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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宰千绝初露慈悲心


“大人,前面就是南三里。”

一队人马,铜盔铁甲,直奔田间小村。

村口矗立一株沧桑的龙血树,树上有一七八岁男孩儿,双腿自然垂下,显得闷闷不乐,并未注意到一群“怪人”走来。

“小孩儿,你下来。”领头人面无表情。

男孩儿正在埋怨母亲冤枉自己,胡乱开口:“别烦我。”

树下男子眉头一皱,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村民不识礼数,饶你一次,下来说话。”

男孩儿此刻计划着如何报复自己的母亲,装病还是失踪?

“没时间搭理你呀!”小男孩把头转向一旁,自己的计划绝不允许被打断。

“大人,这孩子可能是个傻子,我们进村吧!”随从似乎看出大人不悦。

领头男子面色阴沉,不再理会这个孩子,迈步走向村中。

“你们才是傻子呢!”男孩自认聪明,从不认为自己是傻子。

“我,忍不了了。”

领头男子三步奔到树下,脚踩树干,两步腾空,一式摘星手把男孩儿从树上擒下。男孩只觉眼前一花,转眼到了树下,不觉心脏砰砰乱跳。

男子双眼放光,左右随从不由对男孩儿心生同情,他们的大人自幼喜好杀人,至今为止亲手杀死之人八百有余。

“八百八十八,吉利之数,杀了你即八百八十九,不值,不值。”

男子嘴中说着不值,手下可不留情,抬起左手捏住了男孩儿的膝盖骨,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

“哇啊……”男孩儿哪里承受过此种疼痛。

“一罚你不知礼数。”

咔嚓,男孩右腿也传来剧痛。

“二罚你对我不敬。”

男孩儿的惨叫早就引来了村民,村口的人越来越多,但无人上前。

“里长何在?”

“下官南三里里长,见过大人。”村民中闪出一人,小步快走,至男子身前躬身而拜。

“我乃宰千绝,任外府之职,奉大司徒之命,前来彻查一事。”

里长双腿不住的哆嗦,他实在想不出小小南三里到底有何事能惊动大司徒。

“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孩儿。”人群中一妇女跌跌撞撞冲了出来,身后一壮汉紧随,二人随即被军士拦下。

宰千绝看了二人一眼,吩咐道:“让他们过来把孩子带走。”

妇女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男孩儿面色惨白,心里还在想着,让你冤枉我,你再怎么哭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宰千绝有正事要办,可没有时间搭理那伤心的父母。

“所有人在这里集合,把八岁以下的孩子都找来。”

里长领命,马上去办,村子不大,总共几百人,八岁以下孩子更是不多,大多数已经来到了村口,一会功夫人就凑齐了。

有几个孩子看见第一个男孩儿的下场,早就吓得不敢露头,孩子们的父母也是战战兢兢,怎么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也被敲碎骨头。

有一个肉肉的小男孩截然相反,一副要冲出去的架势,要不是他母亲捂住他的嘴,紧紧拉住他的胳膊,他可能已经冲出去大干一场了。

“六斤,听话,娘知道你跟仲伤那孩子关系好,可是你冲出去也没用啊。”

名叫六斤的男孩在憋出一个大鼻涕泡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宰千绝看这些孩子有些抵触,和声说道:“我此番找这些孩子只是问一件事情,不会为难他们的,刚才那个孩子是因为实在不懂礼数,我只是略施惩罚,你们大可不必害怕。”

宰千绝转头示意里长:“把八岁以下会说话的孩子都带过来,人口你心里有数,出了差错没人能救你。”

“大人放心。”里长连连点头。

八岁以下的孩子共十五个,六个婴儿不会说话,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七个七岁。

宰千绝看着面前的八个孩子:“东县忽见碧水鱼,南乡又走褚国马,北州不现冯地客,苍山松水披犀甲。这首童谣你们谁会背?”

八个孩子纷纷点头,宰千绝毫不意外,继续问道:“你们跟谁学的?”

孩子们茫然,他们确实不知跟谁所学。

“你先说。”宰千绝指着六斤。

六斤本想拿出骨气,义正言辞的拒绝回答,可是看见宰千绝的眼神他心生畏惧,尤其想到小伙伴仲伤之惨状。

“我也不知是怎么学会的。”六斤声音微弱,一身骨气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远处的六斤娘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孩儿倔脾气没有上来。

“你来说。”对于六斤的答案宰千绝并不在意,而是看向旁边的女孩。

小女孩不知为何看见宰千绝的眼神就莫名恐惧,不由抽泣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别打我。”

六斤刚刚还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看见抽泣的小女孩,慢慢挺直了身体。

八个孩子的答案如出一辙,全然不知如何学会这首童谣的,宰千绝并不在意,自己就是来寻找答案的,早就有人暗中调查过,只知童谣由南三里传出,并不知谁人所创。

“把村中户籍拿来。”

里长早已准备好,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

宰千绝飞快翻阅,一个个人名映入脑海。

啪!

宰千绝合上本子:“南三里在籍六百九十三人,为何我看见了六百九十人?”

