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最近有个梵高的光影展，看过吗？”上次分别后没几天，小A给姑娘发去消息。
“我也看到宣传了，一直想找时间去看呢！”
“这周六有时间吗？一起去看？”
“好呀！”
姑娘的防范意识没有冒出来，他们讨论得像正呆在一个屋子里看到外面阳光很好要不出去走走一样自然。
小A买好周六的展览票，问姑娘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吃完饭一起去看展览。
姑娘下意识地回复小A：“呀，我好像还欠你一次电影呢，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小A有些不悦，他没有遇到过对他不拒绝但是又界限分明的女孩子，“说好是请看电影不能变吧？我可等着看电影呢！”
“那好吧，周六我先请你喝咖啡。”
小A不置可否，“周六见！十一点？我去接你。”
“好。”
小A已经认识去姑娘家的路，从他家的小区出来，左转是去公司的方向，右转是去姑娘家的方向，仿佛象征他目前生活的两个部分。
很快到了周六，小A很准时，总是提前几分钟到达和人约好的地点，姑娘也很准时，小A出发前发消息告诉了姑娘，到的时候姑娘已经等在小区门口。
“吃早饭了吗？饿不饿？”
“吃了一点，不饿，你呢？吃了吗？”姑娘已经开始习惯小A有些熟捻的关心。
“那就好，我有点饿了，没事，你没饿就行。”
姑娘感觉到小A看她的目光，礼貌性地侧头看小A，小A正带着些笑意，姑娘慌忙说：“你饿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没事，不用，我们先去那附近吧！”
姑娘兴致勃勃地说着一周以来的趣事，小A适时地插一句：“你没饿吧？那就好，你看有点堵车。”
直到小A第二次询问，姑娘才意识到，小A也许真的饿了。
“要不我们先停下来吃饭再去吧？”
“你真的不饿吗？”小A再次向姑娘确认。
“我不饿呀，我吃过早饭了，我觉得你饿了呢，不知道多久到。”
“那没事，到了再说，没让你挨饿就行。”
小A和姑娘都是那种愿意为对方考虑的人，有时候这种考虑很明显地传达出来：我并不需要，但是如果你需要，我愿意考虑你的感受。有时候这种考虑带着不给对方添麻烦的意味：我其实需要，但是并不迫切，如果你不需要，我愿意暂时不考虑我的需要。
这点共同的特性容易让他们很快和陌生人拉近距离，又容易在关系逐渐加深的过程中变成隔膜，他们总是乐意成为为对方考虑的那个人，并且乐于让对方知道。但是他们永远不会成为不动声色去做的那个人。姑娘认为，如果你饿了，我们可以停车先去吃饭，姑娘不会在自己不饿却看到小A饿了的情况下告诉小A，她饿了，要先去吃饭。小A认为，虽然告诉了你，我有些饿了，但是我会照顾你的感受，我们先到目的地再说，小A不会对姑娘说，我也没饿。他们下意识地选择明确地向对方传递出礼让的态度，那种亲近而又疏离，很容易让对方将之归类为放之诸人皆可的教养下的礼貌的态度。
到了目的地，小A停好车，对姑娘说，“走吧。”
姑娘没有说话，默默跟在小A身边。
在一家西餐厅靠窗的位子坐下，姑娘看着手中的菜单，“哎呀，这会我饿了，想吃肉。”
“饿了多吃点，我也饿了。”小A看着自己手中的菜单没有抬头，吩咐服务员点了牛排，烤鸡和沙拉，问姑娘再加点什么。
“要不，再加个披萨？你看，这边的披萨都是薄底的，不多。”姑娘小心地询问。
“看来真饿了。”
“嗯！”
姑娘要了一杯拿铁，小A要了一杯柠檬冰沙。
等服务员上菜的功夫，姑娘对小A说，“其实，我跟不太熟的人一般都吃不饱，不好意思多吃，上次咱们吃饭我好像没发挥正常水平，不过，”姑娘顿了顿，像在回想，“好像也没饿，忘了有没有吃饱。光顾说话了。”
“今天能吃饱吗？再加点什么？”
“放心吧，我是不会客气的，不够了再点。”姑娘这时看向窗外，“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吃饭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窗外的行人，猜测他们的肢体语言传递出来的性格喜好。嗨，我跟你说，以前有家餐厅，里面看出去是透明玻璃，外面看是镜子，那时候啊，坐在里面时不时能看到外面的行人停下来，对着我照镜子，可好玩了。”
小A来不及想姑娘是不是把他当成熟人，姑娘又自顾自说开了。
“你上大学是什么时候？”小A脱口而出，他开始想要了解姑娘多一些，再多一些。
“哈哈，”姑娘又自顾自笑起来，仿佛没有在意小A冷不丁的探究，“说了可不就暴露我的年龄了，不过也没关系，你应该比我大吧？我08年上大学的。”
“毕业没多久嘛！我应该比你大十岁。”
“哦。”
小A没有从姑娘的反应中看出惊讶。
“那么，你是第一批80后，我是第一批90后？不过你看，我和你说话没有代沟，我还是挺成熟的吧？”不等小A回答，姑娘又补充，“应该没有代沟吧？”
“嗯，没有。”小A迅速地回答姑娘。
小A知道姑娘肯定比自己小，却没有想到有十岁之多的年龄差，小A本认为，更介意年龄差的应该是姑娘，从姑娘的话语来看，似乎姑娘更想向小A的年龄靠近。
爱情天生比友情苛刻，年龄是爱情的障碍，是友情的催化剂。
人类的天性，爱情的启蒙常常在同龄人之间产生，在友情里，却将更多的目光去追逐比自己成熟的对象，小孩子总愿意跟在大孩子后面，大孩子的目光放在比自己懂得多、会更多有趣事物的更大的孩子身上。
小A担心姑娘介意的，却是姑娘努力消除的。彼时的他们，都在担心对方介意这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年龄差，小A出于爱情，姑娘出于友情。
彼时的他们没有察觉出，一切以仿佛没有年龄差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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