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旅行
高考前两周，整个高三年级陷入了争分夺秒的阶段，埋首教室学习的，屁股没移开过凳子的，饭堂排队时捧着3500英语单词本死记硬背的，大家都在挑灯夜战，努力追赶，就连平时爱捣蛋的学生也安分下来，不四处惹祸了，校领导巡查时看到同学们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满意的连连点头。
高三七班的后黑板报已经不再贴成绩单，而是换上了高考激励语，中间是又粗又大的阿拉伯数字，提醒着这个炙热的季节，距离高考日还剩十四天。
每个班都有属于自己的班级名言，这是一中的老套传统，以正楷字迹而书写的励志名言正在夕阳光的斜照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一笔一划，勾勒出所谓学生时代的模样。
那一句话，由顾泽亲笔写下。
——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
下午，是文综测验课，卷子不难，答岸写完的时候还剩下一节课，她认真检查两遍后，没什么需要增添修改的地方，便百无聊赖的坐着，她瞄了眼四周，老师不在，同学们低头认真，趁着四下无人发现，她胆子也大了些，从桌子底下掏出手机，给周忻发了条信息。
答岸：还有一节课啊，老师还不收试卷
隔了五分钟，周忻还没回，她猛地反应过来，对吼，现在可是上课时间啊。
答岸还是忍不住又给他发了一条。
答岸：坐得凳子都累了(诅咒）你在做题吗无聊死了
答岸刚想把手机塞进桌肚里，心灵感应似的，虽然是调了静音，她还是再次掏出来打开一看，周忻回复了。
周忻：“乖，哥哥现在需要去写一张化学卷子，半个小时后再陪你玩儿，无聊的时候可以对着天花板想我，这种事儿我整天干。
答岸甜蜜一笑，又瞬间收回笑容，她悄咪咪打了行字。
半个小时后，周忻分秒不差回了。
答岸前半个小时发过来的信息：
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很想喊一句话，周忻，请你嫁给我吧！别打我，虽然短，但我还是有腿的，会跑的
周忻一分钟前回：好了好了，我嫁，知道自己腿短还想跑啊？（怒火）
答岸笑了笑，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她快速回。
答岸：刚刚给你发信息差点被巡逻的领导抓着了，我的魂都吓散了，我搜遍一中才把魂找回来。
周忻：你怎么这么顽皮。
答岸笑得像掉进了蜜罐里，她忍着不发出声音，强装镇定。
原来，她还是那个她。
时而顽皮，脑回路清奇，会笑，笑得没心没肺。
周忻在一点一点把她宠回从前的样子。
——
教学楼随风飘扬的横幅从最高楼层直泻而下，左批为：乘风破浪瞻宫折桂当有时，右批：滴水穿石如歌岁月应无悔。
横批：展雄才，战高考。
这一年的夏天盛大而炙热，窗外蝉鸣声裹挟着翻书声，教室里背诵声朗朗，斗志昂扬的老师还在孜孜不倦地传授高考经验，沿走廊眺望而去的火烧云，燃烧了整个天空。
是六月盛夏。
夏天闷热，老式的吊顶风扇咿咿呀呀缓慢扭转，机械地为同学们扫去热意，带来沁人心脾的心凉，窗外时不时飞进来几只虫蚊，而后停留在练习本上，触角沾上墨黑色的笔水。
班主任为了照顾学生，陪伴他们好好走完高中三年的最后一程，纷纷自掏腰包买饮料凉茶，师母们也亲自动手熬糖水，高一高二的学妹们用便利贴写下高考祝福语，悄悄贴在高三年级的课桌上。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上阵的莘莘学子们送上独有的浪漫。
高考前三天正值端午节，一群可爱的老师们在教室门前挂上传统节日必吃的粽子，让同学们进门时抬手摸一摸，意为“高粽”。
如此浪漫的说法搬入高考之战中，足以慰藉枯燥又充满斗志的时光。
高考前的一天，暴风雨来得毫无预兆，倾盆大雨冲刷着大地，茂盛生长的树木在狂风急雨中摇摇晃晃，要坠不坠，横幅被打湿，在雨里垂落下来，更可恶的是，全校停电了。
学校召出紧急方案，立马买了好几箱蜡烛救急。
一根根希望蜡烛在昏暗的方寸教室里被点燃，黑暗被照亮，光源传输至每一个角落，晚自习的夜里，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却没有一个人说害怕。
周忻怕答岸一个人害怕，特地跑到她班级一块儿复习，老师应允了。
他的面庞被昏黄色烛光照亮，五官映衬得分外好看，答岸笑了笑：“你在这儿影响我复习。”
