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索府来客
承德。刑部大堂。
“啪”的一声，刘墉话音未落，第一记耳光已响亮地在大堂响起，和珅脸上应声留下五道指印。
和珅大怒：“你傻呀你！刘大人让你来掌本大人的嘴——不过是走个过场，做个样子罢了，你个傻娘们儿怎么还真打呀你……”
“啪”的一声，又一记耳光狠狠搧在和大人脸上！
赛飞燕双颊绯红，脸现羞怒：“你才傻呢！俺还未与你成亲，俺还是姑娘身——一朵花儿还未绽放呢！你凭啥骂俺傻娘们儿？娘们儿是什么？娘们儿是被蝶儿采过、被蜂儿叮过、被虫儿咬过……娘们儿是开过花、结过籽儿……是残花败柳、昨日黄花……俺是吗？俺是吗？你、你这臭小子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糟践俺……”
“啪！”
“臭婆娘！”
“啪！”
“笨猪！”
“啪！”
“蠢驴！”
“啪！”
“死三八！”
“啪！”
“宝……宝贝儿……”
赛飞燕扬起的手突然在空中僵住：“你……你说什么？！”
和珅脸上的嗔怒渐渐化作一团春风，两只因愤怒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也突然间变成两眼深情的碧潭，和珅满脸涌出笑意，用挑逗的目光撩拨着的赛飞燕……
“对不起，我的燕儿，我的心肝宝贝我的月亮星星我的太阳……总之是这个世界上最令我倾心最让我魂牵梦萦的我的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儿未婚妻我最最亲爱的准新娘赛大美人儿赛飞燕——哎哟喂，其实你何止是赛飞燕呀，你比谁都美！谁都没你美！你赛过全天下的美人儿！你还可以叫赛貂婵、赛妲己、赛玉环、赛小小、赛师师、赛金小欢、赛金小喜……”
赛飞燕听得眉飞色舞，惊喜道：“真得吗？和郎？俺的狗狗……”
金小喜未说什么……
金小欢却忍不住忿忿地使劲儿“哼”了一声，以抗议和大人溜须拍马太肉麻贬低别人讨好赛飞燕。
赛飞燕双颊绯红，脸若四月之樱，唇若五月之花，语声喃喃如春之猫，在和珅身边蹭来蹭去，在和珅耳际柔声喁喁，在和珅眼前媚眼如丝……
“1o——”赛飞燕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11——”
“12——”
赛飞燕几乎是在为和大人做脸部按摩了……
刘墉在上边看不下去了：“行啦。剩下的就免了罢！再打下去，只怕俺这堂堂刑部大堂快变成美容按摩院啦……您二位，各归各位吧！”
和珅意犹未尽，坚决不同意：“别价呀！刘大人，您不能不守原则呀——判的可是掌嘴二十，这才刚掌十二嘴啊——你这不讲原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我这正享受着哪——这怎么能说停就给叫停啦？刘大人，剩下那些掌，你给我免了和某可不搭你的交情啊！所以我劝大人您还是执法如山，把这原则坚持到底！剩下这八掌万一大人您哪天想起来再把和某拉过来过堂找补找补那我不就亏大了吗？皇上可在这儿坐着哪，过时和某可不认账！”
“和大人，依你的意思，是非要把这二十嘴全掌了？”
“对呀！您哪，最好一次掌完它——咱亲兄弟明算账，往后再想找我后账它可就没门儿啦……”
“好！那就把剩下的嘴巴抽完——谁让咱和大人他得意这口儿呢！不过掌嘴的人可就得换一换了——哎对，这回给和大人您来点儿麻辣烫的！”
刘墉脸一沉：“来呀！”
众衙役起哄似地使劲儿吼道：“有！”
刘墉打着官腔：“将和大人剩下的八大掌——”
和珅“嗖”地一声溜回皇上身后：“行啦行啦。刘大人，剩下的就免了罢！和某领你的情，今晚庆元亨请你和皇上吃饭还不行吗？”
“也罢。那就先寄下这剩下的八掌——和大人你记住，你欠我刘罗锅八大掌！”
刘墉啪地一拍惊堂木：“现在本官宣布：真假太后一案，现在开庭！先由原告方、受害人刘金瓜女士陈述事实经过！”
乾隆一震，闪龙目偷偷望向主子妈，主子妈也正望着他……四目一碰，乾隆浑身一震，恍如电击！那目光中深含的母爱是他在现住在避暑山庄松鹤斋里的太后眼中从未见过的——那种血浓于水的母子之间才能有的心灵的呼唤与撞击，是任何人、任何力量、任何物质都不能代替的！
主子妈手指乾隆，百感交集、九曲回肠地叫了一声：“皇儿呀——”泪珠儿便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乾隆耳畔便如炸响一连串的惊雷，傻傻地看着主子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乘黑色小轿停在索府门前。