里长暗暗吃惊,不得不佩服外府大人的眼里和脑力:“回大人,本村有一人外出探亲,三人重病在床,还有一人非南三里之人,暂住。”

宰千绝慢慢走向人群,不断的左右巡视。

突然,宰千绝停住脚步,死死的盯着一名老者。

里长更加佩服外府大人,六百多人,外府大人居然一眼就找到了外来之人。不对,里长发觉外府大人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外府大人为何流汗了?

人群中的老者慢慢闭上了眼睛,宰千绝毫不犹豫,立刻后退,退出十步后转身就跑,手下人马不知何意,只得跟上。

宰千绝呼吸急促,只觉后背冰凉,他在那人眼中看见了自己死亡之像,别人不觉,只有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悬在心头的一把剑,此事必须上报,如果那老者是敌人,恐怕大司徒不敌,卫国将应第二首童谣。可是转念一想,那老者并未动手,自己带着这么多人,也未必就拿不下,再仔细一想,不值得,此事上报即可。

宰千绝一行人连夜赶回国都,宰千绝并未去见大司徒,而是回家见自己的爷爷。

“孙儿,你此话当真?”祖孙二人堂上对坐。

“爷爷,千真万确,那老者太过可怕,此事应留给那老司徒去解决,我们该想想后路了。”

宰千绝面前坐着的正是卫国大宰,因为是大宰之孙,宰千绝才敢以宰为氏。

“一共三首童谣,如果应验,是要考虑出路,明日你如实禀报,我老了,你想做何事放心去做,不必问我。”

……

南三里,村民各自回家。黄昏时分,里长亲自拜访白日老者。

“秋先生,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长满面愁容。

老者满头白发,脸上并无皱纹,看不出年龄几何,嘴中叼着大烟袋,目视前方,眼中并无焦点:“我记得你喜欢吃牛肉包子,抓紧吃吧!没有几年可吃了。”

里长一愣:“您是说过几年牛都要上战场了吗?没有牛肉可吃了?”

秋先生不答,里长不知何意,继续说道:“南方褚国与陈国同时进攻卫国,战马可能真的不够用了,那童谣说的有理,苍山松水战事不容乐观。”

秋先生不说话,里长也不在意:“外府大人啊!说起来我也算是内府之职呢!我们同阶,可是人家执掌兵权,我只不过管理几百村民,没法比啊,没法比。”

“秋先生,我记得还有一首童谣流传,卫国不会真的吃败仗吧!我记忆中天朝分裂之后从未有过大战,这次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您从何而来,只知道您博学多识,孩子们很喜欢您,我们普通人图的什么?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安居乐业,国家大事不需要我们参与。”

“嘿嘿,说起来我这个小小里长,还是内府之职呢……”

里长自顾自的说着,毫不在意秋先生是否在听。

此时,白天被问话的几个大孩子也聚在一起,正是那六个七岁的孩子,五男一女。

“太欺负人了,当官了不起吗?将来我一定杀了他给仲伤报仇。”胖胖的六斤眉飞色舞。

“莽夫之举,外府手下有兵士万人,普通士兵你都敌不过,谈何报仇?”

说话的孩子身材高挑,眉宇间透着沉稳。

六斤显然不知外府是何官职,被一句话噎在当场,不过六斤嘴上可不服:“老鹰,看你的样子是怕了,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岂能贪生怕死?”

“死有轻重,你这样送死还不如留着这身肥肉去满足猪肉市场。”

六斤气急败坏,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其余人见势不好,马上有两人上前阻拦。

“别冲动嘛!打打杀杀终究不是解决问题之道。”

一身材矮小的男孩拦住了六斤,六斤本想仗着力大,强行冲过,谁知被死死按在原地。

“夏天,你是要帮他吗?”六斤怒目而视。

夏天面色和善,摇了摇头:“不要总想着打架嘛!”

不待六斤说话,老鹰冷哼一声:“莽夫就是莽夫,脑子可不是豆腐,那是用来思考的。”

“老鹰,你也少说两句。”一愁眉苦脸的小男孩挡在了老鹰身前。

“嘿嘿!”最后一个男孩贼眉鼠眼,站在一旁坏笑。

“奇奇,你笑什么?”老鹰面色不悦。

“你可别来管我,我想笑就笑,你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奇奇连连摆手。

“我还是那句话,杀了宰千绝给仲伤报仇。”六斤挣脱了夏天。

老鹰抬头望天:“外府而已,我只要成为外史,对付他易如反掌。卫国官制,军政分权,大宰、小宰、内史、内府,主管政事,大司徒、小司徒、外史、外府,主管军事。即使我官至内史,一样可以讨回公道。”

夏天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生,过去就过去吧!”

“没出息。”六斤嘟囔了一声。

“你们看我干什么?”奇奇连连摆手:“你们硬拉我过来的,我还是回去继续研究我的穿墙术吧!”

“葫芦,你支持谁?”

名叫葫芦的小男孩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显得有些拘谨:“我不懂当官,也不会杀人,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把仲伤的腿治好?”

