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兵
信送出没几日，上京派来的人马便浩浩荡荡至覃州城外，为不扰百姓安宁，士兵统统驻扎城外。
皇帝本就忧心傅朝半年多来独自在外，前几日收到信便一直惴惴不安，听闻傅承安与鄞州出事更加寝食难安。
上早朝时，梁胤神色憔悴，与众臣商议过后，朝中人却纷纷推却，谁也不愿领兵前往鄞州支援。
此去必又是一场硬仗，傅将军何等骁勇尚且中计，何况旁人。
梁胤龙颜大怒，“朕要你们有何用！”
好在禾将军姗姗来迟，自请驰援。禾将军南征北战，比之傅承安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出马，梁胤总算放下了一颗心。
禾将军等人即刻出发，不日便抵达了覃州与冯远等人接应。
当日覃州封严，一日之内搜捕数名并无通行令的蛮族探子。
如今，便是傅朝再不愿回鄞州，也不得不回去了。
这一月来，岑清清的漫画店经营得风生水起，产销不愁，甚至多与书坊联名，出版多种类型的画册，从童话至甜宠漫、传奇漫，无一不受人欢迎。
近几日也多有人重金上门求画，却都被以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为由回绝了。
她拿着笔独自在房间里画了很久，案上地下七零八落丢弃了很多废稿，有的是只是线稿、有的已经上色却因一处小细节未处理好便整张作废。
傅朝进门时，一坨被揉捏成圆的废纸便滚落在他脚边。他捡起来，抬首见书案旁的女子一脸苦闷，待他缓缓走近了岑清清方才发现。
桌上的纸霎时被归拢藏在岑清清宽大的衣袖下，她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抓包了，眨着警惕的眼睛：“朝朝不是正与禾将军冯将军商议正事吗，怎么突然来找我？”
傅朝挑了挑眉，眸光落在这一地的凌乱，嗓音带笑：“在做什么，竟是连我也瞧不得？”
“没什么。”岑清清手下未挪动分毫。
“哦？”他半信半疑地凑上前来，故意使坏道：“难道是禾宣姑娘又请你为她作些画，一如竹屋那时？”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脸顿时飘红，只好倔强地反驳道：“才不是。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看见，过几天便能让你看。”
傅朝也没在继续为难她，兀自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修长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上，良久，竟是叹了一口气。
岑清清观他今日神色恹恹，也不似往常那般，下一瞬便直愣起身，像只不知利害的小动物，想要去一探究竟。
方才凑近一步，便感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拦腰一揽，岑清清整个人便跌坐他怀中。
她倒像是藏进了黑色的漩涡中，从身后看只能瞥见一只印着蝴蝶的绣花鞋和一角粉色的衣袂露了出来。
傅朝将她锁在臂弯之间，俯身抵上她光洁的额头。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挣扎了一会，傅朝却不让人走，甚至靠得越来越近。
“清清，我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低低地嗤了一声：“他们口口声声要我做这做那，却从不问过我的意愿。”
岑清清看见他垂落的眼帘下并不快乐，她不禁想起被风吹折的竹子，那样高大的身影，却忽而弯下了腰。
她总觉着这样不太好说话，挣扎着起身，却生生叫傅朝按了下去，不容置疑道：“不许走。”
岑清清无奈，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眼中似有层层涟漪荡开：“我听闻冯将军说，你们不日便要启程回鄞州。”
他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感情色彩。
想了想，她又说：“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傅朝抬手抚过她的脸，听她继续道：“恰好我未曾见识过鄞州的边境风光，正好同你归去一观。顺手再开一家漫画分店，最好连锁整个北梁。好不好？”
他闻言，竟是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好。”
岑清清气道：“为何不可！”
傅朝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鄞州如今局势不稳，你若去了，难免危险。若是有什么万一，叫我如何是好？”
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她若跟去也只会给傅朝平添烦恼，战事紧张，他哪里还有闲暇时光顾及其他。
思及此处，她也只好妥协。
“那你们几时出发？”
“尚不确定。大约三五日之内。”
“这么紧急吗？”
“若黄蜀海开放关卡事态会更严峻，只得尽快。”傅朝眉头紧锁，他望着怀中人，眼里有太多不放心：“我不在，要顾好自己。如有人上门闹事，便拿我的令牌吓走他；或去找覃州州牧大人相助，便说……”
他顿了顿，“便说你是我未过门的世子妃，他必不敢推辞。”
