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李简写完狗狗文学后，就持续给伊恩写信。
可伊恩的回信总是过于简洁明了，李简甚至从他的文字里读出他并不想再收到她来信的意味。
她怒不可遏！
在她看来，伊恩简直是在践踏她的情感和文笔！情感也就算了，他竟敢看不上她精妙的文笔！她可是立志成为作家的蜕变者，这个狂妄的遗留者！
她把她还没寄出的十几封信撕得粉碎，她连一个字都不想留给这个遗留者！
撕着撕着，她的眼泪不可控制地溜了下来。
这已经是第几个人粉碎她的文学梦想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母亲时刻告诉她吃饭比所谓梦想重要，可人活着不该是如此麻木无望。
被现实折磨不堪的成年人只会对这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报以最恶劣的嘲笑，理想主义者不切实际的梦想和天真，在他们看来是“何不食肉糜”的残忍。
因此他们会对所谓理想释放出最纯粹的恶意。
他们觉得她天真残忍，她觉得他们无法理解，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敢于实现理想的勇气总是值得被讴歌的，李简尚未被讴歌，却不乏勇气。
她若是认命，早已像母亲一样麻木地做个假装自己高贵的蜕变者，在背世界讨生活。可她无法容忍这样可笑的命运，从懂事到现在一直在苦苦挣扎。
伊恩，只是她挣扎反抗的一个跳板而已。
是啊，一个跳板而已，自己又何须在意他的话？
误解让她再次封闭自己的心，闭合才刚刚敞开一点儿的窗口。
嘉定的气候虽然燥热，但蜕变者还是不要随意开窗通风，和遗留者呼吸同一片浑浊的空气。
乔夏看着李简阴晴不定的表情，没敢把妮可老师来找她的事告诉她。
妮可老师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忽然跑来她家跟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被她妈妈赶了出去。
妈妈已经恢复清醒，她一边流着泪摸着乔夏的脸，哭诉着妮可那个贱人怎么敢这样说；一边又像是精神分裂一样，怪笑着说乔夏只能由她来卖。
乔夏的大脑让她捕捉到了一点信息，她本能地感觉到有些害怕，但又想到李简对原世界的执着，还是决定走妈妈给她的这条路。
可她今天来到学校，妮可老师总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这让她有些恐惧。
她只能时刻紧跟李简，因为李简让妮可老师感到畏惧。
可利欲熏心的妮可早就把畏惧抛到九霄云外了，她一双盯上猎物般的眼神时刻锁定乔夏，让乔夏心情紧张不已。
李简此时正陷入滔天愤怒之中，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能捕捉到妮可的眼神。
眼神中暴露的是遗留者独有的贪婪，令她不齿。
她再看了一眼缩在她身后的乔夏，还有什么是不懂的？本就愤怒的心情被冲击得一发不可收拾。
极端的愤怒往往会诱发暴力。
她趁午休无人之际，逼近妮可，一把拽住她的卷发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收回你恶心的眼神，蜕变者稍微殴打遗留者可是不犯法的。”
李简即便没有成年，也拥有强于遗留者普通女性几倍的力量。
妮可被她像拎小鸡一样拎着，着实不好受。
她说道：“可我是老师！你快放开我！”
妮可哪里想得到这个平时清冷高瘦的小女孩会这么暴力，从贪欲中清醒不少。
“老师？你还记得你是老师就好！”
李简松手放掉妮可，控制住力道把她踹倒在地，用高跟鞋前端踩着妮可的额头上，尖锐的鞋跟死死抵在妮可的下巴上，只要她再用点力，这双破旧的高跟鞋就能贯穿妮可的下巴。
“离乔夏远一点，要不然我不介意废了你！”她看妮可还想再做挣扎，弯下腰去直视妮可的正脸。“我有蜕变者特赦权的。女士，你考虑一下？”
警告效果已经达到了，李简也不想再跟妮可这团污秽独处下去，收回脚转身就离开。
妮可没有立马起来，而是心有余悸地躺在地上疯狂喘气。
蜕变者的力量果然惊人，她只觉得自己被一头野兽攻击了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等李简走远，疯狂的恨意才慢慢涌上妮可心头。
都是出去卖的，这个小妮子还以为自己是不可一世的蜕变者呢！
妮可的眼里漫上不计其数的恶毒。
她会让李简付出代价的！会让这两个该死的蜕变者付出代价的！
……
乔夏等了半天，没等到李简回来，正打算去找她，就看到李简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
其他同学都在乖乖地午休，宿舍内一片寂静。李简只能拎着高跟鞋光脚溜进宿舍。
也许蜕变者在最初强化基因的时候考虑过添加动物的优秀基因，李简此时此刻正像是猫科动物一样，走路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又极具美感。
“怎么样？妮可老师怎么说？”乔夏轻声问道。
李简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示意自己已经用暴力解决了问题。
乔夏有些羡慕地看着李简，她也是蜕变者，但无法像李简这样肆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小时候不懂事时，看到妈妈被她带回来的男人“欺负”，她挥着拳头就冲上去给了那个脆弱的遗留者几拳。
结果遗留者进医院了，她也被妈妈拉去医院打了封闭针，在成年前没有监护人的同意，她无法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封闭针的发明本来是用于保护脆弱的遗留者，不想却变成了乔夏的枷锁。
