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团团和灿灿四岁半的时候，永琪就已经着手安排给两个孩子启蒙的事了。按照皇家惯例，皇室子弟五岁入尚书房修学，汉文、满文、经论、诗文和骑射均为重点研习课程。乾隆在批复纪晓岚递上来的尚书房进学名单时，想起了小燕子刚进宫因念书闹出的笑料，怀念不已，想了想，便在奏折上又添了一个名字。就这样，灿灿被特许九岁之前与其他皇族子弟一起在尚书房念书。

        尔康和紫薇的长子福瑞东、晴儿和箫剑的长女萧慕晴也分别作为绵亿和福慧的伴读，一同入尚书房读书。上书房前一晚，小燕子带着明月、彩霞给两个奶娃置备书本、笔墨，还给他们打包了平日里最爱的零嘴和点心。

        大清皇子封‘王’后依惯例出宫建府，乾隆特赐亲王潜邸于永琪，一家四口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迁入新家，如今已两年有余了。明日卯时，雨儿和东儿会先来王府与团团、灿灿会合，之后再由永琪带着几个小的一起进宫。

        永琪下朝回来后就第一时间将两个孩子叫到了书房，将尚书房的规矩、纪师傅和其他一同上课的同伴都简单嘱咐了他们一番，还进一步强调，要努力念书、友爱同窗。

        团团一脸认真，他自从会说话开始，永琪就常有意带着他出入书房，在教导识字、断句方面也比灿灿更加严格。灿灿则钻进阿玛怀里，撒娇问他能不能带着她的宝贝鞭子进宫。鞭子是灿灿过三岁生辰时柳青送的礼物，是一条用牛皮革、马鬃、蚕丝和绳子编成的鞭子，灿灿爱的不得了，走在哪儿都要带上。永琪无奈，他永远没办法拒绝他的‘小小燕子’，只再三强调不许用鞭子和别的小孩打架才作罢。

        小燕子满心酸涩，一眨眼，她家的两个奶团子都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她只嘱咐两个孩子在午休空闲时去永和宫给祖母请安，也没再说什么其他的。

        晚上。

        小燕子一脸委屈地抱住永琪道：“团团和灿灿去宫里念书了，就会认识好多伙伴，那我要做什么啊。”永琪看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心疼又好笑，道：“你可以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每天多想想我。”一边说还一边安慰般捏一捏她的小脸。两人甜甜蜜蜜地说着话，又聊到了小燕子上学堂时的糗事，恼得小燕子背过身不愿理他，永琪自是熟练地使出浑身解数哄她，浓情涩意，这里不作多述。

        第二天早上，尔康和箫剑亲自将两个孩子送到王府，几人又一起用了些早饭，永琪便带着四小只进宫去了。

        尚书房。

        纪晓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不怒自威。皇子皇孙们第一天上学的新鲜感在一个时辰的‘之乎者也’中渐渐被消磨掉了，一个个只是勉力支撑着才能不打瞌睡。只有团团和东儿态度还算端正，灿灿则央着雨儿和她玩‘五子棋’，早视‘之乎者也’于无物了。

        今儿是小凳子和明月陪着两个小主子来上课。团团和灿灿较自立，只教小凳子、明月在书房外候着。到了午休时间，明月和小凳子忙将带来的餐饭和糕点摆出来，东儿和雨儿也从各自府里带出来一些，四个奶娃坐在一起用餐。

        用完饭，灿灿不愿睡午觉，闹着要去花园玩。团团记着阿玛的嘱咐，只得陪着她一同行动。他们在宫里时，常常来御花园，对这里的方位和陈设都不陌生。可灿灿今儿偏要寻偏僻、阴凉的地儿走，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假山。

        假山雄伟壮丽，矗立在一片荷花池旁，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一番气势和风味。灿灿本着探险的心思，一心一意往深处钻，一阵细若游丝的□□进入了他们的耳帘。渐渐的，除了痛苦的求饶、□□，还伴随着嚣张的怒骂。

        再往前，便见三个锦衣玉袍的少年正围着一个小太监。团团和灿灿从小由‘四大才子’和‘两大美女’伴着长大，虽名义上是下人，但实际上和家人没什么两样。再加上耳濡目染父母对太监、宫女们的各种宽待和关怀，看到小太监被欺负，两人自是激愤。

        灿灿率先忍不住，大叫道：“你们作什么呢？在宫里虐打下人，当心皇祖父治你们的罪。”那三个少年受惊般转头，才露出脸来，原来是三皇子永琰家的绵嵇和他的俩个同伴。

        绵嵇见来者，眉眼下意识松动了些，可又觉得没面子，便凶道：“关你们什么事？识相的就滚开，要不小爷连你们一起收拾。”说完还挑了挑眉以示挑衅。

        灿灿最受不得这样的气焰，当下忘了早上对阿玛的承诺，从怀中抽出鞭子，冲了过去。那几个少年此时也顾不上那个小太监了，一齐转过头来与灿灿对阵。灿灿跟着阿玛、舅舅各学过几招，此时又正在劲头上，鞭子舞的有模有样的，一时间竟将几个高她小半个头的少年唬住了。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三个少年竟使出擒拿的功夫去夺灿灿手里的鞭子。