岑清清只觉得耳旁一阵温热气息拂过，冷静下来的脸庞又染上一阵绯红，她推搡道：“再说……”
傅朝面上忍笑，缠着她依依不饶道：“再说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你以为我那日说给岑如意的话只是哄骗她吗，郡王妃是真的亲自上书陛下为你我二人指婚，想必圣旨此时此刻也已经在路上了。”
岑清清听得目瞪口呆。
“可你是鄞王世子，而我就算回到丞相府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陛下为何会同意？”
“陛下待我犹如生父，幼时便许诺我将来的世子妃由我亲自做主，他怎会阻拦。”他勾唇笑道：“这下可安心了？”
她细弱蚊蝇地嗯了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宽大的衣袖恰好遮住她的脸，唯有泛红的耳尖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见状，傅朝轻笑着哄着人转回来，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尾，喉结微微滚动，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禽兽不如：“那便暂时不说这个，做点别的好不好？”
岑清清杏眼明亮，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
傅朝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好骗。
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嗓音越发低哑，“清清。”
下一瞬，她张嘴便触到一片柔软，墨色的长发垂落在她两侧。岑清清眼睫微颤，推也推不动，一度觉得呼吸不上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半晌，他才终于食髓知味地松开，不过一个换气的功夫便又故技重施，不依不饶、缱绻依恋地缠上去。
清风吹拂而过有情人的发丝，屋内的废纸堆随风满地乱走。
另一边，冯祯正满世界找傅朝，他不在自己房间便可能来找岑清清，于是冯祯一面走一面喊：“世子——”
行至门口，却见岑清清屋门也紧闭，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禾宣恰好来找岑清清画画，撞见冯祯也在门口，便道：“她不在？”
冯祯摆手，“没人应，走吧。或许他们在店里。”
二人只得作罢，转角忽听得一声娇娇脆脆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朝朝……”
禾宣立马站住脚，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傅老狗是不是欺负我清清妹子了？！”
冯祯自然也是一惊，不过他反应快，拉着禾宣便要走。他心里直喊祖宗，这要是扰了他家世子好事，回头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傅老狗，不要以为你是世子我就怕你！你欺负我妹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跟我打一架！”
冯祯忙捂着她的嘴祈求道：“姑奶奶，您快别说了，快走吧快走，我求你行不行！”
禾宣抬腿给他一脚：“滚滚滚，谁理你，快叫他把我妹妹还我，她今日答应我要替我画一幅画的。”
他们在外嚷嚷不停，半晌，门开了。
傅朝发丝有些乱，眼尾微红，冷白的皮肤有些红痕，面容说不出的魅惑好看，然而此刻眉眼之间却隐隐有些阴郁。
他皱眉冷声道：“她累了，今日不画。”
“你——”
“走走走走走——”
冯祯忙拽着人走，好似再多呆一秒感觉就会被杀人灭口似的。
傅朝转身，岑清清正坐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良久，才摸着唇角道：“嘶——”
他失笑，旋即收拾起屋子来，废弃的纸团由人扫拢至一处丢进纸篓中，桌上打翻的杯盏被仔细扶正，端正放回了盘中。
…
军队整装待发，此次出兵鄞州打得是追绞逆贼营救鄞王的由头，不仅内防国贼，还要对付北梁几十年来的老对手北蛮，其凶险可见一斑。
有冯远将军在，冯祯自然也在随行之列，禾宣送他们至城门外时又向父亲问道：“爹，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吗？”
禾将军：“胡闹！”
冯祯打马出阵，信誓旦旦道：“阿宣，放心有我在呢！”
冯远一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高声道：“好小子！”有他当年追夫人的风范！
队伍已整装许久，再过一刻便要出发了。清晨的街上行人较少，他们特意选在这样的时间出发，为的便是不打扰百姓。
眼看到时间了，禾将军拱手道：“殿下，时辰已至，该出发了。”
傅朝往了一眼城门内空荡的街道，眼帘微微垂落，须臾，再睁眼时露出坚毅的目光，举手示意出发。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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