才搭上，她就小声问，“老先生，您看这是不是喜脉，我有身子了没？”
大夫没答话，身后却有人低低地道了句，“容荞？”
容荞倏地一惊，猛地回头，说话的居然是陆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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