“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他拿着本语文书说。
答岸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周忻垂下左手，在无人可发现的桌底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处勾着圈儿。
答岸也在他手心里画圈圈。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有人风雨里复习，而有人烛光下调情。
忽然，历史老师走了进来，他人高马大，穿着一件紧身短袖，显得肌肉饱满粗壮，无比洪亮激昂的声音穿破雷电与昏暗的光，带来振奋人心的力量，他说：“同学们，耽误一些时间，老师想在这儿跟你们叨叨几句话。”
同学们皆放下笔，抬眸，眼睛比烛光还明亮。
“咱们也陪伴了两年的时间了吧，老师也是看着你们成长了两年的，说没有感情还真是，也日久生情了吧。”
“哈哈哈。”
同学们放肆的笑了，教室里的气氛顿时轻快了许多。
“老师想说的是，同学们明天考试啊，要静下心来，好好答卷，最重要的是，记得带准考证，我看谁要是敢落下，回头我第一个抽他，明白了没…。”
话未说完，同学们纷纷答话：“明白了！”
“老师，你以后少说那句口头禅吧，一节课下来不下五十遍。”有同学调笑道。
“就是，老师，我们都明白的。”
“哈哈哈。”
答岸看了眼周忻，低笑：“那句口头禅，同学们明白了没有？”
“偷偷告诉你，我们班主任的口头禅是……”
说着，周忻俯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真的吗？”
“嗯，不信问蒋寒。”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答岸哈哈大笑。
历史老师在讲台说：“来，同学们，咱们玩个小游戏，老师给你们传送好运气。”
接着，历史老师走了下来，开始和同学们轮流击掌。
轮到答岸的时候，答岸抬手拍上那只比自己二倍大的大手掌，她感觉心里充满了力量。
历史老师看到周忻时意外了一下，笑了笑，“我知道你，小子。”
抬臂和他击了个掌。
周忻以为他们是轻轻碰撞而已，岂料那无比强壮的历史老师竟然使了力气，手臂汇聚着强大无比的蓄力，只一掌，伴随着椅子哐当一声脆响，他被击倒在地。
教室里瞬间陷入了寂静当中。
半晌，有人倒抽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周忻一屁股坐在过道中间，愣了。
他看了眼答岸，眼里尽是委屈。
历史老师也愣了，他把周忻扯起来，语气含笑：“小子，考完试来找我，老师教你怎么练臂力。”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显示了一会儿，那手臂的肌肉鼓囊囊的。
“……”周忻莫名无语：“老师，你练的是降龙十八掌吧。”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如雷贯耳的笑声，同学们都被这一场欢快的插曲逗笑了，一时之间心中的郁闷和枯燥一扫而空。
历史老师笑道：“那也是中国功夫，你多练练，就算不用来防身，也得保护女朋友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答岸。
周忻立即改口：“有道理，改日找你讨教一番。”
历史老师笑了笑，擦身找下一个同学击掌去了。
答岸扯了扯他的衣摆，周忻坐了下来，见答岸在努力憋着笑，故作生气道：“别笑了，给你男朋友留点面子。”
“好。”答岸依旧盯着他，笑语盈盈。
“……”周忻认输，“好吧，你笑吧，我允许你笑个够。”
答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周忻趁着烛火摇曳时吻住她的唇。
世界下着雨，雨水从玻璃窗台流淌而下，陷入黑暗墙壁的裂痕之中，室内蜡烛纷然摇曳不灭，他说，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六月上旬，为期两天的高考到了。
阳光大好，没下雨，没堵车，很顺畅，窗外蝉鸣鸟叫，像人间奏乐，活力又新鲜。缄默的考场里，同学们穿着一中的校服，正低头认真的书写着青春的最后一张答卷。
急促的铃声响起，随着笔尖一停，故事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
走廊上的欢闹声比树上的蝉鸣还要吵闹，永不停歇，传至很远。
有人说，毕业两个字连起来读就是别，可对于有些人，是一场重逢。
