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两人回到那张简陋的床榻上，容荞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灯早已被吹灭，谢嘉本安静躺着，此刻瞧了她两眼，吐出口气，话语中带了点无奈，“要聊聊吗？”
容荞精神一震，“聊什么？”
谢嘉轻笑一声，黑暗中他笑声也好听的很，带着股愉悦，“你怎么会答应？”
容荞立刻顺杆道，“我可以不答应的吗？那我收回怎么样？”
“晚了。”谢嘉的手掌忽然覆到她的腰上，轻轻搂着她，容荞犹豫了会儿，最后顺从地贴上对方身体，随即谢嘉就道，“你以后千万要对我好些。”
不应该是他对她好吗？
容荞疑惑地开口，“你是不是说错了？”
谢嘉迅速反问，“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这……他对她倒是一直很不错，容荞当即语塞，谢嘉便继续，“你之前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没有啊。”
容荞心中一凛，装傻不肯承认，身边人却并不准备点到即止，反而停下来思忖了会儿，态度更坚定了两分，“我觉得你当时似乎有点……讨厌我，曾经我功课繁重，常常在夜里不眠不休赶完，第二天才能抽空去看你，你都不怎么热情，理都不想多理我。”
“是吗？”容荞不禁汗颜，她借口道，“我那时候不爱说话。”
“原来如此。”谢嘉缓缓道。
这短短四个字叫容荞“腾”地下脸红起来，暗自庆幸这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两人停了会儿，见她呼吸依旧不平缓，知她没有睡意，谢嘉于是又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做出成功的符箓时吗？”
容荞回忆了下，“是你十四岁那年？”
“对。”谢嘉似乎在微笑，“那日正好是你的生辰，我提前准备了一月，把它们送给你，可你并不喜欢，有同门师兄询问，你转手就赠给了他们。”
“我那时候很难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容荞蓦地一颤，脑海中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时他来找她，脸上神采飞扬，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打符箓，递到她手里。少年的谢嘉仿佛还有话要说，可她急着见师尊，匆匆接过就走，他就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不知道那叠符箓对他的意义那样大。
容荞突兀地出声，“我今后会对你好的。”
谢嘉静默了片刻，“一言为定？”
他们击了个掌。
※
本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又说开了，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也就理所当然。容荞第一次触碰到男子的喉结，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怕痒，第一次知道她竟也会因为谢嘉做事手忙脚乱而娇笑起来。
他们洗野菜时互相泼水，睡醒时偶尔接吻，每隔几天谢嘉就喂她吃一块点心，原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某日，石门忽然又开了。
前半月时容荞还会在每天睡醒后瞧一眼，奈何一点儿动静也无，后半月早就懒散，只有谢嘉每日不缀的查看。修士的身体恢复比普通人要快些，谢嘉的腿虽没有大好，却也能一瘸一拐地行进，这日他洗完脸回来时容荞还躺着，便自顾自地推了下门，当场一顿。
门外早就悄然无声，两人对视一眼，待容荞穿好衣服，就扶持着往外走。
在此间找不到人，徐山月必定会领着众人回门派，他们都心中有数，然而以防万一仍旧选了与铁门相反的方向，本想探探有没有出路，哪知不出二十米又见到这样的石室，室内写了个“亢”字，零零散散躺着几具尸体。
容荞忍着惊惧检查，发现这些人身上只有正道法术的残留，而高台之上的闯关宝物已不见踪影。
谢嘉不曾进去，只靠在外面等着她，她脸色不妙的出来，才及走近，对方便按上了她的手，低头一嗅，面上露出两分了然，“紫微草。”
