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笔成画
“好啊，那就劳烦贤弟带路了。”尚凌道。
尚凌跟着尚贤来到尚府，一进大门，就看到了尚文。
“爹，这位是我的朋友尚凌。”
“尚兄，这是我爹。”
两边互相介绍认识之后，就一起坐下来聊天了，聊天间隙中，尚夫人孙敏来过一次。
孙敏虽然年龄不小了，但一看就是没有受过苦的女人，皮肤依旧白皙水嫩，身材苗条，端庄大方。
尚凌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尚文当时没有抛弃娘，或许娘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大人，我知道您帮助过很多寒门学子，这让我对您心生敬意，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去改善朝堂中的士族垄断呢？”尚凌问道。
“为了大棠。”尚文的回答可谓是及其标准官方。
“那，如果您不是孙老的女婿，您觉得您能够到今天的地位吗？”
这句话一出，尚贤当即生气了，斥道：“尚兄，你说什么？！”
尚文反倒并不恼怒，依旧平和地说道：“如果是当时，不会。如果是现在，我想可以。”
“谢大人。”尚凌道。
这时，尚文开始仔细观察尚凌。
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尚文笑道：“尚凌，你敢这么问我，就不怕我生气？”
“宰相肚里能撑船，您不会的。”
“不错，有胆识！”尚文笑道。
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锐气，是一种在世俗中历练出来的带着圆滑的锐气，这很难得，他一向欣赏这样的人。
尚凌看着对面的尚文，他想弄清楚，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想知道，尚文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现在看来，尚文很幸福。他有温柔大气的妻子，阳光明媚的儿女，有青云直上的政途，有万人之上的权力。
他高兴，却又不平。
——
几月后，殿试放榜。
“恭喜尚兄，高中探花。”尚贤道。
尚凌笑道：“我也要恭喜你，这么年轻的状元，几百年来可是第一个呢。”
“尚兄，你看这位榜眼的名字很是奇特，花梦，听着怎么这么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我猜一定是一个俊美郎君。”尚贤道。
“我就是花梦。”
两人转头，看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平，大约四十多岁的读书人。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他露出憨厚的微笑。
“您好。”尚凌道。
“你们就叫我花叔吧，毕竟我的年龄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大，你们不吃亏。说说吧，怎么称呼。”
“花叔好，我叫尚凌，赏贤使能的尚，凌波微步的凌。”尚凌笑道。
“花叔好，我是尚贤，就是赏贤使能的尚贤。”尚贤道。
“好名字，看来你们的父母是文化人啊，你们想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不太想。”尚贤道。
尚凌看了尚贤一眼，尚贤笑笑。
花梦笑道：“不想知道我也要说。我爹是个穷酸秀才，考了一辈子也就是个秀才，中举就是他的梦，所以我就叫了这个名字。现在我不但帮他实现了这个梦想，我还中了进士，我还是榜眼。我想他应该会很骄傲吧。”
“一定。”尚凌道。
“以后同朝为官，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要说考试我肯定是不如你们，你们天赋肯定比我高。但我毕竟比你们多吃几年饭，在官场世故这方面，说不定还能指导你们一些。我如今也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你们叫我一声叔，我就当你们是大侄子。记住，有事找花叔。”
“花叔好热情啊，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尚贤笑道。
“哈哈哈，可能人老了就喜欢认亲戚吧。”花梦笑着离去。
——
“父皇，芙儿想学武术。”
李芙正趴在李承旭的腿上撒娇。
李承旭，就是大棠的皇帝。
这个女儿，毕竟自小流落在外，他总有种亏欠感，便答应了。
“好，父皇依你，你想要谁教？父皇都依你。”
“父皇最好了，那就顾帅的儿子顾深，可以吗？”
“好。”
——
“你紧张什么？是你教我又不是我教你，我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李芙一步一步逼近顾深。
顾深一步一步后退，结果发现后面居然是树，当真是欲哭无泪。
“公主，请止步。”
