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气
半个小时后，周忻妈妈风尘仆仆赶来了，她刚离开公司准备回家，结果就听到自己儿子在公安局等着被家属领人的消息，顿时脑子懵了会儿，以为他又犯了什么大错。
“小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到公安局里了？”陈婉抬手摸了摸周忻的脸颊，左右仔细观察了好几遍，想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语气担忧得不得了。
周忻躲开她的手，看了一眼答岸，颇不自在地说：“我没事，警察叔叔让你去签个名，把我领回家。”
陈婉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落回原处，她这才关注到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子，五官清秀，气质安安静静的，模样又软又乖，顿时心生好奇和喜爱，问自家儿子：“这位姑娘是？”
“我同学，答岸。”
答岸声音软乎乎的礼貌道：“阿姨您好。”
还不忘鞠了一个躬。
陈婉更加喜爱了，露出温柔的笑容，毫不吝啬的当面夸道：“长得真乖巧，声音也好听，名字也很特别，阿姨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周还有玩得这么好的女性朋友，是周忻的同班同学吗？”
“不是，我是文科班的。”
陈婉刚想说下去，周忻忙催促她：“妈，你再不签字警察要下班了，你是要我在这儿过夜吗？”
“行，妈妈这就去。”
陈婉去找了警察，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看到周忻周忻手上受了伤，已经包扎过，她无奈的看着那只手，语气有点严肃：“以后打架不许受伤了。”
周忻低低“嗯”了声：“知道了。”
答岸有点讶异，她第一次见周忻露出如此乖巧听话的一面，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开明的家长，周忻动手打架非但没有骂他，反而说以后不许受伤。
要是别人家的家长，早就家法伺候痛骂一顿了。
她很想知道，周忻从小到大接受的是怎样一种不同于中国式的，不是死板的，尊重孩子的，思想开放的潜移默化的教育。
她偷偷打量了眼周忻妈妈，一身职场装扮，看起来很年轻，皮肤保养的很好，五官柔和，神态间和周忻长得很像，难怪母子俩站在一块时警察误以为是他的姐姐。
陈婉顺便把答岸送回家，答岸回去后，陈婉手抓方向盘，目视前方，又转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儿子，他正弓着背，路边的灯光照耀在他脸上，嘴唇苍白，额头细汗直冒，那样子十分不舒服，“小周，哪里不舒服？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后背。”
陈婉顿时紧张起来，她就这么个宝贝儿子，从小到大捧着疼着，把他保护得相安无事，她很少见周忻吐露自己受了伤，而现在，为人父母的她又气又心疼。
“谁打的？出手怎么这么狠，不知道故意打人犯罪吗，妈妈给你出气去。”
周忻忍着疼笑了，目光在悄然间蒙上一层柔和，“替那女孩子挨的，用不着出气。”
答岸回到家就立马换衣服洗澡了，生怕妈妈追问肩膀处的血渍怎么弄来的。
她穿着舒适的睡衣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周忻替她挡棍的一幕。
不知道后背还疼不疼。
思来想去，她还是应该问候一下，打开微信，看到那个恶意起的备注，她皱了皱眉，暗骂了几声，手指一顿敲击，把这个丑不拉几的名字剔除了，紧接着郑重的打上专属于周忻的名字。
鸡蛋灌饼：[你还好吗？]
周忻：[没死。]
答岸在现实中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儿。
想了想，琢磨了一下措辞，又敲了句话过去。
鸡蛋灌饼：[哦，那你好好休息。]
在她以为等不到周忻回复的时候，屏幕一下子亮了。
她打开一看。
周忻：[我不是混社会的。]
？
答岸这才想起今晚在情急之下不经脑袋问的那个问题，她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周忻还记着。
事后还回答了。
答岸愣愣看着屏幕那行字，指尖停留在屏幕光线前微蜷曲着，她忽然心一动，莫名其妙回了这么一句。
鸡蛋灌饼：[那你混什么？]
周忻再次发了信息。
周忻：[混日子。]
……
蒋寒从后门踏步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周忻趴在课桌上，手里玩弄着一根绿色包装纸的棒棒糖，青苹果味儿，时而叼着白色棒子旋转，时而放在桌上打陀螺，就是不撕开吃掉。
“在干嘛呢？”
蒋寒放下书包，眼光一瞥，看到他包扎绷带的手，顿时紧张了，“忻哥，你手怎么弄到的？”
“金博那群人。”他也不隐瞒，言简意赅说了事情的经过。
蒋寒火气蹭蹭上涨，脑门儿就快冒烟了，他面露凶狠，愤愤不平道：“他妈的不知好歹的混账，居然趁我不在碰我兄弟，老子回头找他算账去！”