因此李简才会如此担心乔夏的安危，她有足够的美丽，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它。
“你不用再怕妮可那个疯子了，我已经狠狠地教训了她，她要是再敢来骚扰你，你就把她腿打断。”
李简说到做到，之前乔夏妈妈有个客人在见到乔夏后对她不停骚扰，李简直接埋伏在男人经常走的夜路上，摸黑废了男人一条腿。
背世界的治安是用拳头说话，政府顶多会保护妇孺，男人在街头被废一条腿并不是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大事。
乔夏安心地看着李简，撒娇一样赖在李简身边，午休也闹着要跟她睡一起。
李简眼看周边的同学要被她俩的动静吵醒，勉强答应了乔夏的要求。她其实不喜欢和同性睡一起，比起乔夏，她更希望旁边躺着的是伊恩，但伊恩这个狂徒实在是惹她火大，她索性不去想他！
还是乔夏这样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好！
“乔夏，虽然我可以保护你，但你的封闭针应该去解开了。要是你没打封闭针，妮可不敢乱打你的主意儿。”
李简的语气难得如此严肃，她的嗓音偏细，平常说话时总是以清脆生冷的音调为主。
乔夏有跟妈妈提过这个要求，不止一次，可是妈妈总是严厉地拒绝她。
像她一解开封闭针就成了赔钱货一样。
“我跟妈妈提过，她不同意解开封闭针，不过我还有几年就成年了，到时候封闭针会自动解除的。”
李简意识到不对，却又觉得乔夏妈妈不至于会龌龊至此，只能把这件事由此揭过。
好在乔夏总是和她待在一起，只要有她在，乔夏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行，那你可要跟紧我。”
乔夏笑着一把抱住李简的细腰。“你赶我我都不走！”
李简只是笑笑摸摸乔夏的头，就像在撸一只漂亮的大猫咪，眼神中尽是宠溺。
……
伊恩最近实在很忙，在收到小姑娘的信后，只能仓促地会几句话就被管家捉去老爷子那，稀里糊涂几天过去，就再也没收到过新的信。
他看着盒子里数量相同的信纸，有些郁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新的信纸放进盒子里了。
他把李简送给他的东西都用这只精巧的盒子装起来收藏，这是独属于他们俩的宝贵回忆。
而李简则漠然得多，伊恩回复得过于敷衍的信，已经被她揉碎扔进垃圾桶里安家了。
至于伊恩送的贵重物品，倒是有个好归宿——她宿舍的小柜子里。另一部分还有个更好的归宿——她家不远处的当铺里。
伊恩先是担心了几天。后把李简的这种行为当作是小孩子的没耐心，毕竟她还小不是吗？
尽管是这样想，他还是有些遗憾。
即便她没兴趣继续给他写信，他还是保持了这样习惯，虽然有些简短敷衍，但还是每天一封雷打不动地寄给李简。
李简每天从邮差那里收到他的信，气不打一处来。她想直接扔掉，又有些犹豫，最后只好恼羞成怒地把信上的邮票扒下，再把信送进垃圾桶。
两人就这样拉扯着，拉扯到李简的生日那天。
李简的生日以往都在学校里度过，她的生日正好和上课时间段重合，所以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但从未特别对待过。
但今天，她收到了第一个惊喜。
她惊讶地看着乔夏递过来的耀晶，耀晶上还绑着一根粉色的丝带。
李简道：“你哪来的耀晶？”
乔夏嗤嗤嗤地笑得像个小老鼠。
“我就知道你没能发现！这是那天我从湖里捞上来的！你没发现吧？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
乔夏踮起脚骄傲地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李简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地点点她的脑门，道：“你下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跳湖里了，不管是不是送给我的礼物。”
乔夏点点头，但又贼兮兮地从身后再掏出一块耀晶。
“当当——第二块！是不是很了不起？我要送给你两块哦！”
第二块耀晶一出来李简的眼泪就绷不住了，她一把抱住乔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该说什么？乔夏，谢谢你，我的语言太苍白了，我要用这一块耀晶给你雕一块新项链！”
李简的母亲会珠宝雕刻，早年间教过李简几手，但现在母亲几乎对这门手艺只字不提。
只有少接触，才能渐渐遗忘自己曾经生活的富丽，才能每每在不满现状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乔夏怪笑着。“李简女士，你这是要给我定情信物吗？”
“去去去，少贫嘴。”李简跟乔夏嬉闹着，闹着闹着，光脑内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请到老地方来，我依旧在那棵树低下等你。”
李简浑身一颤，这个人并没有留下署名，但她莫名地就想到了伊恩。
是伊恩，她得去找他，她不能放过这条大鱼。
“抱歉乔夏，我得走了。”李简神色犹豫，但还是不得不作出决定。
乔夏像是意识到什么，放下李简，反而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去吧，李简，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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