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节目组一直有专人负责监控。
《怦然心动》是直播模式，除了大镜头之外，旁边会配置一个分画面。哪怕是所有人都在一个空间里，也会有不同的摄像头拍每个嘉宾的正脸，供嘉宾的粉丝观看。
节目刚开播、神秘嘉宾还没出现时，嘉宾们个人直播间在线人数是这样的：
戚可菲、汪思沂、蔺昊骞自带粉丝，在线人数不相上下，都是30-40万。叶疏思作为真假千金的未婚夫，是掐架暴风中心，人数紧跟其后。其余各人轮流垫底，都是几万人，相差不大。
沈青徵出现之后，个人直播间人数马上暴涨至百万，跟第二梯队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阮家姐妹，虽然是主角之一，人气却不高，一直倒数，只有可怜兮兮的一两万人。还都是等着看他们姐妹扯头花的吃瓜群众，看到两人没有掐架，人数一度跌破万级，只有几千人。
眼看着沈青徵拉着阮茉茉去散步，导演还眼睛一亮。
沈天王亲自拉手要求散步，多么引爆流量的话题！
结果最后，男女嘉宾之间一点爱情的火花都没有擦出不说，还谈起了生意。
专心工业糖精制作跟引导掐架的导演：……你们俩没事吧！
你说这沈天王要是跟假千金擦除什么火花，他不就又能完成金主爸爸交给的任务，又能把节目做火，那不是一举两得？
谁知道假千金竟然是这么个画风？
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因为这个画风上了热搜。
导演直觉人气格局会变，马上问：“现在在线人数是个什么情况？”
工作人员马上把统计表格递上去：“沈天王还是断层第一，快两百万了。第二梯队戚可菲、汪思沂、蔺昊骞，35万左右。第三是‘阮萋萋’20万、‘阮茉茉’15万、叶疏思10万。剩下的嘉宾都在8万左右，最低是丁霖，峰值只有5万人。”
导演的眉头渐渐皱起。
汪思沂在圈内以好厨艺、居家好女人出名，这次故技重施做饭，兼具观赏性和厨艺。同组的蔺昊骞是个死宅网络作家，自称厨艺不行，早早认了输，但嘴皮子利索，打下手的同时，以“搜集资料”为名，不断跟汪思沂请教着。汪思沂有意卖弄，教得仔细。
俊男、美女、美食，气氛融洽，会涨在线人数是自然的。
唐璐跟丁霖这组虽然也在厨房里，丁霖也一早就认输了，但跟缪一对比起来，就差远了。
两人来这综艺的目标明确，又都是豪门里见惯风月的人，把分寸拿捏得丝丝的，不肯露出一点暧昧的迹象。唐璐铆足了劲要赢，丁霖一个公子哥儿什么都不会，直接认输后，就坐在一旁玩手机。
不仅是一副等伺候的大爷样，还点菜，要吃这个那个。
唐璐心里气得想掀桌，又担心被叶疏思跟沈青徵看到了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忍气吞声。
可观众不知道她心里什么打算，只看到唐璐前后态度对比明显——
对阮家姐妹，就重拳出击，挑事嘲讽不断。
对丁霖，就唯唯诺诺，一句话不敢说。
[这位姐们儿是到底是真性情，还是只对女性“真性情”啊？]
观众中不少人登时反感，导致唐璐空有美貌，做了一手好甜点，直播人数却一直没上去。
另一队吃鸡组合就更差了。
虽然姜益川跟戚可菲，一个做生意的，一个搞直播的，都知道怎么带动气氛。但两人的交流都是点到为止，没有超过“刚认识的普通朋友”这个冰冰有礼的范围。
戚可菲自带粉丝，在线人数还看得过去，姜益川就不行了。他是个生意人，虽然客气有礼，但明显看得出来，他不想跟戚可菲多聊。
想也明白，戚可菲是个很红的游戏主播不错，但在姜益川看来，就是在线讨好榜上的大哥们，求几个打赏的卖艺人。以他几个亿的身价，跟戚可菲来一段露水姻缘可以，真姻缘就大可不必了。
跟戚可菲在镜头前搞暧昧，姜益川觉得掉价。
他表现得太明显了，综艺观众又以女性为主，当然看他不顺眼，于是姜益川的直播间冷冷清清。
这三组的热度迟迟上不去，倒是“阮茉茉”跟叶疏思，以及“阮萋萋”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假千金”蹭了沈青徵的热度，又成功立起了怪力少女和生意精的人设，吸粉了不意外。那位“真千金”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只在下棋吗？
阮萋萋确实是在下象棋，一开始她的人气甚至是垫底的，只靠叶疏思的人气带着，勉强有个1万。这1万人里，还都是嘲笑她的。
[叶疏思可是豪门里了出名的货真价实贵公子，不是草包。]
[就算是象棋，乡下来的，也想赢叶大少？这是去ktv点的《勇气》吗？]
叶疏思原本只是想着怎么让子的，可是“阮萋萋”跟沈青徵离开事他分了一下神，回过神来时，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变了。
“嗯？”叶疏思不禁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
他落下风了。
不是因为他下错了子，而是因为“阮茉茉”前三步示弱，第四步引他杀伐，结果他因小失大，反而葬送了自己的一大片局势。
叶疏思忍不住说：“这个局布置得很巧妙啊。”
阮萋萋抬起眼，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继续下了。
这下弹幕里的观众也看出来了。
[咦？这个妹妹有点东西啊。]
[这几步陷阱下得很可以。]
[关键是第四步，这个诱饵下得有决断。看不出来啊，各方面都看不出来。]
[真千金还挺出乎意料的，以为是个乡镇打工妹，外形却不野。气质很柔弱，该下决断的时候居然也能下决断。]
渐渐的，阮萋萋的直播间里的人数多了起来。
又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疏思收起了轻视，弹幕里多了好些象棋爱好者，开始讨论两人的棋路。稍微懂象棋的人都能看出来，叶疏思开始用尽全力下棋了，而阮萋萋居然没有被压制。