        团团眼看不妙，从地上捡了一根柳条，也扑过来抽那几个少年的手脸。几人打成一团，还时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团团、灿灿学过几招功夫，用了巧劲才勉强和三个力气比他俩大的少年打成平手。他们的战场吸引了附近来往下人的注意，下人们见是小主子们打闹，忙去叫他们各自的下人来，才把场面控制住。几个孩子的脸和衣服都灰扑扑的，团团心黑，趁乱还卸了其中一个男孩的胳膊，疼得他哇哇直叫。

        接到小凳子得报信后，小燕子才知自己家的两个孩子闯祸了，还是皇阿玛最不喜的‘打架斗殴’。永琪外出议事去了，她只能一个人先带着彩霞和小桌子进宫看看。

        进宫后，小燕子直接去了延禧宫，如今宫里是令妃娘娘在理事。几个孩子乖巧的跪在大厅里，令妃坐在主位，小燕子进来时，正好碰上了得知消息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愉妃。

        团团和灿灿看起来惨兮兮的，小燕子心疼极了，一个男孩手臂缠着绷带，看起来是治疗过了。皇室子弟在宫闱中斗殴闹事的，按例罚俸八个月并闭门思过半年，因几个孩子都还小，令妃只命各家大人带回去训诫管教。

        刚出宫门，永琪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他得到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一来是担心两个孩子是否有受伤，二来是想在惩罚他们之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养的孩子，他多少了解一些，都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

        看到阿玛严肃的脸，团团很惊慌，灿灿则有些羞愧，她没有遵守和阿玛的约定。团团和灿灿身份高贵，周围真心疼爱和意欲捧杀的人皆有之，永琪和小燕子谈过多次，都一致认为两个孩子在人品、道德教育上，不能落了下乘。

        马车内。

        永琪严肃道：“是谁先动手的？”小燕子在一旁神色紧绷，极力忍耐着想要将他们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灿灿撇了撇嘴道：“我…我先动的鞭子。”一双大眼睛泪光涟涟，永琪心立刻软了一半。

        “还记得，你是怎么和阿玛说的吗？”永琪继续补充道。

        灿灿点点脑袋，没答话，表情难见的悲伤和委屈。团团挺了挺小胸膛，鼓起勇气道：“阿玛，额娘，妹妹虽然先用了鞭子，但是人是我打的。”说完顿了下，又朗声道：“绵嵇带头欺负小太监，我们先是出声阻止，他们不听，我们才动手的。”灿灿也抽嗒嗒道：“我看那个小太监被打的很可怜，想救他，才打架的…哥哥是怕我受伤，才冲上来帮我的…”

        小燕子赶紧将两个孩子抱住，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额娘知道了，你们是为了救人，你们才没有错。”灿灿就势钻进额娘怀里求安慰，只有团团还搭着额娘的臂膀，眼睛望向阿玛。永琪这才完全融化般，将团团拉至身前，一把抱在怀里，道：“好，你做的很好。你不仅救了人，还挺身而出保护妹妹，刚才还愿意站出来独自承担责任。”团团这才露出笑容。

        “不过，虽说救人是好事，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双方力量不对等，可能不但救不了人，还危及自身。”永琪细细道。

        小燕子见两个孩子都得到教育了，赶忙转换话题道：“额娘已经让明月、彩霞做了你们爱吃的酥酪雪花糕和绿豆饼，还包了蒸饺和小丸子，就等着你们俩回去啦。”灿灿嘴馋，听到吃的，五官就不自觉舒展开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的人心都化了。

        小燕子一整天不见两个孩子，实在好奇，又道：“今儿纪师傅给你们讲什么啦？”

        团团抢答道：“千字文…还有论语。”小燕子表情尴尬，本想着再往深问一些，无奈自己对这两个都不熟。灿灿虽说不出学了什么，但还是骄傲道：“下棋了！我和雨儿一起…”小燕子揪了揪她的小胖脸，气道：“意思是你没有好好听讲吗？今儿可是第一天上学堂。”

        灿灿不服气道：“可是阿玛说额娘你以前上学堂时也不好好念书。”大眼睛一边说一边透出狡黠的光芒。

        小燕子感觉气血上涌，永琪则在一旁偷笑，胸腔都笑得抖动不已。小燕子悲愤地伸出手掐了掐永琪的腰，然后正色道：“你不要学我，你想想舅母和姑姑，她们都‘一张嘴就能吐出文章’来，那不是更好吗？”

        “可是…额娘就算不念书也过得很好啊，那我也不要念书了，我也要和额娘一样。”灿灿振振有词道。

        小燕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揪住她的耳朵，凶道：“那是因为我嫁给你阿玛了啊。你以后要是有本事找个像你阿玛一样，自己什么都好还对你好的，你就不用念书了。”

        永琪揉了揉灿灿的脑袋，又将小燕子搂在怀里安慰，这才终止了这场母女间的争论。

        马车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书要念，老婆要宠，幸福生活也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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