不是一别两宽的别，是离别是为了更好相聚的别。
周忻刚考完就跑到答岸的考场，他站在走廊处，背后是一排绿意盎然的绿树，自信又张扬。
答岸上前牵住他的手，嘴角微弯，“走吧。”
周忻反过来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们牵着手离开轰动的人群，离开漫天散落的纸张，迎着夕阳西下处走去。
夕阳，校服，操场，篮球，汽水，笔记，早餐，心动，牵着她的那个人，大概就是完美答案。
高考完，答岸和周忻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
周忻每天都约上他的朋友去体育广场打球，一打就是一下午，身边带着答岸。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周忻离不开答岸，时时刻刻都要黏着她，活像一副狗皮膏药，撕都撕不下来。
他喜欢打完球骑着辆小电动车载着她，在大马路上悠哉的吹着晚风。
他们没有戴头盔，但从来没被安警追过尾。
时间一下子停留在这一年的夏天，树上蝉鸣声久远，夏风阵阵吹来，吹起每个人的衣角，他们都还在。
蒋寒提议趁着毕业季出去旅游。
一群人来了兴致，纷纷拿出手机搜索哪个景点好玩。
经过商量，他们选择了厦门这座文艺浪漫的城市。
齐微薇把出门旅游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她爸爸出手阔绰，把大家伙的行程费用都包了下来。
作为齐微薇的父亲，看到她有那么多好朋友，他也很欣慰。
这一次沈舒舒和顾泽都没有来，自从高考后，答岸也没怎么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总觉得两人不对劲。
飞机上，答岸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十分的好奇，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窗外的风景非常美丽壮观，白云在机身飘过，答岸感觉触碰到了云。
以天上的视角俯瞰着祖国大地，看着人间的山河万朵，又是另一种境界。
周忻对这些倒没什么兴致，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经常带着他四处旅游，坐飞机对他来说没什么新鲜。
他靠在答岸的身上，闻着她独有的体香，心里忽然油然而生出岁月安稳正静好的感觉。
他想这一刻永远停止，一直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等一行人降落在厦门的机场，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
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最是吸引人。
这一趟一共来了十个人，除了答岸，周忻，齐微薇，蒋寒，还有温季凡，林迟朝和另外四个小伙伴，都是以前在附中初中时认识的朋友。
齐微薇爸爸已经把酒店都订好了，给他们省去了很多步骤。
齐微薇和答岸分配到一个房间，周忻的脸色非常幽深，像自己家的宝贝被人抢了一样。
齐微薇和答岸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周忻大步流星的破门而入，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房间里重重一搁，看着齐微薇冷声说：“我和她住，你去隔壁。”
齐微薇愣在原地。
看着他不容反抗的表情，她败下阵来，幽怨道：“去就去，你们俩最好动静给我小声点。”
答岸听到最后那句话，脸刷的红了。
周忻则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
周忻立马接过她的行李，无比殷勤的给她放好，又去把两人的床单给铺好。
答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走来走去，忙里忙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浴室。
她刚想洗一把脸，周忻走了进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答岸脸上的水滴还没擦干，周忻伸出舌头，给她舔干净嘴边的水滴。
“……”