她的棋路显而易见地生疏，看得出来很少跟人下棋，缺乏临敌应对的经验，每一步都要想一会儿。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巧妙，跟叶疏思杀得有来有往的，好几次还差点算计了叶疏思。
叶疏思从一开始视线都不愿意往她身上落，到现在越来越惊讶，不时就看过去。
只见少女眉目沉静，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眼里的表情。但可以想象，那必定是在沉思的。
棋路千变万化，里头翻滚的风云，都是下棋人胸中丘壑。
她这样真的……叶疏思心中一痛，不由自主想起少数那几次跟阮萋萋下围棋的情形。
阮萋萋的心肺功能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平时他们见面都只是说说话而已。只有她身体状况很好的时候，他们才会下棋。
每次下期，阮萋萋都是这种垂眉沉思的样子。
他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阮茉茉”居然也没有下。
她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阮萋萋也说不上来，总之她忽然看到了一些画面。
她能很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只是个旁观着，就像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一样。只是这电影的画面，刀-子一样戳在她心上。
阮萋萋看到一个长得跟阮茉茉很像的小女孩，衣衫干净但破旧，身子瘦瘦小小的，头大身子小，豆芽菜一样，被一群小孩堵在围墙下。
“小酒鬼！没人要的小酒鬼！”
“你-妈没人要，你也没人要，没爸要的野种！”
“你胡说！”小女孩大大的丹凤眼里全都是怒火。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没人要的野种！你-妈妈每天就知道喝酒打你，有一天你就会被打死！”
“你-妈下-贱，你也下-贱！下-贱的野种！”
阮萋萋听得简直难以置信，都是四五岁的孩子，去哪学来这么恶毒的话？
是……听大人这么骂她，所以有样学样吗？
阮萋萋忍不住揪紧了拳头。
画面里的剧情在继续，小女孩孤独地走在路上，周围的孩子都对着她起哄。
“噢——噢——野种！”
“没人要的野种！没有爸爸的野种！”
“我们不和野种玩，野种又脏又穷，跟她玩会生病的！”
他们胡说什么！人生第一次，阮萋萋气得想冲上去打人。
不许骂她！不许欺负她！
可画面只是电影一般的画面，并不是在眼前，眼前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看小女孩被同龄人辱骂、欺负、嘲笑、孤立，她没有玩伴，也不敢回家——阮萋萋知道，那个所谓的母亲是个酗酒有牌瘾的女人，一喝醉了就打女儿。
她无处可去，只能站在街头看老人们下象棋。渐渐的，学会了象棋地规则。
“哎！”
叶疏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碎了所有的画面。
阮萋萋猛地回神。
叶疏思皱着眉，眼中难掩担心：“你没事吧？”
她突然愣神，然后脸色苍白，手指紧紧地蜷起，像是正在经历什么痛苦似的。
“不舒服要说出来。”
阮萋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们继续。”
她能有什么事？就算她也经历了一些苦难，但她从小锦衣玉食，受伤了、生病了，都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照顾，还有叶疏思这个未婚夫关心着。比起那个被欺负却无处诉说的小女孩，她已经幸运太多了。
那些被孤立、被辱骂、被打伤，才应该是她的人生，可阮茉茉都替她受了。
而且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更没有指责她什么。
等阮茉茉溜达似的回到小屋，还没来得及感谢空调这个人类的伟大发明，就看到妹妹几近恓惶地冲了过来。
“姐！”
“怎么了？”阮茉茉兜住她，打量了一眼，问道：“下棋输了？”
不应当啊，就开局那个布置，阮萋萋的棋力不比叶疏思差，怎么会输呢？被叶疏思用美男计迷惑啦？
“没有，赢了。我就是……担心你。”阮萋萋紧跟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很多话不能说，只能问：“你没事吧？”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阮茉茉的手坐下，给她倒水。
阮茉茉也安慰说：“没事，放心吧。”
[这……这姿势，说是乳燕投林也不为过，谁说真假千金姐妹关系不好的？]
[妹妹分明很依赖姐姐啊，依赖这种感情，没有照顾和保护，不可能产生的。]
[我明明是来看真假千金掐架的，为什么觉得这一刻姐妹情也挺好？]
[真假千金不掐架就是两个各有风格、都很好的妹妹啊，看妹妹可可爱爱不好吗？]
没一会儿，阮茉茉跟阮萋萋的直播间人数又涨了好几万。
看看还没比完的三组，又看看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沈青徵跟叶疏思，阮萋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碰了一下阮茉茉，把自己的麦关了。
这就是有事说。
阮茉茉也默契地把麦关了，将耳朵凑了过去。
阮萋萋靠在她肩上，伏在她耳边，将自己看到她小时候的画面一一说了。
话才说完，阮茉茉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叮——任务1已完成，归还技能‘围棋’，获得奖励：1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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