婉儿走到门前，对守门清兵中的一个把总大马金刀地说：“快去对你家老爷通报，有故人来访，让他快出门迎接！”
把总不满地说：“故人？啥叫故人？古人？死了的人都叫故人！你让我怎么通报啊？难道对我家老爷说，有死人来访？嘁！”
婉儿抬手就是一个嘴巴！
“狗奴才！烂嚼什么舌头！找死呀！快去通报！”
把总捂着被打红的脸，呛啷拔出腰刀怪叫道：“臭****！竟敢上爵爷府来撒野！弟兄们，乱刀把她剁成饺子馅！”
众清兵举着腰刀，一拥而上，刀光闪闪，罩向婉儿……
轿子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死罪！”
就这么一声，不知为什么，竟然把这些气势汹汹的守门清兵给镇住了——一个个像被施了定身法儿，僵在那里。
把总望着黑黝黝的轿子，壮着胆儿问道：“故人？故人也得有个名儿啊——你不报个姓名，我们怎么进去通报？您这神龙见不见尾的，不是叫我们做下人的为难嘛……”
轿子里仍是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轿帘里伸出一只白皙高贵的手，指尖轻轻捏着一只金簪儿：“婉儿，把这个拿给他家老爷看！”
婉儿接过金簪，走过去交给把总：“去！把这个给你家老爷看——他就晓得是谁来啦！我家主子的名字你那两只狗耳朵还不配听！”
把总想还嘴儿又不敢，望着婉儿。
婉儿一扬手：“还不快去——找打呀！”
把总狗一股窜进门里不见了……
门口一棵树，树上一只鸟儿叫得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轿子里的人慵懒地问：“婉儿，那是什么鸟儿在叫啊？咋叫得这么好听呀——把哀家的心都叫碎了……”
“回主子话，树上有一只小鸟儿，红嘴巴，黑脚爪儿，毛儿哩，金黄金黄的，脑袋上绕着眼睛有一圈儿黑，翅膀儿和尾巴是黑色的……奴婢在乡下时，认识不少鸟儿，可这只呀，一时还真叫不上它的名儿来……”
一个比较清秀的清兵搭腔道：“啊，它叫黄莺儿。古人有诗云：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噢，叫黄莺儿……唉，叫得好凄惶哟！刚才是谁说它叫黄莺儿来着？赏！”
那只高贵的手又从轿子里伸出来，指尖儿捏着一只小小金元宝。
婉儿接过，随手交给刚才搭腔儿的那个清兵：“赏你的！”
那个清兵只不过告诉了一个鸟儿名，就得了个金元宝，简直是喜从天降，激动得跪下就冲轿子磕头：“谢谢！谢夫人！谢菩萨！谢谢老佛爷！谢谢王母娘娘！谢谢黎山老母！谢谢赵公明赵大元帅！谢谢关公爷关大老爷……”
婉儿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行了！让我主子耳根清静会儿吧！”
那个磕头的士兵立刻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地爬了起来，回到队伍中，把那只小元宝在手心里把玩着，爱不释手，又轻轻地用牙嗑一下，再嗑一下……
别的清兵都羡慕地望着他，眼里馋得都要冒出火来了……
婉儿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不敢再嗑了，悄悄把金元宝揣进怀里。
树上又飞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个清兵突然对轿子里的人说：“这叫麻雀，姑奶奶！”
说完，眼巴巴地盯着轿帘……
另一个清兵醒悟过来，急忙提高声音说：“老祖宗，那不叫麻雀，那叫家雀儿……”
说完，也眼巴巴地盯着轿帘……
说麻雀的清兵见有人跟他竞争，又对着轿子说：“不对，它就叫麻雀！”
说家雀的清兵毫不示弱：“就叫家雀儿，咋滴？”
说麻雀的清兵哧溜拔出腰刀：“老子就说它叫麻雀，你小子再敢说它叫家雀——信不信老子把你裆里夹着的小家雀儿一刀割下来！”
说家雀儿的清兵也哧溜拔出腰刀：“哟嗬！还真敢跟老子亮家伙！******老子就说那叫家雀儿——咋滴？！”
“麻雀儿！你奶奶的！”
……
正吵得不可开交，门口传来一声断喝：“贵客在此，吵什么？！活腻歪啦？！”
清兵们急忙敛声，各归各位站好。
索伦匆匆忙忙从门内赶出，三步两步走到轿前，跪迎道：“臣迎驾来迟，死罪死罪！”
轿子里传出声音：“起来吧。索老爵爷，将哀家轿子一直抬到屋里，哀家此次密访索府——谁都不见，只与爵爷一人密谈要事儿！”
索伦起身对轿夫们低声吩咐：“起轿！跟我来！”
索伦在前引路，轿子从大门长驱直入。
轿子抬进大院，又抬进一个小院，抬到一间密室门口。