老鹰和六斤有些失望,把头转向了唯一一个小女孩:“小含。”

小女孩身穿碎花小衫,怯生生的说道:“那个坏人不会来找我们就好了,我哪敢去找他报仇啊!”

“妇人之见。”老鹰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奇奇怪笑着摆手:“散了,散了,一群小屁孩能商量出什么结果?”

夏天没有理会其他人,拉着葫芦离开。

“葫芦,我家今天烤羊腿,我带你去吃。”

“夏天,我看见你爹害怕。”葫芦有些抗拒,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夏天走。

“怕什么?我爹杀牛杀羊,又不杀人,再说了,人肉也不好吃啊!”

“啊?你吃过了吗?”葫芦停下了脚步。

“瞧把你吓得,谁没事吃人啊!哪有牛肉好吃。”

葫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嘀咕着夏天肯定吃过了。

“夏天,你将来也好做屠夫吗?”葫芦没有说出下半句,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就不能做朋友了。

“我才不呢!太血腥了,我怕血,我爹是准备传我手艺的,要不然也不会给我起名叫屠夏,夏天的屠夫,太难听,我是夏天出生就应该叫夏天,屠夫让我哥哥去做吧!”

“村里人为什么叫你闷葫芦啊?”夏天话风一转。

葫芦愁眉苦脸:“我本名叫葫济,我娘说还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起的呢!我娘怀我之时体弱,一直用葫芦喝药才把我保住,所以给我起了一个奇怪的名,我不爱说话,大人们就教我闷葫芦。”

村子不大,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到了夏天家门前。

“我到你家吃饭,我娘找不到我,回家会挨骂的。”

“没事没事,吃一顿烤羊腿挨一顿骂,值得。”

葫芦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不亏。

夏天父母很热情,一个劲的劝葫芦多吃,葫芦嘴上吃着,眼睛忍不住偷瞄夏天父亲,他忘不了那头牛的哀嚎,他多么想救一救那头牛。

……

六斤怒气未消,转身直奔仲伤家,白天他已经去过一次,当时大夫正在诊治,没顾得上瞧一眼。

仲伤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腿上缠着厚厚一层,不知用了什么药。

仲伤娘坐在一旁,不住的抹眼泪。

“能不能不要哭哭啼啼的,我又没死?”仲伤挣扎着说道。

“都怪娘不好,娘不该骂你,你爹已经去州上找大夫了,会好起来的。”

仲伤闭上眼,扭头不再说话。六斤在门外闻言,心里酸溜溜,眼圈忍不住红了。

“大娘,我来劝劝他,您别着急。”

“六斤来了,你这孩子懂事,要是仲伤有你一半,也不至于……”仲伤娘说道一半看了仲伤一眼,见仲伤没有动静,低头默默走向门外。

“仲伤,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我现在打不过他,将来一定可以。”

仲伤见到六斤,脸色略有好转:“我哥哥七岁夭折,已经过去八年了,我爹娘仍然念念不忘,总是拿我跟我哥哥比较,我哥哥总是对的,我总是错的,既然我永远是错的,何必再做对的事呢?”

六斤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说啥呀!老鹰说的对,我脑子简单,无法帮你分析这个问题。但是我们活着啊!一定会好起来的,将来咱们一起去杀宰千绝,老鹰说外府手下执掌一万军士,想想将来我们肩并肩,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忍不住浑身颤抖。”

仲伤笑了笑:“或许吧!我特别讨厌我这个名,这个名透露着我哥哥的影子,可见我爹娘失去我哥哥是多么伤心。”

六斤点了点头:“说起来你爹娘还挺有学问的,我就不一样了,六斤六斤,出生只有六斤。”

两个又聊了聊以前的事,仲伤由于脾气古怪,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只有六斤耿直,看不出仲伤的怪异,一来二去成了好伙伴。

……

村里唯一的七岁小女孩默默的回到了家。

“又跑哪野去了,快点把衣服洗了。”

小含刚刚踏入家门,就传出一个刻薄的女人声。

“哦!”

别看小含是小女孩,动作很是麻利,洗衣做饭不在话下,小含深知自己寄人篱下,从没有怨言,只期望将来嫁一个好人家,摆脱叔叔婶子。

“小含啊!你爹娘走的早,叔叔是你唯一的亲人,肯定会把你抚养成人,你也别跟你婶子计较,她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累了就跟叔叔说。”

“没事,我不累。”

男子转身离去,也是毫无办法,谁让自己怕老婆呢!要怪也只能怪小含这孩子命硬,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父母,含鸩而生。

男子永远忘不了那日天降异象,一只如孔雀般的黑鸟落入大哥家院中,大哥大嫂稳婆三人瞬间中毒身亡,这一切只因为小侄女出生后的第一声啼哭。

说来也怪,小侄女闭嘴之后,黑鸟飞走,从此之后,小侄女再未哭过。里长见多识广,认得那日黑鸟就是传说中的鸩,小侄女从此得名含鸩,张嘴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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