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寂静的大殿里，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应，就连原先准备来退婚的容荞都看向他，毕竟自己要求取消婚约和对方来退差别大了。
面对数道目光的注视，谢嘉硬是没有说出个“情愿”来，他定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
长玄真人满意地摸起胡子，对着勃然大怒的徐山月轻飘飘道，“看来这孩子并不愿意呢，呵呵。”
徐山月根本没理他，脸色极其难看，盯着谢嘉一字一句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好未婚妻背着你都做了什么？”
他应该有所了解，容荞漫不经心地想。
毕竟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来质问过她，但谁知，谢嘉却答了不知道，一顿后又加了一句，“但弟子相信她。”
相信她？
上一世可不是那么说的，容荞都要忍不住露出嘲讽来，真够虚伪的。
但旁人与她想法不同，不清楚对方真面目的长玄真人甚至目含欣赏。
就连陆琰都好奇地望过去，容荞实在没忍住，动作小心的伸过手去扯了下陆琰的衣袖，本意是叫他警惕。
结果被谢嘉注意到了，他视线在容荞的手上打了个旋儿，忽然一笑。
“再说了，陆道友的人品也有目共睹，我不信他们会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目光真诚，似乎真心是这样认为的。
在场的无不被他的气度所折服，唯有容荞，恨得咬牙。
果然，真正高尚的陆琰已有些出神，容荞当机立断，站出来结束闹剧，“承蒙抬爱，我……”
谢嘉抢先打断，“应该的。”
容荞深深地与他对望，谢嘉笑不露齿。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又被爱徒扫了面子的徐山月恨极，脸色那是相当阴沉，几乎咬牙切齿，“你确定吗？今日不听我的，以后你若后悔，为师也帮不了你！”
这半劝告半威胁的言辞听得长玄真人眉头紧皱，可谢嘉只是又垂下头去，用鼻音哼出个字，“嗯。”
徐山月拂袖而去。
剩下的人也根本没有多留的心思，容荞早就将庚帖塞入袖口深处，耐着性子听完长玄真人对她的嘱咐，就一溜烟儿地跑了，独留长玄真人在身后大摇其头。
出了观门，那两人竟未走，正对站着，明明没有其他举动，可不知怎么，就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听到脚步声，齐齐回过头。
谢嘉先笑道，“我们正谈论你呢。”
谈她做什么？
容荞先是看了看陆琰，或许是因为有别人在，陆琰垂下眼睑并不开口。
于是她转向谢嘉，后者瞧出她眼中的意思，微笑着解释，“我打算在我们的大婚之日邀请陆道友，荞儿觉得如何？”
她觉得如何？她当然觉得不如何了！
本界修士和凡人虽体质不同，但嫁娶丧葬也差不多，双方若非修真界举足轻重人物，这等仪式都是怎么低调怎么来，很少大办，更是极少会邀请外人。
如果两人婚约没意外，应该就在谢嘉弱冠时成婚，算算时间，没几个月了。
容荞很不满，这人之前可从没叫过她荞儿，现在分明就是给她和陆琰一个下马威，她毫不客气地开口，“借一步说话。”
谢嘉不置可否，举步向前。
他们绕了几步，最后靠在一块巨石上，姓谢的姿势潇洒，如玉的脸庞神情放松，语气带着一股戏谑，“荞儿要说何事？”
容荞正色道，“谢道友，我认为我们并不合适，勉强结为夫妻以后也是怨偶，倒不如及时止损，你觉得呢？”
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张之前没机会取的庚帖，递过去。
谢嘉只垂眸瞥了一眼，根本不接，反倒一挑眉，“我觉得我们今后定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意思就是不想谈了。
容荞沉下脸来，对方不闪不避，一点儿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最终还是容荞出声，语气里带了些烦躁，就连说话都不那么讲究了，“我对你没好感，你也不喜欢我，何必呢？”
但此人脸皮倒是厚得紧，睁着眼睛说瞎话，“荞儿对我如何我不知，但我对荞儿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
“是吗？”
“自然。”
“我以为你这心是给你师尊的呢。”眼看和平谈判无望，容荞干脆讥讽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谢嘉神情肉眼可见的一凝，笑意全收，就连语气都阴森起来，警告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能叫他情绪波动就好，扳回一城的容荞倒是露出笑容来，她笑起来极为甜蜜动人，说出的话估计能叫对方暴跳如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山月道长今日的衣裳很是好看。”
当下流行的衣衫款式就是外衣袖大而宽，行动间难免露出中衣布料。跟着徐山月入观时，容荞就察觉到对方中衣与今早谢嘉穿的简直一模一样，本以为是看错，结果后来分神观察，发现确实如此。
当时没把她震地发昏都算好的，若是巧合便罢了，但容荞偏偏知道五量山所有门派衣着皆为山下绣坊送来，外门弟子只能穿各自统一的弟子服，能择衣的只有内门弟子与门派师长。
而作为澜山宗掌门，有好料子，管理庶务者必定先送于她处，她先选了才能分给各人。只是外衣相撞就算了，一个里衣一个外衣，不叫人多想都不行。
若不是巧合，师徒生情，乃是大忌。
偏偏谢嘉来时不知是否想掩人耳目，竟换了一套衣裳。
不是是否被她言中，谢嘉神色难看多了，听到容荞轻飘飘地两句，葱白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额角，吐出一口浊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容荞无所谓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就是不知，别人会不会信了。”
闻言，谢嘉又是一僵，他锐利的目光射过来，“荞儿是在威胁我吗？”
“你答应退婚就不是威胁。”
“那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她也不会撕破脸，毕竟都同属五量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使是为了两方门派的和气，也不至于将事情捅出去。
她叹了一口气，好心劝说，“答应下来又没什么损失，反倒能叫你自由，何乐而不为呢？”
容荞自认为这算是肺腑之言了，哪知听完后，对方不仅不接受，还冷笑一声。
“话说的可真好听。”谢嘉表情阴郁，似笑非笑道，“若不是你勾搭上了陆琰，我恐怕就真信了。”
她怔了怔。
即使知道温文尔雅不过是谢嘉的表象，可也没想到对方私底下这样尖刻，容荞一晒，不与他分辨，“随你怎么说，应不应，给个准话。”
“除非我死了。”谢嘉嘲道，“不然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携手白头，我还不如死了。”
这人有毛病是不是？
再好的脾气都想发怒了，容荞忍了又忍，再接再厉，“你们师徒之事本就违德，其中又添我们婚事，更难以令众人接受。如果真要长久走下去，现下就别与我赌气，我也会保密，以后事发，等有人问起，我定会为你们美言的。”
她说完后，静静地等着对方反应。
哪知谢嘉轻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自以为聪明的很？”
容荞不耐烦地回，“没有。”
“确实没有。”谢嘉双手抱臂，眼中冷漠，“你以为谁都跟你和陆琰一样，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我和徐山月清白的很，倒是望你能好自为之。”
许是太过愤怒，他竟将自己师尊名讳道出，容荞正暗自讶异，但说完后，他一振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口就在之前两人站立位置，如今小童子已顶替了他，正一脸雀跃地同陆琰聊天，任由陆琰摸其脑袋。谢嘉转身后就恢复了笑模样，与对方打招呼，哪知童子就当没听见，更是将他气了个好歹。
等人走后，容荞才沉着脸回来，陆琰望过来，忽然道，“你可想明白了？”
一愣后，她才反应过来，陆琰指的是徐山月来之前两人聊的话题，她为什么会去后山。
她沉重的点头，“想明白了。”
陆琰似静静地等着答案。
容荞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记得是谢嘉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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