索伦一挥手，轿夫们退到外院恭候。
索伦再一挥手，师爷、家将、男女仆人等所有人全部退出。
轿子里的声音吩咐：“婉儿，你也回避。”
“是。太后。”
索伦道：“来人！”
两个丫环进来。
“请婉儿姑娘后花园赏花，好茶好果侍候。”
“是！”
婉儿被二丫环恭请而出。
小院内再无别人。
索伦毕恭毕敬，上前躬身挑起轿帘：“太后您请——”
太后从轿内款款而出。
刑部大堂。
主子妈主诉完毕。
刑部大堂哭成一片，哽咽声，咒骂声，擤鼻涕声此起彼伏……
乾隆也龙目湿润，龙泪闪闪。
主子妈望着乾隆：“皇儿，到现在你还不认你的皇额娘吗？”
乾隆浑身一震，望着主子妈，缓缓站起身来……
众人都期望地望着乾隆……
金小欢等都屏住了呼吸……
刘墉激动地擦了擦眼睛，擤了把鼻涕……
乾隆下意识地：“皇……皇额……娘！”
主子妈激动地张开双臂：“孩子！皇儿——”
乾隆梦游似地离开座位，一步一步向主子妈走去，嘴里仍然梦呓般喃喃着：“皇……额……娘……皇……额娘！”
金小欢高兴地鼓起了掌……
满堂的人都使劲儿地鼓掌，兴奋地鼓掌……
但是热烈的掌声似乎把乾隆从梦中惊醒，他突然站住，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乾隆喃喃地：“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有皇额娘……我有皇额娘……我有……”
乾隆又转身走回去，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众人都沉默了，出一片叹息声……
主子妈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睛又渐渐黯淡下去，也悄然坐下，目光中充满悲哀与伤心……
乾隆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泪水：“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到最后，乾隆几乎是大叫起来！
“啪”的一掌，坐前的书案被乾隆一掌击得粉碎！
“皇上息怒！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刘墉从案后走出，撩衣跪下。
和珅也急忙跪到地上。
堂上众人纷纷跪到地上……
只有主子妈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乾隆这才从极度复杂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环视堂下众人：“刘、和二卿请起，众人平身！”
刘、和二人与众人这才慢慢站起。
乾隆注视着刘墉：“爱卿何罪之有？爱卿功莫大焉！只是……只是此案你既已接了——朕还就着落在你身上给朕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是！皇上！”
“如果不是朕心里也有了些疑惑——刘墉，你是传不来朕，朕也不会坐到你这刑部大堂的！”
刘墉再次跪地叩：“谢主龙恩！刘墉定当不负圣望！”
“但是，虽然朕心中颇有疑惑，可现在仅凭主子妈一面之词，便令朕信服——这却不能！山庄里本来有位太后，眼前又有一位自称是太后的人——孰是孰非？朕的皇额娘本来在避暑山庄里活得好好的，但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主子妈非说是朕的皇额娘——孰真孰假？若在几天前，这个案子在朕看来实属荒唐！荒谬之至！但朕最近遭遇了一连串儿颇为困惑的事儿，使朕不得不承认此案确非空穴来风！但若仅凭一面之辞，又实难让朕相信！朕心里疑云重重，朕心里现在真的很乱、很烦……刘墉！”
“臣在！”
“刘爱卿！”
“皇上！”
“你能理解朕此刻的心情吗？”
“臣能理解。”
“朕要你拿出足以让朕、让天下人都信服的证据——让朕明明白白哪个是朕真正的皇额娘！还我大清朝一个真正的皇太后！”
“是！皇上！”
乾隆脸现憔悴之色。
“皇上您疲劳了，请先回山庄休息。明日臣传太后来此，孰真孰假，来个当面鼓，对面锣——面对面！必给皇上一个亲亲的皇额娘，还大清朝一个真正的皇太后！明日还请皇上到庭！”
“朕一定来！”
刘墉宣布：“今日堂审到此结束，明日继续开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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