她撇过脸，这人真的越来越狗了，一会儿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这会儿又舔着她。
“别闹。”她凶巴巴的说。
“宝贝，让我舔一舔。”他含住答岸的耳骨，在她耳边呢喃。
答岸推开他，却推了一把空气，倒也不再反抗了。
镜子里倒映出两人亲昵的样子，周忻垂着眸，脸廓清晰流畅，正认真伸着舌头舔抵晶莹的水珠子，销魂又情动。
活像一幅春光乍泄图。
“舔够了没有？”
“……没。”
这时，一阵叩门声拯救了她。
齐微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喂，你们两个人，赶紧出来集合，还要不要吃饭了！”
周忻瞬间拉下脸，下一秒就要把门外的人碎尸万段。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把体内的燥热压了下去。
等大家都收拾好，已经是晚上六点，一群人饥肠辘辘，来到齐微薇爸爸订好的饭点。
这是一个高档奢华的酒店，顶层是高级餐厅，一看就是有钱人待的地方。
他们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还有各种当地特色美食。
答岸对这些特色美食特别有胃口，她吃了一大碗沙茶面，浓郁的沙茶酱非常美味。
她一会儿夹着海蛎煎，一会儿喝着花生汤，吃的不亦乐乎，
连周忻给她夹菜的机会都没有，得不到展现，他有点不爽。
好不容易给她夹了块姜母鸭肉，答岸立马把肉丢进他碗里。
“我不吃鸭肉。”
“……”周忻一副泄了气的样子，果断放弃，懒洋洋的躺在椅背，看着她吃得正欢。
答岸被麻辣味呛着喉咙，她伸手四处找水，周忻又把一杯橙汁递给她。
活像一个伺候娘娘用膳的小忻子。
一群人纷纷移开眼，眼不见为净。
吃完饭后，他们去中山路逛了逛。
中山路是一条繁华的大道，琳琅满目的门店，无数灯光包围了黑夜，大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市井之处，人来人往，是繁华盛世，也是安居乐业。
齐微薇买了很多东西，有当地的纪念品，还有各种街头小吃，蒋寒拎着好几个购物袋正追着她，不让她到处乱跑。
温季凡几个则去了游戏厅，一群人玩的正起劲儿。
答岸对这种生死极速，快玩飞车的项目兴致缺缺，她只坐在旁边看着周忻玩。
周忻技术特别牛逼，每回都是他拿第一，温季凡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打完这一局，周忻起身离开座位，漫不经心的说，“你们慢慢玩，我要陪我媳妇儿。”
温季凡受不了这份狗粮，骂骂咧咧的让他赶紧滚。
周忻和答岸十指相扣，带着她来到了投篮的娱乐项目处。
他塞了几块硬币，不一会儿机器就运转起来。
周忻套着答岸的手，拿起篮球，精准的把球投进篮筐里。
接着一个又一个，把旁边围观的小朋友看呆了。
小男孩扯着身边妈妈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看着周忻：“妈妈，小哥哥真厉害，带着姐姐投球也那么厉害。”
他妈妈一副温和的语气，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哥哥投得那么厉害，我们家阳阳也可以。”
名字叫阳阳的小男孩坚定的说：“我也要变成小哥哥那么厉害，抱着姐姐投球。”
周忻听闻，意味不明的扫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被小哥哥骇人的眼神吓到了，语气里带着颤抖：“妈妈，小哥哥好凶。”
阳阳妈妈蹲下来，抱着他说：“那是哥哥的姐姐，阳阳不可以抱哦，我们回去吧，回去找阳阳的姐姐。”
阳阳被他妈妈牵走了。
答岸投了好一会，手有点酸疼，况且，每个球都能稳稳投中也不是她的水平。
她闷闷的说：“周忻，我手酸了。”
周忻停了下来，篮球源源不断的滚下来。他抓着篮球，一脸坏笑：“那就不投了，省点力气留着今晚。”
答岸小脸一热，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低低骂了句：“流氓！”
周忻似笑非笑的睨着：“生活就得过得有声有色，特别是和你。”
他故意在那四字成语停顿了两秒。
“……你知道你最拿的出手的东西是什么吗？”
“篮球？”周忻一边回答一边稳稳投中了一个球。
“是脸皮。”
“……”
等一群人玩累了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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