她在室内时鼻端就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此刻被谢嘉叫破才豁然开朗。
紫微草是上等的止血化瘀草药，无论用在外伤出血还是心腹诸痛效果都很好，若是量大，一息间便可使伤口结痂，五脏复原。在紧急时刻若有此草药算多了半条命，然而沧海界偏暖，紫微草喜寒，并不易得，故此市面上卖的极贵，价逾千金。
“我们那间刻的字是角。”谢嘉忽然道。
容荞一愣，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便不再搭话，沉默地继续走下去。
一路竟瞧见不少这样的石室，每间的字都不同，有些室内空空如也，有些却像“亢”字间那样留下了痕迹，根据痕迹来看，原存放在内的无一不是珍宝，且一样比一样稀少珍贵。
果然是好大的手笔，与往年记录的千差万别。
若是为了争夺这些宝藏互相残杀虽骇人听闻，可并不是不可能。
容荞又看完一间，欲要提步，谢嘉却轻声问，“这里是什么字？”
她道，“星。”
“第二十五间了。”谢嘉道，倒是让容荞怔了怔，她一直在心底计着数，所以清楚的记得这确实是他们遇见的第二十五间石室，但谢嘉途中甚至还精神不振靠墙闭目了会儿。
“你怎么知道？”她直截了当地开口。
谢嘉苦笑一声，他的胡子又长了一些，薄薄地盖住了部分皮肤，这大半月来他几乎每日都要用法术剃短，但今日石门开的突然，并未及时打理。
“你是不是有些不学无术？这么多字了，都想不起这是二十八星宿吗？”说完后注意到容荞的目光，他垂眸也跟着看了眼，自嘲地勾了勾唇，“忘了。”
话落就要施法，被容荞堪堪制止，她微笑地伸出拇指摩擦了下，感受到手底的粗糙后才道，“这样更有味道了。”
不料谢嘉立即反问，“你喜欢年纪大的？”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容荞的眼睛登时更圆，谢嘉看了会儿后唇角一勾。
她深知根本说不过对方，也懒得去理睬，不过边走边忍不住打量前者，自然被敏锐的谢嘉发觉，他没有回头，却在背后伸出一只手，容荞想了想，还是握了上去。
走出“翼”字间时，有个转角，他们本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奈何在一步之遥外双双停下了脚步。
只因为转角处旋出来道人影，竟是山崩时分别的程敖。
一个月后秘境都有人，倒是出乎意料了。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会遇上他们，一愣后极热情地招呼，“谢道友，容道友，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谢嘉微微一笑回应，“是啊，之前程兄不见了踪影，我们还曾担忧过，如今见你无恙就安心了。”
这两人一来一往，话说得漂亮，可竟然谁都不曾再向前一步。
最后那间房就在程敖的身后，已隐隐看得到影子，谢嘉却仿佛一点儿都不急，甚至还温和地攀谈起来，“怎么不见古道友？”
“他嘛。”程敖表情真诚，“跟着长老回去了。”
可他们不久前才看到过古长老的遗体。对方这样明显的瞎话，谢嘉并不放在心上，也不去戳穿，只是随口问，“古道友既走了，那不知让程兄帮着放风的又是哪位？”
眼见着被对方识破，程敖还想垂死挣扎，“哪有什么人？我也没在放风啊，谢道友说的话，我不懂。”
谢嘉但笑不语。
程敖视线瞥往门上，很快再次收回来，面前人这般胸有成竹，他倒也没有继续装傻充愣，反而探究似的看了他们两眼，最后目光停在谢嘉的腿上，似在考量什么。
谢嘉就道，“在下虽不才，可亦是早就想要讨教丹霞楼的功法了，还望程兄给个面子。”容荞还算聪明地错步上前，站到他身边。
估计是看他们有两个人，打也打不过，程敖响亮地叹了口气，识时务地退开。
对方身后几步远确实有间石室，厚重的门被谢嘉推开，高台上有道人影伫立着。
他转过身，面容居然是出奇的英隽，更致命的是气质竟极为出众，此刻对方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仿佛半点都没感受到威胁。
谢嘉脸上虽还带笑，可眉宇已经拧起来，他轻声问，“这是谁？我怎么觉得气息有丝熟悉，在外面时我们见过吗？”
“见过。”容荞反而颇为镇定，她迅速回答道，“他就是楚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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