李芙很听话地停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当初在大殿上恣意飞扬的少年居然平时是一个这么乖的男孩，果然人都是双面性的。
拿起剑，就是猛虎下山，放下剑，就是花猫乖乖。
反差挺大，不过她喜欢。
李芙把自己手里的剑扔过去，道：“那开始吧。”
顾深稳稳地接住了剑，道：“那，你小心点。”
李芙挑眉，拔剑出招。
其实她之前也是学过两下子的，并不是完全不会。
顾深一直在躲，从不出招，李芙似乎有点不高兴，道：“你看不起我？”
“不敢，我害怕伤了公主。”
“我没那么娇气，尽管来。”
忽然，李芙一个下腰差点摔倒，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四脚朝天的时候，有一个人抱住了她。
接住之后，顾深立刻一把把她捞起来，之后就松手了。
没有深情对视，没有心跳加速。
只有忽然静止的空气。
“我好像，脚崴了。”李芙委屈地说道。
“哦，那我背你回去吧，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顾深问道。
李芙点点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顾深走到她前面，弯下腰，稳稳地把她背了起来。
“顾深，除了练剑，你还喜欢做什么啊？”李芙问道。
“我想想啊，看话本算不算？”
“当然算了，什么样的话本？”李芙一下子兴奋起来。
“武侠类。”
“我也是！”李芙更兴奋了。
——
说到武侠小说，李芙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她可是从小听着武侠故事长大的。虽说自己身手不行，但她却从小就有一个侠女梦。
这个话题，两个人倒是聊了很多。
——
这些日子，进士授职的结果也下来了：状元尚贤授谏议大夫，正五品。榜眼花梦授著作郎，从五品。探花尚凌授太子洗马，从五品。
——
此时已到了夏日，女官考核也快要到来了。
静若坐在桌子旁看书，热得大汗淋漓，时不时用书本扇一会儿风。
她看向一旁的顾婉，只见她倒是似乎感觉不到热一样，依旧在心无旁骛地学习。
“婉儿，你不热吗？”
顾婉抬头，笑道：“姑姑，心静自然凉。”
“你啊，着实认真。婉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吗？”
顾婉摇摇头，道：“不知。”
“当初你我第一次相见，我也只是感觉你这么小就入宫很是可怜，随口说了说让你来我宫里，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很上进，知道抓住机会，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
顾婉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其实我知道姑姑当初只是客气一下，可有些时候脸皮厚一点，也挺好的，不是吗？”
静若笑了，道：“是。”
静若顿了顿，问道：“婉儿，那你想去六尚局中的哪一局？”
“尚仪局。”顾婉道。
“好，那你加油。尚仪局正好有一位女官出宫，留下来的莲心也是一个好相处的，到时候我再帮你说说话，她们应该不会难为你。”
“谢姑姑。”顾婉道。
——
李佑站在亭子里，手中执笔，落笔成画。
画上的是一个竹林，一人抚琴。意境幽雅，淡然，与这烈日格格不入。
寥寥几笔，便成风韵。
李佑被封庆王，如今也并非太子，本应该去封地的，但因为身体原因一直留在了宫里。
这时荷花开得正艳，在水里婀娜多姿。
他放下笔，闭眼，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他在感受这烈日里的清风，如同烈火中的清泉。他本欲随水而去，做一个潇洒野客，但他被放在了烈火中央，不得不与火共舞。
待他走后，仇青来到这里，拿起了那幅画。
这个人，似乎有点荒唐。
他好像能够看到一个人的内心，但似乎没有人能够看透他。他说话处处诛心，做事也足够狠心，哪怕身体弱不禁风也依旧可以让人心生畏惧。
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是天生的政治家。
可他却又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气质，这与他的身份和处事方法很是不符。
不符，却并不违和。
“你喜欢这副画？”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仇青回头，果然是李佑。
“早听闻殿下精通绘画，果然名不虚传。”仇青道。
“既然你喜欢，就送你了。”李佑说得云淡风轻。
“谢殿下。”
“殿下，我有一个问题，您既然不信我，为什么留我？”仇青问道。
“因为你威胁不了我。”李佑淡淡说道，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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