“不用了，他在拘留所待着，没一个半月出不来。”
“你们闹到公安局啦？”蒋寒表情秒变，一脸震惊，瞳孔都快掉地上去了。
“嗯。”周忻放下棒棒糖，抬眼，“你能不能出息点，又不是第一次进去。”
“”蒋寒心安不少，他看着那颗棒棒糖，伸出就去拿：“你不吃给我呗。”
还未触碰，周忻秒拦下那只胡作非为的手，语气严肃而冷硬：“别碰。”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
周忻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喜欢了。”
答岸在饭堂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周忻，他身旁跟着一个女孩子，长相清纯，面带微笑。
“周忻同学，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药膏，对伤口特别管用的。”
任小彤十分殷勤地把药膏往周忻怀里送，那身体就要贴上去了。
“不用，拿走吧。”
周忻看都不看一眼就快步离开。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正在排队打饭的答岸，一脸看戏地往这边瞧。
他步子一顿。
身后的任小彤不依不饶跟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她语气娇滴滴的，“你手不方便，我帮你打饭吧。”
答岸轻飘飘地收回目光。
周忻垂眸，他顿时心生厌恶，烦躁的抽回自己的手，默默排队去了，眼神跟随答岸。
两人排在同一队伍，前前后后隔着三个同学。
任小彤再次缠了上来，她的声音在喧哗吵闹的饭堂依然清晰传入答岸的耳朵。
“别拒绝我啊，我都追了你一路了，你就让我帮你打饭吧，刷我卡就好，你爱吃什么，今天有糖醋排骨耶！”
可惜回应她的唯有长久的沉默。
任小彤一个人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说着，在旁人眼里像自导自演，她尴尬得说不出话了，只得悻悻作罢。
周忻太难搞，百毒不侵。
忽然没了声音，答岸心里好奇，幅度极小的回过头，隔着三个人的头颅还是毫无障碍地对上周忻那双深邃的眼神。
眼里包含着某种笑意。
她猛地转回头。
为什么要回头看啊……
她打好饭，转身正要和他擦身而过，周忻的眼神又跟随过来。
“……”
这人不会被打傻了吧。
她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两个菜配白米饭，正要夹一块肉放进嘴里，对面的空椅子忽然埋下一片阴影，有人坐了下来。
答岸抽着空隙抬眼一看，嘴里的肉就这么停留在唇边。
“你干嘛？”
周忻老神在在地回答：“能干嘛，自然是吃饭。”
“哦。”
答岸自顾自吃了起来。
许久，周忻还没有动筷子，答岸疑惑地抬起头来，嘴里鼓邦邦的塞着一团米饭。
周忻还在用没受伤的手支着下巴看她。
她吞咽下去，看了眼他的盘子，问：“怎么不吃？”
“手疼，使不上劲儿。”
“你受伤的是左手。”
“”
答岸看着他轻轻笑了，像午后微醺的阳光，轻飘飘地倾洒进窗户里，周忻不禁看得入神。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忻哥，原来你在这儿呢。”
蒋寒大大咧咧地从旁边坐了下来，手里捧着一杯奶茶，他朝答岸露出灿烂一笑，招了招手：“嗨，答妹妹。”
“你来干什么，不是溜出去了么？”
“回来看你吃饭啊，你手受伤了，总得有人照顾你吧。”说着，蒋寒拿起他的筷子，在他嘴边递了块肉，“周少爷，就让我伺候你一次吧，来，张嘴。”
周忻淡淡撇开头：“滚。”
答岸看着两人一出戏，在一旁默默评价：“矜贵之躯。”
蒋寒见周忻不肯吃，便把肉叼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附和道：“答妹妹说得对，他呀，虽然人还好，但是少爷病挺重，这儿挑那儿挑的，比如他对早餐就特别挑剔，不吃油腻不吃辛辣不吃路边摊，豆浆一定要少糖低糖，他对衣服的厌倦速度永远比买还要快，喜欢的东西如果价格不一样他只会挑价格高的，他还不允许有人碰他偶像的球鞋，踩一脚会跟你拼命，而且，你看这浑身上下除了几十块钱的校服没一样不是高奢品牌，日子过得精雕细琢的，家里没几个钱真的很难养活他啊。”
“你能不能闭嘴了？”被自家兄弟使劲儿吐槽，周忻用手肘推他。
答岸想起了什么，看着周忻说：“不瞒你说，之前给你带的豆浆一块钱一杯，加糖的话要一块五，所以我没买。”
“”蒋寒看着周忻阴沉的一张脸，忍住不笑，“你还不如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没办法，我们这些平民的日子你们不懂。”答岸笑了笑，端着盘子起身走了。
周忻阴沉沉地看着他，脸上分明挂着一副“我在看搅屎棍”的表情。
“忻哥”蒋寒眼神躲闪，声音细如蚊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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